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见大小凉山，囊括了我所有的震撼和惊艳
三天后。
那天凌晨，白雾茫茫。
我赶到新南门车站，坐上前往康定的长途班车。
打工仔的生活，每天睁开眼的一件事，考虑如何挣钱。
就是这样一个朴素又简单解决肚子问题的念头，却融入了代代华夏人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中，也就创造了下南洋、走西口等史诗级历史，在世界民族史上熠熠生辉。
我没有那样伟大的梦想与追求，至少就目前而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跑销售就意味着坐吃山空。
无论都市生活有多舒适安逸，飞马公司销售部怎么牛打死马、马打死牛，都与我无关，唯有搞到订单、挣得薪酬才是唯一的王道。
我第一笔单子的销售提成，还上陆春梅的借款，扣除销售部平衡资金，银行卡里只剩31万。
昨晚，我去了纵横四海广告公司，在胡东和许春燕搭建的“小家”吃过晚餐，临别时给胡东转账10万元，让他每月固定寄回老家5000元。
那小子激动加感动得只差没以身相许了，咧嘴作笑，只是笑着笑着就流泪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说，“但凡跟我共苦过，我一定与之同甘”。
当然，10万元不是一笔小数目。
胡东说，这笔巨款，就当他替我存着，若将来我落难时，定将还上。
他说这话时，他小女朋友许春燕站在一旁帮腔，表态她可以作证，决不许胡东忘记，以后砸锅卖铁都得还上。
我当即大骂那厮长了一张乌鸦嘴，见不得老子一夜暴富，只要不动老子的女人，其他啥都可分享，钱算啥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钱时的10万块远抵不过没钱时的一袋方便面。
最后一句话，直接将那对蓉漂小情侣当场砸晕，二人怔怔发神，泪流满面。
回到商业区出租屋，给老妈去电，说自己最近将赴川西出差，我耐心聆听她絮絮叨叨一阵之后，转去20万元。
老妈有些激动，虽然够不上喜极而泣，但也算足够意外，连声呢喃，说俺儿子挣得第一笔钱就这么大笔，相当于我和你爸一年工资呢，真是了不起，哈哈，老妈得好好存上，用作你小子以后娶老婆的彩礼。
我笑着说，您的儿媳妇还在读幼儿园，别急别急，就当这笔钱孝敬您，用作打麻将的零花钱吧。
老妈幽怨道，在你心目中，老娘就是个赌鬼啊？
我不好再说啥，只是笑。
老妈最后喜滋滋地说，儿子，周末我和你爸将回老家，到时我给爷爷奶奶说说这事儿。
我依然只是笑，有些莫名心酸
在天下父母心中，只要儿女有半点出息，就是全家人的福音。
如今，我银行卡里只剩1万，勉强能够支撑半年的生活费和差旅费。
不过，我信心满满，相信今年一定挣得更多，说不定还能实现买车愿望。
早在大二时，无所事事的四个家伙竟然拿到了驾驶证，总算完全凭自己真本事挣得一个小本子。
这天，胡东每天驾驶广告公司的拖斗小货车回到拐枣树街。
我忍不住摸了几把方向盘，沿着三环路跑了整整三圈才作罢。
那小子肉疼得倒抽凉气，说老板起码扣他起码三百元的油费。
我骂他就是一个守财奴，区区三百块也值得一提。
胡东幽幽来了一句，“某人穷得拿智能手机才换得三百块呢”。
被他揭了伤疤的我顿时语塞，唯有狠狠踢他一脚方才解恨。
买车，一直是我蓉漂的首要梦想。
胡东说，你小子真有买车那一天的话，一定先借给我驱车去资阳，第一次见女方父母，定要给许春燕挣足面子。
我对此嗤之以鼻，转头问一脸幸福的许春燕，莫非东子没车没房就入不了你家大门？
许春燕当即就奖赏了她男朋友一颗重重的板栗。
胡东一边蹦跶，一边喊疼。
我当即表示受了内伤，朝着这对打情骂俏的狗男女一阵骂骂咧咧，转身回了筒子楼。
“东子，按咱俩情份，老子送你一辆价格不菲的轿车都不是问题。”
我坐在成都至康定的大巴车上，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峦，嘴角微微翘起，一点不觉得疲倦。
巍巍川西，牵引举国目光。
三年脱贫攻坚，实现全面小康。
号角就是命令，华夏人理当冲锋，而且必须陷阵。
