第十章 黑炎遍地铁躯燃 间幕 君王(下)
靖武一年,三月十六。
晋郡,宛郡东面约百里,阮城。
作为晋郡的地理中心,阮城肩负着交通要道的职责,是经济和文化的重要交汇点。城墙高耸,砖石坚固,守护着城内的安宁与繁荣。城门口,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神情肃穆地守卫着这座城市的入口。
城内街道宽敞整洁,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商贩们热情地吆喝着,吸引着过往的行人。人们络绎不绝,或步行或骑马,穿梭于街头巷尾,形成一幅热闹而有序的画面。
作为投诚者的戴坚,其麾下第五军团就驻扎在这座城。
“戴将军,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现在就能出发!”
一名身披铠甲的军官快步走进大堂,向正在沉思的戴坚禀报道。
戴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缓缓说道:“好,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出发!”
军官领命而去,大堂内顿时忙碌起来。戴坚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
作为投诚者,戴坚的选择属于无奈之举。萧竹给过他选择,但曹昀给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毕竟作为晋国司马家的臣子,他的义务之一就是保住司马家的后人。
第五军大部分是晋国原本的守军,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但得知了自己的任务之后,这些精锐士兵们似乎没什么斗志。
所以这些士兵很清楚他们如今的生活是谁带来的,如果没有大乾,晋国的实力几乎是垫底的存在。这里的土地下都是乱石,能耕种的面积不到全国的百分之一,开矿更是想都别想,地下除了石头就是石头。
为了将晋国培养成足以威胁大汉的国家,大乾投入了大量的黄金、粮食、铁矿、武器,甚至派遣退役军人去训练晋国的军队。在经历了大夏和大汉两个王朝的贫困之后,晋国人才终于过上了能吃饱饭的日子。
大军已经在城门外集结完毕,旌旗飘扬,战马嘶鸣。然而士兵们一个个都显得没精打采的,第五军团由弓骑、铳骑各五万以及十万轻骑组成,本是精锐之师,如今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以往他们每一次出征,背后都是百姓的喝彩,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支持他们的行动,包括他们自己。
戴坚走出大堂,骑着马离开将军府,居民区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杂七杂八的垃圾在街道上随风翻滚,与隔壁热闹的集市形成强烈的对比。
戴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却是他不得不参与的。
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然后催动马匹,向着城外的大军奔去。
城外,大军已经列阵完毕,士兵们默默地等待着将军的命令。戴坚来到阵前,扫视了一眼士气低落的士兵们,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是,我们身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这次的任务虽然艰难,但我们必须要完成它。”
士兵们闻言,都低下了头,没有人说话。戴坚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与大乾有着深厚的情谊,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我们是晋郡的士兵,我们的职责是保卫晋郡和大璃!”
“今日一战,或许我们将失去昔日的战友,或许我们将背负骂名,但是,我们必须坚守我们的信念和职责。”戴坚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士兵们的心上。
士兵们抬起头,看着穿过队伍的戴坚,一声声叹息回荡在军阵中。
戴坚不可能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但他没有选择,来到大军最前方后,他拔出腰间的长剑,高举过头,大声喝道:“为了晋郡,为了大璃,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征途,他们在旷野中行进,风卷起了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士兵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而如果他们回头,或许可以看到,他们刚刚启程,大雨就覆盖了整座阮城。
与此同时,晋国南线,战争的风暴袭向一座海滨城市。
海陵,坐落于晋国的南端,与浩瀚的大海相接,城市五分之一的区域面积是画面,是晋国的重要港口之一。海陵城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繁荣的贸易而闻名于世,吸引了无数商贾和旅者前来。
海运作为大汉时期兴起的运输方式,一般用于大型货物的运输,如粮草、木材、矿石等。然而,在海陵,海运却不仅仅是一种运输方式,更是一种生活方式和文化象征。
城内的码头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船只停靠在岸边,有的满载着货物,有的则空空如也,等待着下一次的远航。海风吹拂着旗帜,发出哗哗的声响,与商贩们的吆喝声、旅客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动的海滨画卷。
然而,这样的和平景象却被突如其来的战争所打破。一台台幽荧整整齐齐从海平面浮出,根本不需要越过城墙,这些机甲直接走海路穿过放船的闸门进入城内。
为了方便海运,当年的晋国侯在建设海陵的时候采用了开创性的筑城方法,城墙将一部分海域圈为城池的一部分,形成了人工海港。
这个海港不仅为船只提供了安全的停泊地,还极大地促进了海陵的贸易发展。然而,这个设计如今却成了海陵城的软肋。
船只想要进入海陵城内,只能靠海面城墙上的士兵放下闸口,将挡住船只的闸门放下去,沉到海面下。而这也就意味着,这座城失去了对水下敌人的防备能力,毕竟无论拉起还是放下闸门,海面下都会有高达十尺的空袭。
一般来讲,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城墙上的士兵会一直盯着海面,如果有人从海面上的船只跳下,那他们就会立刻往水下撒网拦截敌人。如果在士兵视野外下海,那就绝不可能接近闸门。
但是大乾的机甲在第三代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内部的氧气储备和水下推进系统足够这些机甲在水中潜伏许久,机甲骑士们趁着黎明前最后的一段黑暗潜入水下,在水中前进了数里地,而后直接出现在城内。
