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施小媚
我微微皱眉,年仅十八,和自己足足够得上一个代差。
施小媚则怯生生的在一旁帮我倒酒,我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碗饭,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
“十……十八。”施小媚又低下了头,小声回答道。
我眯了眯眼,这个施不仁要么是城府太深,要么是变态,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放弃;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杀父之仇尚且不共戴天,杀子之仇只会更盛,只要是有舔犊之情的人,都不可能说出化解二字。
施不仁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笑笑,道:“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互相了解的。”
“多大了?”我又问。感觉她肯定不大。
想了一下,我指着火炉旁边一张皮椅道:“你别站着了。坐那吧。”
我不太敢相信,虽然没在施小媚身上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但实在难以想象一个父亲竟然会对亲身女儿威胁下毒手。
我沉默了。少女见此,稍显稚嫩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牙齿因为太过用力,嘴唇都破血了,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
施不仁笑吟吟的,口鼻顿时如同烧了柴火的灶,浓烟直冒,老远就能闻到呛人的烟味,久久才道:“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少女听到我的声音,略显娇弱的身躯微微一抖,顿了一下才道:“他是我……我父亲?”
这太匪夷所思了,完全无法理喻。
之前明明有两个侍女的,而且一看就是很职业,远比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少女强。
施不仁一张手,笑道:“天宇对战与你,不敌被杀,那是他命该如此,怨不得谁,况且我已经派人替他报仇了,只是没成功而已,那也是命。”
之后我试着问了她几个关于施不仁的问题,但她都是摇头不说话,脸上显现出惊惧之色。
“不要赶我走!”哪知道少女一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带着浓重的哭音道:“如果您赶我走,父亲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很快施不仁便带人离开了,房门也被关上;看着眼前自始至终低着头的少女,我问:“你和施不仁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能?”
“谢公子。谢公子。”施小媚一抹眼泪,站了起来,又低下了头,一双小手就好像没地方放了,互相捏着,骨节又捏的发白。
施小媚点头,小步快走走了过去坐下,屁股却只坐了半边,依旧低着头。
说完他拍了拍手,就见一个身裹着白袍的少女低头走了进来,恭敬的站在施不仁身侧,怯怯的道:“父亲。”
施小媚浑身一颤,摇摇头,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没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我一愣,喊了一声进来,开门走进来三个人女子,其中两个正是之前的两个侍女,一个手上端着水,一个提着膳食盒,另外一个则端着一叠干净的衣物。
“嘿嘿。”施不仁看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乌黑的烟熏牙。
“你知道怎么培育蛊虫吗?”施不仁没有接话,而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既如此,那你下去吧,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伺候,之前这里有两个侍女,叫她们来就行了。”我冲她挥了挥手。施不仁绝对是别有用心,弄不好这个少女怯生生的是装的,卧底。
“公子,晚膳和沐浴的新衣已经准备好了,您请慢用,如果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将竭尽全力满足您。”端着膳食的女子说了一声,见我没别的吩咐,三人便放下东西,转身出门又离开了。
我站起来,发现院子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三人正往屋子走来,为首的一人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嘴里叼着一个烟斗,身后紧跟着三个人;一个是头戴人字包巾的樊三谷,一个全身影在黑袍之下高大男子,还有一个手里提着佛珠的中年女人。
我咽了一口唾沫,道:“施门主,你抓我来这到底想做什么?”
“是。”少女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双手互捏在一起,指节骨发白。
于是我洗漱了一番,洗完之后,膳食盒已经被施小媚打开了,她将里面的食物端出来放在了桌上,还给我倒了酒。
“门主到!”
少女浑身都在打颤。哀求道:“父亲让我来伺候您,如果您不满意,他会杀了我的,求求您别赶我走,求求您了。”
我被他这一出弄的有些懵,这个少女口口声声喊施不仁父亲,应该是施不仁的女儿,但他命令她伺候我,明显是当侍女使,又和身份有些不相符。
我打量着施不仁,他长的一点都不像是南方的男子,反而像影视剧里面的东北大胡子,浓眉大眼,身材也很高,只是比较黑,满脸虬髯。嘴里还叼着一根半尺来长、易拉罐那么大斗的烟斗。
我顿时无语问苍天,心道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甲尸?还有没有正常的人类情感?
“你把养育儿女视同养蛊?”我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你好生伺候马春。”施不仁拔了一口烟道。
“杀子之仇也能化解?”
很快房间门便打开了。四个人一前一后进来。
“这有何稀奇?”施不仁吐了一口烟,道:“人之初始,便与亿万同类竞赛,游的最快、运气最好、最强大的那个才能降临人间,远胜于养蛊之惨烈,不是吗?”
