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试不试
他见安久起身准备离开，立刻冲到门前拦着，又换上嬉皮笑脸，“你这个人太不耐说了，咱开个玩笑嘛，你看你怎么转身就要走。”
屋内充满浓浓的药香，药炉上药罐咕嘟嘟的沸腾，盖子被顶开，药汁四溅。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趣儿都没有。”莫思归抬抱臂靠在门框上，探头往外面廊上看了一眼，“你身边有个暗卫，我不解决他，咱们怎么好说话！”
莫思归抬头，呲牙道，“你这人真是不会聊天，哪有像你这样上来就戳人心窝子！”
“启长老可在？”安久自动忽略他的啰嗦。
“回答我。”安久盯着他。
“你一向都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安久道，“刚才见着你开门，才突然想起来有你这么一号人，心觉得找你比找启长老方便。”
“外边冷，进来再说吧。”莫思归让开，引领安久进了药房内。
“熊孩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躲懒去了！”莫思归忙寻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包着药罐端下来。
“梅十四？”安久道。
这种东西抢不来，她也不懂得怎样对别人产生感情，更不懂得怎样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感情。
“你随便坐啊！”莫思归用抹布顺手擦拭了地上的药汁，自顾说道，“这是阿瑗的药，听说她受了惊，醒来便哭个不停！可怜我那二表弟，年纪轻轻就没了。家主和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你是不是健忘，刚才说了不想办，还让我还求什么？”安久道。
莫思归翻了个白眼，“是啊！难不成你以为说的是你？”
莫思归合扇敲着脑门，“我这么心平气和的人都被你惹出怒气来了，可见你多么不招人喜欢。”
“给你个机会试试，杀了我。”安久道。
安久没有动情绪，只是觉得他不肯做这件事情，再待下去毫无意义。
“受惊这种事情，光靠药可不成。”莫思归兀自解释道，“有点药效就好，难不成还得靠汤药挨过心伤？世间可没这么神的药！”
但是安久断定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跃跃欲试，刚才只不过是拿乔，“你不用在我面前表现，如果成功我就会消失，没人承你的情，如果不成功，我更不会承你的情。”
“知慕少艾何错之有？”莫思归取出红杏出墙的扇子给炉火添风，“不解风情。”
一阵风过，启明堂前的雪悉悉索索的坠落在雪地里，惊起停落在枝头的麻雀。
“我才没那么傻，这事儿不管成与不成，智长老知道了，头一个饶不了我！”莫思归看了看药罐，“火太急，损了药效。”
“你伤心吗？”安久问。
安久道，“你不是想见你那惹人怜爱的小表妹？达到目的就成，问这么多做什么！”
安久又坐下，说明了现在的情形，“梅久现在不知什么情况，没了音讯，我能感觉到她还在，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从前她是没有感情的武器，如今深埋的本能被渐渐唤醒，她越是体会得到感情，便会越会觉得空虚。
这个解释还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莫思归一双桃花眼中满是诧异，待瞧见她一脸生人勿近，顿时兴致盎然，“哎呀，十四你回来啦！我听闻你们提前回来了，怎样？可有受伤？表哥这里有好药，用了之后保管不留疤。”
他说着，竟然没有倒掉药汁，反而把它放在炉上继续熬。
安久盯着他被炉火映照泛红的脸，突然想与他聊聊，“你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
莫思归见她神情平静，更加好奇，“看你也不像是懦弱之人，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竟然要寻死。”
莫思归干咳一声，道，“我懂。但是没有试过，毕竟天下间像你这种情况极为罕见，能碰上一个。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答应你试试。”莫思归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
他独身一人过着没人管没人问，过的虽然颇为自由，但也十分寂寞。当时是梅政景去接得莫思归，两人颇为投缘，莫思归便心甘情愿的跟着来了梅花里。
莫思归习惯自己在一旁叨叨，本没想着得到回应，听见安久搭话，不由愣了一下。
安久一直以为自己情绪不稳定是因为精神问题，然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人是群居动物，除了本身怕死恋生之外，必须要以感情作为支柱，倘若没有一丝感情维系，再多的东西也无法填补这份缺失。
无论是前世今生，她一个人踽踽独行，没有变过。
“不过我得说明一下。”莫思归急急补充了一句，“我一点也不小。”
与其说她失去了与人相处的能力，不如说她关起心扉，不愿也不敢与人接近。
无论是那股杀戮的冲动，还是安居一隅的愿望，都不足以支撑安久恋生。
“都是那个没正经的表叔！把我哄过来就丢到启长老这里了。”莫思归往安久身边凑，压低声音道，“说起来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闹了一出，我眼下说不得也就跟我那大表弟一样。”
“你非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不小？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表妹有想法？”安久鄙夷道，“禽兽。”
莫思归一甩折扇，愤然道，“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安久抬手，门扉恰在此时打开。
“你想见她吗？”安久没有气恼，“启长老说。双魂一体，越强的精神力越容易受损，你会扼杀精神力吗？”
“我在梅氏，同辈人中也就与大表弟、二表弟处的好些。”莫思归叹了口气，“我平素虽不大喜欢他总一本正经的说教，但他突然没了，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总觉得。过两天他就会来找我拿药孝敬二老夫人。若说伤心……大抵是医者见惯生死，要无情一些，我竟然并不多么难受。”
莫思归就是个话唠，尤其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总喜欢喋喋不休的问不停，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安久心平气和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我那惹人怜爱的小表妹呢？”
“没什么，若是旁人，能有这么好的脾气？也就是我。”莫思归搔了搔头，撇撇嘴道，“你以为我自己贴上梅氏？老子一个人在汴京混的风生水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是梅氏非要把我接过来。”
莫思归突然想起来，“你不会从一开始就是来找我的吧？”
莫思归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你要作甚？”
“不然呢？”安久本着不耻下问的心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