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炎遍地铁躯燃 第一幕 平凉(中)
曾锡明站在城墙上,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的计策显得如此可笑,他的火铳手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些紫色的电芒所吞噬。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曾锡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力回天。
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他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而大乾的军队正在稳步前进,朝着平凉城涌来。此时的他手里只有五万弓兵和十万重骑,这样的规模根本不可能挡住大乾的进攻。
曾锡明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剑身上的冷意透过手心传入心底,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绝望。他抬头望向城墙下,那里是他的重骑军团,黑压压的大军覆盖了城门前的每一寸土地。
这些士兵自然是能看到前方大乾军队动向的,有些人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要靠握紧长枪才能稳住自己不摔落马下。
他们眼中的恐惧和绝望如同瘟疫一般传染开来,使得整个重骑军团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曾锡明知道,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这股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将会彻底摧毁他的军队,让平凉城成为一座彻底不设防的空城。
“如果我死了,军权自动交给你,明白吗?”曾锡明突然看向县令,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不可能留在这里指挥。但是论战力,我肯定不及项良,到时就由你来守城,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自己了。”
“啊?我?”县令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曾锡明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不过是一个文人出身,虽然也有一些军事知识,但真正的实战经验却是几乎没有。
大璃立国后,曹昀换掉了所有驻守各城的督使。原因很简单,虽说督使是直接效忠各自的国主,但那些人本质上是大乾委派的地方官员,曹昀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其次,曹昀建立了新的中央与地方关系,如果还是旧有的人马,很可能会对新的国策产生阻碍。因此,县令这一职位应运而生。
这些县令都是曹昀亲自审查选拔的人才,而曹昀选拔人才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
第一,这些人绝不能是贵族子弟,虽说大璃土地上的大乾贵族都已投诚,但曹昀肯定是信不过这些人的;
第二,这些人绝不能是大乾问天堂的学生,否则会对大乾有归属感,不方便他统治。所以曹昀实际上是从以往的科举试卷中选择落榜但文章中上的年轻人,如此一来他也算是成了这些人的伯乐,这些人对他也必然会忠心耿耿。
但是这样一来,新的县令必然是一群毫无经验的年轻人,
他们或许有着满腹经纶,但实战经验却是一片空白。县令此刻就是这样的人,他瞪大眼睛看着曾锡明,心中满是惶恐和不安。他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但面对即将崩溃的军队和逼近的大乾军队,他感到力不从心。
曾锡明看着县令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样的决定对这个年轻县令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但眼下已别无选择。
曾锡明拍了拍县令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总要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些机会,你不是总觉得作为新人被派到这里没机会大展宏图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守住平凉,只要能坚持到陛下的支援赶来,你就能飞黄腾达了。”
县令被他拍得一愣,然后呆呆地看着曾锡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将军。”
曾锡明看着县令逐渐变得坚定的眼神,心中稍微安心了一些。
“好,那么我现在就去前线迎战,你准备好守城。”曾锡明说着,在年轻县令的注视下,居然直接跳下五丈高的城墙。
