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安久的爱好
陆清明听罢又回过身来多看了梅久两眼，咧嘴笑道，“老夫以为，小娃娃还是要有些精神头才好，刚才棍子抡的呼呼带风，多好看。”
她临死的时候，只看见一小片天空，但天空上有一团白云，像只羊。她的一生没有失误，末了又看见了藏在心底的东西，那时候她觉得结局很完美。
安久看见一团一团毛茸茸的羊，顿时来了精神，趁着梅久心神慌乱顺利控制身体，朝那老叟道，“要做什么？”
梅久刚才听见陆清明骂了安久一句，心中很不安，奈何动弹不得，只好催促道，“快向先生赔礼吧。”
安久很讨厌梅久烂好人，但这个时候，又觉得她烂好人其实也挺好。
梅如焰见许多人都看着她，笑着欠身行礼，甜甜喊道，“十五见过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而莫思归则是家主之妹所出，是梅亭瑗的亲表哥，听说表兄妹感情很深厚，另外听说族里都盯着智长老徒弟的位置……
梅亭东倒豆子似的把众人全部介绍了一遍。
这么一想，梅久真是把梅亭瑗最看重的事情都搅合了一遍，她不恨的咬牙切齿才奇怪。
这些出身大家族的孩子并没有嘲笑她的回答，反而很好奇陆清明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是。”梅久道。
紫衫梅亭瑗道，“我问你，你姐姐是怎么把我祖母气晕，又如何陷害莫表哥？又是怎样骗智长老收徒？”
安久很不满，“是他自己要搭把手。”
她回过头盯着梅久，冷冷问道，“梅如雪，你说这人贱不贱？”
“那以后你就帮我放羊吧。”陆清明嘿嘿笑道。
书童赔着笑，转移话题，“是，是，回头我一定劝着山长。对了，先生，这位是十四娘，山长让我送她到您这里来。”
书童看见疯狂的羊群，吓的赶紧往院中逃窜。
“姐姐。”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梅久顿了几息才想起来早上在教舍里写过一首词，于是念了一遍。
“羊群不知怎么发起疯来，差点累散了老夫一把老骨头。”陆清明说着突然顿了脚步，扭头问梅久，“你写了什么词？”
梅久性子柔弱，行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人，能忍着就绝对不会想到去反抗，只有在危及到亲人时，才会显现出保护者的一面，然而，也许是因为天性原因，梅久的保护也仅仅是用自身去挡住危险。
梅久听见梅如焰的声音，欣喜的转过身，与此同时，和梅久同行的所有人都顿了一下脚步，好奇的看向声音来处。
之前站在树上摘桔子的少年抢过梅亭君的话头，“我是老四，叫亭东。那是老五，叫亭春，那是老六，亭健，那是老七，亭瑗……”
安久没说话，把竹竿插回篱笆上。
梅久心里正乱，她一个养在闺中的女子，哪里想过放羊的事情？但听着安久的话，总觉得心里似乎真的很喜欢，便答到，“喜欢。”
书童从门内探了一下头又飞快缩回去，等整理好仪容才出来，“清明先生。”
梅久语塞，垂头不理她。
院子里的人都准备赶出来帮忙，谁想刚刚赶到门口，就见冲在最前面的羊竟然被安久抽趴在地，后面的羊群受惊立刻向两边跑。
“是。”众人齐声答道。
陆清明摆摆手道，“午时到了，你们先去休息用膳，一个时辰以后再来听禅。”
老叟大喊，“拦着羊，别让它们跑进院子里。”
“赵山长腿伤好了？”陆清明问道。
算了！反正她出手也只是为了保护好这具身体，她收回意识对身体的控制，留梅久去面对陆清明。
紫衫少女上前扶着陆清明，嗔道，“先生，您怎么又弄成这样？”
梅久发现又能动了，略略适应了一下，立刻蹲身道，“方才一急之下伤了先生的羊，请先生恕罪。”
他们站在石阶高处，看见下面有四个少女，其中有个凤眼少女很面生，她与身边的人说了句话，便快步走了赶上来。
“老头长得难看，眼光还算差强人意。”安久赞道。
陆清明负手踱步过来，“十四娘？别蹲着了，起来。”
梅久不认得路，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她这样说，便有个年纪稍长的少年道，“我们家中男女不分开排长幼的，我排行老二，名唤亭君。”他又指着叠罗襦裙少女道，“这是老三，名唤亭竹。”
“七妹。”叠罗襦裙少女轻轻拉了紫衫少女一下，轻声道，“莫惹事。”
身后传来泠泠女声。
“谁生下来就会做事情！”安久心情好，总算没有说出什么毒言毒语，“我以前就有个愿望，如果我能活到三十五岁，就买下一个农场，养两百只羊，两条牧羊犬，再种一顷葡萄。”
梅如焰道，“我初来乍到，不懂得礼数，也不认得人，还望大家包涵。”
“他那眼神，比瞎子强一点，偏要独自去散步，哼，下次摔死了也甭来找我，我那药都是辛辛苦苦采来的。”陆清明嘀嘀咕咕，心疼那点药。
“好。”安久从篱笆上抽出一根竹竿，站在门口一阵猛抽。
紫衣少女看见她，充满讽刺的一笑，挽着另外一位叠罗色襦裙的少女，大声道，“听说有人在莫表哥面前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投怀送抱，扭头却诬陷莫表哥非礼，害的莫表哥不能入族学。”
伸手不打笑脸人，梅如焰笑起来眉眼飞扬，嘴边有浅浅的笑窝，很有朝气，她样貌不错却又不至于引起别人的妒忌，她这样一礼行下来，众人都给了回礼，就连梅七都冲她点了点头。
安久也稍有些惊讶，旋即道，“喜欢，喜欢。”
梅如焰早就打听清楚了，老二梅亭君、老三梅亭竹、老七梅亭瑗都是家主的嫡出儿女，梅亭瑗是次女，从小就很得二老夫人喜欢。二老夫人极其护短，惯的梅亭瑗浑身臭脾气。
书童恭敬道，“已经好了，多亏了先生的药。”
所有人都愣住，心道这十四娘对羊下手那么狠，怎么也看不出来是喜欢放羊的吧！难道是为了惩罚她？
“是。”梅久嘴上应着，心里却问安久，“你真喜欢放羊？你会放羊吗？”
“赔什么礼？给我老实呆着！”安久对梅久这个性子很抓狂。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朝老叟施礼，“先生。”
梅七冷哼一声，却是果然不再说话，扁着嘴把头扭到一边。
陆清明沉吟，现在可是一点看不出前一刻拿着竹竿抽羊的劲头，他抚须和蔼的问道，“你喜欢放羊不？”
“好吧，以后放羊的时候你来放。”梅久主动把身体的使用权分给她。
老叟呼哧呼哧喘着气，半晌缓过劲儿来，看见门口几头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着羊群逃窜，老心肝疼的一颤一颤，瞪了安久一眼，“小兔崽子，使这么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