哪怕我只是一个普通步卒，也一定要冲在最前面。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也很高尚了。
之所以有了这趟川西之行，是因为一个不经意的午后，以及一个不经意的奇想。
当时春日和煦，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我躺在办公室沙发上，习惯性地捧着手机刷屏，意外看到一则各个发达地区倾情倾力支持全国扶贫重点地区甘阿凉脱贫奔小康的新闻，当时就想，那里是不是即将迎来电器井喷式消费的重大机遇呢？这与自己电器走向广袤农村地区的战略规划是不是高度契合呢？
若飞马公司借此东风，主动参与扶贫大业，会不会就此立足川西地区呢？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顿时了无睡意，翻身起来，迅速扑在电脑边，详细查看甘阿凉扶贫工作概况。
有人说，成功往往来自一次不经意的灵光闪现。我不知道这句话对错与否，也没有必要去探究，只知道一点，或许，去川西看看，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
我继而产生了“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按照襄城人说干就干的性格，毅然决定，迅速成行。
当然，此行任务，只为摸清市场需求，根本谈不上拿订单一事。
磨刀不误砍柴工，对于搞销售来讲，掌握市场动向就是在磨刀，至于是否砍得山中好柴，全凭运气。
到达康定，已经下午三点钟了。
我随便寻了家连锁商务酒店，入住后，并没着急做事，而是睡了一觉，天色黑尽方才醒来。
在酒店附近一家羊肉馆大快朵颐，还喝了三瓶啤酒，不再像第一次外出，喝着冰凉矿泉水，啃着冰冷馒头。
兜里有钱，就不用再过苦行僧的日子，必须犒劳自己。
没办法，谁让咱是九零后呢！
高原的春末，依然寒冷，走在大街上的行人尚未脱去厚实棉衣。
我沿着流经城市中心不知为何曾又名炉河的康定河岸堤，慢慢溜达散步。
康定是座小城，民族风味浓郁，却具有别样风情。
只是，夜晚时分，这里显得极为冷清，意味着距离繁华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我性子懒散，走过一段路之后，就不想累着自己了，遂折身返回酒店。
次日，我身穿正装，斜背挎包，精神抖擞奔向康定政务大楼。
相比上次奔赴绵阳的无头苍蝇状，这次我学聪明了，直接找扶贫攻坚工作组。
让我很是意外的是，工作人员待客相当热情，所给予的数据既详实又真切。
相比在绵阳商场所受到的冷遇，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
事情办得顺利，当天下午，我就离开了康定，去了甘孜所辖十八县。
这里县域之间，距离不是一般的远，差不多都在近两百公里左右，加之只有国道通行，耗时极多。
在一个地方，办事只需一两个小时，坐车却得花去大半天时间，确实有些无奈。
我当然极其理解，先天的自然条件决定一切，要不然，甘阿凉怎会成为全国扶贫重点？
扶贫事业刚刚兴起，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康定通往各县的道路绝大多数尚在施工中，给人们带来未来希望的同时，也带来了交通的极大不便。
我常常一天吃一顿热饭，绝大多数都只能坐在班车上啃馒头或面包，连泡桶方便面都是奢望。
只有到达某个县城，方有机会狼吞虎咽。
不过，时间长久一些，总感到胃子隐隐生疼。
只要工作顺利，这些苦，吃得再多，也值得。
还有一个更大收获，虽然是顺便获得的，但足以填满一生记忆。
从蓉城至康定全程高速不同，奔走在甘孜县域之间，满眼都是巍巍群山与天连，山巅白雪覆头，山底丛林苍翠欲滴，山涧河流清澈见底，还有偶尔出现在草场上的牧羊少年少女们。
对于我这个中原人来说，初见大小凉山，囊括了我所有的震撼与惊艳，哪里还有半分劳累之厌？！
仅仅听闻川西有多好，没人会相信。
只要亲自踏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任何人都会爱上她。
没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