地面因为曾锡明的坠落多出了些许裂痕,而他却安然无恙。落地之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一匹高头大马跑出城门,停在他身旁。
曾锡明翻身上马,手中的阔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他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上的县令,然后一夹马腹,由头扎进守城的重骑之中。
县令站在城墙上,看着曾锡明没入军中。然而就在这危机到来的时刻,他却莫名地笑了。
一轮电能洗地之后,萧昊带着机甲部队继续前进,三军齐头前进,冲向平凉。
至于电能没有覆盖到的区域,萧昊自然有他们的应对之法,目前他们选择的就是最节省资源的方法——热汽覆盖。
机甲本质上依旧是靠电机驱动的机器,而电机只要运作就一定会发热,既然如此,就一定会有配套的散热系统。
这些散热系统虽然是为了保证机甲的性能而设计的,但在战场上,它们也可以被用作一种武器。当机甲的散热系统全力运转时,会排出大量高温蒸汽。这些蒸汽的温度极高,足以对人体造成伤害。
从第四代开始,机甲的散热系统就已经用上了特制的冷却液,这种冷却液可以循环利用,正常消耗的话只需要每一百个时辰补充一次冷却液就行了,这样一来就不用每次都把过热的蒸汽排出去了。
但萧昊却在进攻之前让所有人将冷却液换成天坠江的江水。按他的说法,烛照的强大在于战场适应能力,这是因为地下世界的设计师们将烛照设计成全身上下都装配了武器的人形堡垒,在四代机以前,蒸汽排放是放在武器检查清单的。
四代机后,冷却液排气孔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但萧昊坚持要保留这项设计,就是为了这一天。
一台烛照机甲一次能存储大概一升的冷却液,按照萧昊目前的预想,他大可以瞬间消耗百分之九十的水,将这些水全部变成高温的蒸汽。
白色的水汽从机甲的背后喷出,瞬间覆盖了烛照部队经过的每一寸土地。高温的水汽释放出大量的热能,壕沟内的火铳手们看着机甲从他们头顶越过,而后便是一股热浪压向他们。
这股热浪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但更让他们惊恐的是,那些水汽在接触到他们之后,竟然开始灼烧他们的皮肤!火铳手们惊恐地尖叫着,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每一台烛照机甲的胸口仍然闪烁着蓝紫色光芒。
自始至终,消耗都没有结束电能释放,反正五代机以来电能储备就不再是问题,就算持续放几个时辰,对烛照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才是释放水蒸气的目的,比起土壤,这些水汽显然是更好的导电介质,更何况这样还不需要将武器扎进土里,可以边前进边释放电能“清洗”地面。
已经来到最前方的曾锡明看着眼前地狱一般的场景,呼吸变得愈发急促。那些都是他的兵,第四军团大多数兵力都是从辽郡征召的,这都是过去的“辽国”人。
不愿回想的记忆再次在脑海浮出,只不过上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在塞北。此刻,回忆与现实似乎在眼前融合,敌人依旧是黑色的,他也依旧是劣势的一方,只能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敌人是自己过去的宗主国,双方兵力的差距也更大。
他很清楚城墙上的弓兵不可能拦得住大乾的步伐,他身后的重骑也不行,这些军人都是新兵,此刻没有掉头逃跑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曾锡明紧握着剑柄,眼前的敌人成了阎王的催命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慌张,至少作为这些人的将领,他绝不能退缩。
“全军注意!”曾锡明突然咆哮道,“今日之战,敌军浩荡,我等劣势,此番九死一生之际,唯有拼死一战,方能赢得一线生机!吾等身为大璃将士,自当以血肉铸就国之长城!今日,就是检验我等忠诚与勇气之时!作为我大辽的男儿,告诉我,你们怕吗?!”
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如同雷霆一般震撼人心。身后的士兵们虽然面露恐惧,但在这激昂的言辞下,他们的眼中也闪烁起了坚定的光芒。
“不怕!”他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响。
曾锡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没有再多废话,夹紧马腹,大喊道:“那你们可得跟紧了,将士们,随我上!”
话音落下,他率先冲了出去。
此时,稍快一些的项良部队已经绕开了壕沟,冲向凉平的东墙。他带着的是十五万轻骑和十万铳骑,铳骑位于队列中轴,轻骑护在两侧。
两军的距离迅速缩短,曾锡明的重骑很快就进入了铳骑的百步射程。
看着越发靠近的重骑,项良大声喝道:“第一排,一轮齐射,二排上前,三排瞄准!”
“是!”
随着项良的命令,第一排的铳骑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疾驰而来的重骑。火铳的准星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放!”