第一台机甲浮出水面的同时,火红的信号弹冲上天穹,炸出彼岸花一般绚烂的火焰。随着这声巨响,只见天空中绽放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海面上则浮现出了一台台庞大的白色机甲。
从水下潜入城内的机甲只有五十台,而余下的九百五十台幽荧,则早已在城墙之外等候多时。它们静静地伏在地上,身上披着大地色的迷彩布,仿佛一群沉睡的巨兽,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当海陵城内的警报声响起时,这些机甲立刻启动,它们迈着与身形完全不匹配的轻快步伐,向着城墙的方向前进。巨大的轰鸣声在海面上回荡,伴随着机甲身上闪烁的灯光,形成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
城墙上的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这些庞大的雪白魔神突然从地平线上站起,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当他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雪白的幽荧身后,足足五十万黑压压的大军卷着漫天烟尘冲向这座守军只有不到三万的城市。
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海陵城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城内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试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然而,城墙之外的大军已经封锁了所有的出路,他们只能无助地留在城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城墙上的士兵们虽然惊恐,但他们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试图用弓箭和投石器阻挡敌人的进攻。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幽荧机甲根本不需要发挥出超机动的力量,一台台机甲将双手换成钩刃,无视一切拦截他们的努力攀上城墙。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看到幽荧的头甲出现在眼前,最后的心理防线荡然无存。
当第一台幽荧机甲登上城墙时,城内的居民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这些机甲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越来越多的机甲登上城墙,大乾的军队涌入城中。他们毫不客气地占领了城内的街道和建筑,将还未出门的居民堵在屋内。
只有一户人家得到了“特殊优待”,海陵的城主被拖下床铺,穿着一身睡衣的他看到萧竹出现在眼前,看着对方将还未熄灭的烟蒂压向自己的胯间。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知道自己即将被宰杀的肉猪,他当即晕了过去,而后一桶冷水就着初晨的凉风泼向他。
痛楚还在持续,接下来他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拖到面前,而后是他的妻子、小妾、家仆、护卫。
不过他只能从衣着和体型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份,毕竟看不到脑袋想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份还是有点难度的。
萧竹又点燃一根烟,塞进县令的嘴里,冷声道:“在挂路灯之前,你可以留个遗言,朕会转告曹昀的,这样能显得你是个忠臣,说吧,想对你的主子说些什么?”
县令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他下意识接过萧竹递来的烟,瞪大眼睛看着萧竹,想从这位冷酷的皇帝脸上找出一丝怜悯或慈悲,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萧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他冷冷地看着县令,等待着他的回答。
县令颤抖着嘴唇,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冷酷的皇帝能够给他一个痛快。
萧竹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他轻轻拍了拍县令的脸颊,示意旁边的士兵们可以开始了。
士兵们面无表情地将县令一家人拖了出去,绳圈缠住县令的脖颈,离宅邸最近的路灯成了最好的选择,毕竟那个路灯够高。
随着绳索的收紧,县令的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他挣扎着,试图呼吸,但无济于事。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的家人被丢在路灯下,放在县令一低头就能看到的位置,冷风轻抚他们的身体,身体的温度在风中缓缓流逝。
做完这一切后,大军立刻涌出海陵,只留下万余人前往港口搬运物资。
这才是萧竹攻占这里的真实目的,半个月前一支船队从太湖出发,顺着江水一路向南,出海之后便朝着海陵驶来。这支船队运送的,就是大乾军队这次征战需要的粮草辎重。
上万士兵分工协力从船上推下装着物资的车辆,套在岸边的马匹上。这只是第一阶段需要的物资,按照萧竹制定的计划,第二批物资将在半个月后抵达宁城附近的海岸。
运往这座港口的粮草辎重只够他们五十万余人五天的消耗,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五天内抵达下一个港口——须洛港。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船帆和士兵们的战袍。太阳已经快落下了,最后一批物资下了船,所有船只迅速离港,士兵们没敢多做停留,吃完晚饭后立刻拉着粮草辎重追向大部队。
章曲侯站在西面的城墙上,看着大军远去,他没有选择跟上队伍,而是看向北方,喃喃道:“那个家伙居然还没有抵达战场,果然五千里的距离不是一时间能赶到的吗,还是说那家伙只是想在建邺等着我们呢?”
他长叹一口气,再看向城内,此时城里的百姓终于敢走出自己的房子,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这里不曾被敌军占领过。
萧竹没有为这里留下朝廷班子,那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极致的高效,用最短的时间深入晋郡,在曹昀赶来之前钳住大璃,届时便可一举围住建邺,夺得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