年轻后辈也许实力不如老一辈,但却代表了一个家族,一个姓氏或者一个势力的发展势头。如果后辈子弟不行,前辈再厉害也无用,因为后继无人!
很快,外面的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寨子都上了灯,星星点点的连起来一大片。
话说年夜饭吃了一半便出了一连串的事,都大年初四了,新年第一餐还没吃。
施不仁咧嘴一笑,道:“养儿育女其实和养蛊是差不多的,活下来的才是人中之龙,活不下来的,那就是他的命。”
无奈,我只能留在房里面,忐忑不安的等待施不仁的到来。
我闻着膳食盒里面的饭菜香,顿时觉的饥肠辘辘。
“什么?”我本能的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再说一遍?”
我心中万千羊驼狂奔而过。大骂这施不仁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敌人?哈哈哈!”施不仁哈哈一乐,声音颇为粗狂,震得玻璃窗铮铮作响,笑道:“我倒不认为我们之间是敌人,就算是,也可以化敌为友嘛。”
想了想,决定不管了,填饱肚子再说,反正已经落在了施不仁手上,他若是要害我,方法和机会多的是,完全没必要在膳食里面动什么手脚。
顿了顿,我问:“你们赶尸门没有下人了吗?为什么派你来伺候我?你父亲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叫施……小媚。”
按照常理,恐怕只有收养的女儿才会被当成下人使用,亲生不太可能,但一想到施不仁刚才那番话,又不是很确定了。
中年女人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不是她本人,是她的脸,曾经和在神农架外遇见的另外一个年轻女子眉目有些相似。而那个年轻女人疑似施长庚的情人;也正是她让我无意间引爆了赶尸门的内部矛盾。
就这时,外面忽然一声高喊,让我的心骤然绷紧。
我坐下,灌了一杯酒,拿起筷子便吃,七菜一汤,荤素搭配,很可口,量大份足。
……
同时我也更加确定,施不仁在我身上的图谋一定很大,大到能让他不顾人伦,至少也是逢场作戏。
我一愣,缓缓点头。
为首的不用介绍,我也知道是赫赫有名的赶尸门门主,施不仁了!
“那可是你的亲子。”我提醒他一句,感觉和自己谈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不可理喻的行尸走肉。
少女声如蚊讷,手指捏了两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脸;面如桃花,双眸似水,柳眉修长,俏生生的,完全够得上美少女的标准,按照现在流行的打分标准。完全可以够得上九分,和毒蝴蝶苗苗是一个级别的。
我怀疑里面能装下半斤烟丝。
只是桃花脸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她脸上没什么血色,隐隐然有些苍白,眉目之间多有愁容,怯生生的。
我听得后脊背开始发凉,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顿时了然,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可想了半天,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奇门之人的寿命其实不比普通人长多少,毕竟奇门乃逆天行事。老天爷是不允许有过于长寿的老妖怪出现。苗寨的苗巫能活一百五六已是十分惊人了。
“帮忙?”我一阵奇怪,道:“贵派人才济济,怎么会需要我这个敌人来帮忙?”我着重在敌人二字上咬的格外重。
胖子跟我说过,说施家掌控赶尸门已经很多代了,是赶尸门内的第一大家族,底蕴非常雄厚,而且没有任何衰落的迹象。依然蓬勃向上。这点从施不仁名下三子一女,个个人中龙凤便可知一二。
期间我试着去解开被阻挡的炁能,但累出一身汗,却一无所获。
“不……不是,是亲……亲生的。”少女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手指节捏的更用力了。
时间渐渐的推移到了傍晚,洋洋洒洒的大雪终于停下,窗外银装素裹,尽管天色昏暗,但雪地反射的光线依然很好。
施小媚点头,坐下缓缓端起饭碗陪着,但她的筷子,却只伸向面前的那一盘素菜。
说着话她急切的抬起头来,咬着嘴唇,双眸中眼泪水打着转。
施不仁又看我一眼,咧嘴一笑,转身离开,整个过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身旁的少女一眼,视如空气。
“这……”我无语问苍天,心道这个施不仁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这种话是正常人说的出来吗?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人伦?同时我也严重怀疑,搞不好他是故意这么说,借此来打消我的疑虑。
施不仁从嘴里拿下烟斗,道:“蛊乃虫中之王,从百虫开始,厮杀、吞噬,优胜劣汰,到最后剩下的那只。才能成为蛊。”
我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亲生儿女拿来当下人?这个施不仁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想了一下,我完全想不通,便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少女身上,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父亲?”我微微皱眉,疑惑道:“他收养了你?”
杀亲生女儿?
同时我也疑惑了,施不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在图谋着什么?和我又什么关系?
“你起来吧,我不赶你就是了。”我见她不像作假的样子,心微微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