随着项良的一声令下,第一排的铳骑们纷纷扣动了扳机。一时间,火药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伴随着火光和硝烟,一颗颗铅弹如同死神的使者一般,朝着重骑们洒去。
射鹿弹,这种弹头在击中人体后,会像开花一样炸裂开来,造成巨大的伤害。重骑们虽然装备了厚重的铠甲,但在密集的火力面前,依旧显得脆弱不堪。不少重骑在射鹿弹的撞击下,直接从马上跌落,生死不知。
然而,即使面临着如此猛烈的火力打击,曾锡明的重骑们却没有丝毫退缩的迹象。他们咬紧牙关,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继续朝着铳骑们冲去。
“第二排,射击!”
项良毫不留情地再次下令。第二排的铳骑们立刻接替了第一排的位置,继续对重骑们进行火力压制。与此同时,第三排的铳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新一轮的射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曾锡明的重骑们却突然改变了冲锋的方向,他们不再直线前进,而是开始分散开来,朝着铳骑们的两侧冲去。
项良自然是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他才会安排轻骑护在队伍两侧,作为侧翼的保护。当重骑们试图从侧翼突破铳骑的火力网时,这些轻骑就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让轻骑挡住重骑,这看起来像个笑话,但这些轻骑可是大乾的轻骑。
这些轻骑使用的马刀,是地下世界生产的装备,那些家伙对电力的执着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哪怕马刀这种武器,也坚持要加点“佐料”。
马刀是一种骑兵作战用的略弯的长刀。马刀属于宽背薄刃,刀身比较沉重,这样有利于增大砍劈的力度。刀线条流畅,刀柄一般都略向刀刃方向弯曲,这样带弧度的刀柄更利于骑手掌控,不易脱手。
这些大乾轻骑手中的马刀非常寻常,如果不看刀刃上的蓝紫色光芒的话。这正是地下世界的执着,他们将电力巧妙地融入武器之中,使得这些马刀在挥舞之间,能够释放出惊人的电能。
当曾锡明带着重骑试图冲破这些轻骑的防线时,他们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些马刀的威力。大乾的骑兵根本不打算用马刀破开重骑的防御,他们只需要将释放着电能的马刀挥向重骑的盔甲,就能让重骑们吃尽苦头。电流通过盔甲传导到重骑的身体上,让他们感受到如同被雷电击中般的痛苦。
曾锡明看着越来越多的重骑在火力和电能的双重打击下倒下,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对方无论是科技还是人数都是他们的数倍,而当下唯一水平相近的,就只有双方将领的水平了。
为双方将领留下战斗的场地,这个规矩无论在南陆还是北陆都是通用的。
曾锡明和项良挥舞着自己的阔剑冲向对方,没有人阻止他们,就算是铳骑的子弹也必须避开他们。
这是对武者的尊重,是对一位老将的尊敬。
“铛!”
剑与剑的交锋在这一刻正式开始,两股力量交会的瞬间,撞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曾锡明挥舞着阔剑,每一次挥击都充满力量。他的剑法突出一个豪放,或许是身体里流动着的些许北陆血脉,让他的剑法带上了几分北陆武者的刚猛与果敢。他的剑招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剑都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项良的剑法与曾锡明略有些相似,两人都是大开大合的动作,只不过比起曾锡明的豪放,项良的剑法更多的是霸道。他的每一次挥剑,都仿佛要将天地劈开,那种霸道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两人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每一次交锋都让周围的空气为之震颤。
两人战得难解难分,宛如狮虎相争,场面异常激烈。
而就在此时,萧昊的烛照机甲也赶到了战场。
蓝紫色电芒缠绕着画戟,挥向曾锡明的脖颈。曾锡明眼神一凝,手中阔剑瞬间横挡在脖颈之前。
“铛!”
