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变
梅久脸颊一红，喏喏半晌。
安久悄悄退了出去，前往华府。
一眼望过去，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那两个大汉是梅如焰手下。但安久却瞧见那两名大汉浑身肌肉紧绷，手握腰间剑柄，眼神时不时的瞥向梅如焰，显然是在看着她。
安久张了张嘴，目光落在梅久的腹部，她穿着宽松的衣物，看不出来肚子是否凸起，“几个月了？”
他们只是奉命前来找圣上近半年赐给二皇子的密诏，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如果真是立太子的诏书，那皇宫即刻就乱了。
他的笑懒散中透着几分狠戾，灯笼微弱的光线被风拂动，光影微晃，显得他面容阴鸷。安久怔住，犹记得初次见华容简时，他是个爱玩闹的少年，笑起来温暖如朝阳，这才多久没有见，他竟然像换了一个人。
“嗯。”安久打量她几眼，“你不是中毒了？怎么越来越胖？”
安久看了一会儿，他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过。
不管是哪一个皇帝，华氏都要遭灭顶之灾。
华容简坐在小池塘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向池子里投食。梅如焰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石墩上，身后站了两个黑衣大汉。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就算现在知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防范。
她潜入府内便直奔梅久住处，路过一处小园子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距离拉近，安久清楚分辨出对方有十二人。
男人的心思不好猜，安久避开他，到了梅久的住处。
“怎么，我不能出去？”梅如焰冷声道。
几个人把书房里的书册一一翻找，一张纸都不放过。
安久感觉更不妙，他们似乎是太子的人，皇上驾崩他们这么高兴，说明皇宫现在在太子的掌握之中。
安久有些坐不住了，“二皇子现在在哪里？”
“因为只有那折子上关于凌子岳的内容写的最多，有人能依此摹出华宰辅的笔迹，伪造出一份华宰辅与凌将军的通信，其间怂恿欺骗凌将军攻打辽国析津府。”梅如焰快意道，“同样，也能模仿出华宰辅准备颠覆江山的言辞。你想啊，华宰辅设计除掉忠臣，欲取天下，这份证据若是交到大宋皇帝手里，会怎样？”
屋里灯亮着，梅久坐在灯下看书，梅嫣然在她对面缝衣服，母女相处的分外融洽。
他们进来之后分作四组，到各处搜寻，不知道在找什么。
梅嫣然点头，“如果这次太子登基，这太监便是侍奉三代君王了，因他身在宫中，不常与人交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只知道他早在十五年前他已经入了化境。”
安久惊讶于华容简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同时犹疑，究竟要不要救梅如焰？安久虽然不喜欢梅如焰，但仔细计较起来，梅如焰并没有真正害过她。不过华容简与她算是朋友，而梅如焰所为又对华氏危害巨大，更何况，楚大叔对华氏似乎十分在意……
华府支持二皇子，梅久和梅嫣然应该也在。找到人便能知道更多消息。
华容简又在方才喂鱼的地方坐下，望着水面怔怔发呆。
定了主意，安久便选了一组武功相对较高的人跟踪。一般来说，武功越高职位越高，知道的信息越多，她也不担心会被发现，反正对方精神力再高也不如她高。
“快四个月。”梅久弱弱道。
梅嫣然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淡淡岔开话题，“你出来是有事？”
“梅如焰。”华容简未曾回头，语气慢悠悠仿佛闲聊，“你想去哪儿？”
如今控鹤军分裂，光凭标志根本不能判断这些是不是楚定江的人。安久想捉一个询问情况，但转念间又打消了念头，像控鹤军这种秘密组织，口风肯定很紧，与其冒着暴露的危险浪费时间和精力逼供，不如跟着他们。
瘦高个沉吟半晌。“丧钟既然不是殿下令人敲响，那便是二皇子了……难道圣上真的立了二皇子？不管是什么，咱们既然领命就得继续找。”
“圣上驾崩了！”说话的人声音里分明带着喜悦。
“头儿，一张诏书而已，随手便拿走了，我们恐怕是白费功夫。”那人抱怨的，“殿下也不知想什么，火烧眉毛竟然还在意什么诏书，赶紧登基才要紧！”
“大太监？”安久隐约知道有这么个人，“皇帝跟前的化境高手？”
“二皇子不死，诏书没找到，那诏书始终是跟刺，二皇子……”