画戟与阔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曾锡明只感觉手臂一麻,整个人都被震得飞了出去,而他的战马则是瞬间被萧昊控制住,项良举剑挥向马匹,将战马瞬间斩杀。
曾锡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刚才萧昊的攻击可是缠绕着电力的,他已经被电流击中,无法动弹。他看着萧昊,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看着倒地的曾锡明,萧昊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但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曾锡明是他的敌人,所以他必须要击败他。
烛照的面甲翻开,露出萧昊那张刚毅十足的脸庞。
“曾将军,你的勇气我很佩服,但战争是残酷的,胜者才能生存。”萧昊淡淡地说道。
曾锡明紧咬着牙关,他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他依旧不愿屈服,此刻他瞪着萧昊,冷声道:“胜者生存,这是战争的法则,我无话可说。但你想过没有,这样的战争,真的有意义吗?”
萧昊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只是遵循皇兄的旨意罢了,既然战争已经开始了,那我就必须为了我身后的国家战斗。”
“这场战争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曾锡明怒道,“为什么要发起战争,你自己明明就是最讨厌战争的人,为什么如今你又变成的发起战争的一方,你是大乾唯一有能力劝萧竹放弃战争的人,但你没有这么做!”
“这种话你怎么不说给你们大璃的皇帝?”萧昊显然是怒了,对着曾锡明咆哮道,“南陆的战乱应该在去年彻底结束,我们即将进入全新的时代,但是曹昀干了什么?好好的南陆非要分裂成两个王朝,而且你觉得他就此满足了吗?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要发起战争,你真觉得我们是贪图这些土地吗?”
“曹昀是我们谁都无法窥探的深渊。”萧昊的语气逐渐平静,显然是在尽可能压制自己的情绪,“那个家伙的野心不止于此,无论是皇考还是曹无衍的死亡,都和曹昀有关系,那家伙一直在下一盘大棋,如今他已经快要成功了,而唯一能够阻止他的,就是皇兄。”
“可是你们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曾锡明显然是恢复了少许,目光狠厉地看着萧昊,“战争对哪一方来讲都是巨大的伤害,至少应该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潼关之战过后,皇上一直都很希望能与你们和解,他并不想发动战争?”
“亲王殿下,和他废话那么多作甚,斩了便是。”见两人针锋相对,项良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冷声道,“我们还需要尽快赶去下一站,如果曹昀或是铁古阿过来就不好走了。”
“无妨,我们的时间很足,”萧昊不以为然道,“一天时间拿下两座城,按这个速度,没有人能在我们抵达西沙之前追上我们。”
他依旧盯着曾锡明,沉声道:“如果曹昀不打算发起战争,那你们这些将军凭什么死而复生?他又为什么急着扩军?看看你的兵吧,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经过系统化训练的,都是曹昀急于求成招募的新兵。必须透支民力也要组建军队,你自己敢说他不会发起战争吗?”
曾锡明沉默了,他知道萧昊说的都是事实。曹昀的确在急速扩军,甚至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非战时的征兵,往往先要将应征的青壮年送去指定城市集中训练,比如说关圣驻扎的益州城。即便是将门出身的名门子弟,也需要至少一年的训练,才会根据需求分配到不同的部队。
只有在备战时期,才会像曹昀这般不择手段的征兵。而且每座城一万人这样的要求,已经不能说是透支民力那么简单了,完全可以说是对百姓的压榨。
所以大璃这边的士兵质量才会如此之差,这些人完全没经过战斗的洗礼,根本不会打仗。他们只能盲目地听从将领的指挥,如果将领可以一直作为战场指挥坚持到最后,那他们无疑是极高效的战争机器,但若是将领被俘,那他们无疑会立刻溃散。
就像现在,看到曾锡明被制住,周围的大璃士兵已经放弃了挣扎,纷纷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你们……”曾锡明看着周围投降的士兵,眼中满是无奈和痛苦。他知道,这一战他们已经输了,输得彻底。他努力了,但他还是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萧昊看着曾锡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并不喜欢战争,但他也明白,有时候战争是必须的。更何况,这是复仇之战,是统一之战,作为孝子,他们要为萧何报仇,作为大乾皇族,他们要统一南陆。
“曾将军,战争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萧昊淡淡地说道,“我会尽可能地减少无辜的伤亡,所以……得罪了!”
话音落下,萧昊对着项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