梅嫣然警觉的朝窗户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人，暗道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
三人一组，一个六阶以上武师，两个六阶以下，安久觉得这种分组方式有些熟悉，像是……控鹤军？
梅嫣然回头，剑几乎出鞘，看清是安久才放松下来。
梅如焰下颚泛起红痕，笑的分外妩媚，“那么废折，你可知我为什么单单拿那一个？”
尤其是那些明黄的圣旨被一一展开在桌子上。
“嗯，现在汴京情形如何？”安久问。
梅久见着她，很是欣喜，“阿久，你出岛了？这么说来梅花里解困了？”
另外两人沉默几息，那名瘦高个道，“再找。”
如果是太子登基，那么不用这份证据，华氏支持二皇子，乃是谋反之徒，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若是二皇子最后成功登基，那么二皇子得了这份证据会怎么做？对一个功高震主的家族，他手里握着这个把柄，能随时有借口名真言顺的至华氏于死地，至于证据究竟有没有破绽已经不重要了。
一番计较之后，安久觉得不管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此刻安久才晓得楚定江为什么迟迟不告诉她如何随时随地联系到他，不禁嘀咕，“还说要什么并肩作战，放屁。”
梅嫣然道，“太子在宫里，看似占据上风，实际并非如此。皇宫外围几乎被二皇子的军队掌控，太子被困宫中消息不灵便，若是没有宫里那位大太监，他撑不到现在。”
安久从缝隙中看了一眼，果然瞧见衣角上面绣着银色仙鹤。
“值得吗？”华容简松开她，面色恢复如常，“那份奏折是我爹为了保凌将军所写，后来没有呈上御案，区区一张废纸就能扳倒华氏？你的主子未免太天真。”
“不对！”瘦高个却并不这么乐观，“殿下尚未摸清二皇子全部实力，就算圣上真的驾崩，定然不会这么快发丧，如此二皇子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安久如鬼魅似的落座，思索着要说怎样的开场白。
嗨，我来了。或者说，好久不见啊！
华府大门紧闭。戒备森严，但这种防备还挡不住安久。
前几个月华容添还睡书房，这一扭头孩子都四个月了，安久不禁想问是不是华容添的娃，但旋即想到梅久三贞九烈的，若发生意外，她恐怕早就投河了，出于这种考虑，安久总算没有在人家娘亲面前问出这么欠抽的问题，不过说了一句更欠抽的话，“以后你若是跟华容添分手，得把孩子带走，小孩子可以没有爹但不能没有娘。”
从安久的角度看不见梅如焰的表情，却能清楚看见华容简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梅如焰抿紧双唇，凤眸无惧的迎着他的目光。
话音未落。寂夜里突然想起悠长沉闷的钟声，一下一下，惊醒了整个汴京。
安久心中一沉，莫非楚定江的谋划失败了？
难道得知自己生母被杀，父亲是同谋，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如此之大？前些日子，他明明表现的像看开了呀？
“那要看我心情。”华容简把鱼食放在手边的矮几上，起身走到梅如焰跟前，弯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奏折交给你主子了？”
安久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悄声翻身进屋。
“不劳你操心。”华容简挑起嘴角，吩咐那两个大汉，“杀了她。”
这些人一声不响的在书房里展开地毯式搜寻，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整个书房几乎都被翻了一遍。
看完所有圣旨，其中一人道，“找不到怎么办？”
似乎都不是很合适，思来想去，她只轻声咳了一下。
华容简垂眼看着她，“洗耳恭听。”
“那还找不找诏书？”另一人问。
梅嫣然代她道，“久儿有孕了。”
梅久神色黯然，她跟华容添其实只是一次酒后意外，并非是因情而生，对于将来，梅久心里也没有底。
“华氏本就岌岌可危，只要这么轻轻的推一把。”梅如焰纤纤食指轻戳华容简的腰，笑靥如花，“轰然崩塌。现在有空管我，还不如好生想想你自己的出路。”
化境高手屈指可数，二皇子这边除了楚定江之外应该找不到别的人了，也就是说如果二皇子想登基得先摆平这个大太监才行，谁来摆平？除了楚定江没旁人了！
“这我不知道，但是你听。”梅嫣然停顿了一下，往外面的丧钟声音清晰犹如响在耳畔，“钟声一响，太子与二皇子交手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因为二皇子一定要奔丧守孝，太子定趁机发难，就看他究竟如何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