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输了你也没赢
“相公。”
女子娇软的叫声自船上传来。
无论是书院学子,还是两位教习,就连季言安,都惊讶地转头望去。
船头处,出现一个大气明媚的小娘子。
虽年十五六模样,却挽着妇人髻,小脸含笑,一身鹅黄小袄,衬得人分外柔和。
般可小心扶着李堇踩着艞板上了码头。
李堇在众人的注视下徐徐走近,站到季言安身侧,冲着两位教习施了一礼。
卓先生和柳先生满腹不解地对视一眼,也抱拳回了一礼。
给先生行过礼,李堇才侧身问着季言安。
“相公,你今夜也要回书院吗?今日不是休沐吗?不回家吗?”李堇娇娇怯怯地询问着。
季言安愣了一息,就回过神来,抓住李堇的手,触手冰凉冻人。
轻轻地揉搓着李堇的双手,给她暖着,季言安配合的出演。
“先生有命,今夜大家都回书院。我让葛杨送你回家可好?”
“相公,堇娘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李堇泫然欲泣,指着般可手上的画卷道:
“你今日回来,也就陪我游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湖,你看,船上你为我做的那幅画都还未画完。”
“待我下次休沐,回家替你画完可好?”
什么画?
是堇娘又想到什么鬼主意?
季言安其实也摸不着头脑,但是不妨碍他对李堇的信任。
李堇说什么,他都配合的演出。
一众书院师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季言安在那温言哄着自家娘子。
“季言安,你今夜,是陪你娘子在游湖?”柳先生出言问道。
“是的,先生。”
季言安大体揣摩出来李堇的路数了,她是要帮他洗清狎妓这一个怀疑。
“先生,他胡说,他刚刚还在我船上。”葛士会大声反驳。
葛士会不知道季言安两夫妻要做什么,但是下意识就知道,定是对自己的不利的。
反正阻止和反驳就对了。
季言安一副无奈的模样,“葛兄,季某不是同你说了,今夜不能参加你的生辰礼,因为季某应了我家娘子要带她游湖。”
卓先生一想,前面季言安确实有说,今夜有事,没法参加葛士会的寿宴,只是送了寿礼。
这季言安娘子都在这里,两人身后还婢女小厮的,怎么也不像出来狎妓的模样。
谁狎妓还带着娘子?
难不成真的像柳兄所说,葛士会故意抹黑陷害季言安,是为了,落霞文会的推举名额?
卓先生将怀疑的视线投向林回风。
“柳兄,今日这事,还是得问明白好。好像与季言安确实无关。”
柳先生点头同意。
“季夫人。”
李堇连忙羞涩地摆手,“先生莫要这般称呼,折煞妾身了,若是先生不嫌弃,唤妾身堇娘便是。”
看着面前羞怯单纯的小娘子,仿佛见到自家的闺女,卓先生不自禁也放缓了声调。
“堇娘子莫慌,老夫只问你几句。”
“先生请问便是。”李堇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季言安看着这样的李堇,差点把眼眶里的眼珠子瞪出来。
见了鬼了这是。
衣裳下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不是此时时机不对,季言安都要去抓挠几下。
“今夜,你们小夫妻是相约一起游湖?”
“是呀,相公说带我来吹吹湖风,还陪妾身赏月,替妾身作画。”
李堇一派天真地打开般可手中的画卷,一幅月夜美人图跃然纸上。
码头灯光虽然昏暗,但是画上的美人还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就是眼前的堇娘。
卓先生和柳先生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画卷。
确实是季言安的画风,旁边提着两句小诗也是季言安的笔迹。
只是画是黑白色居多,很多部分都没上色,所以才说这画未画好。
这样一幅画,一个时辰能画出来,都算笔快了。
这也侧面说明,季言安确实一直在这艘游船中和娘子赏月游湖,谈情作画。
也就是说葛士会在撒谎陷害季言安。
简直是令人发指。
“敢问这位先生,方才可是从这艘船上下来的?”
李堇指着葛士会的船,问卓先生,准备再加一把火。
“老夫姓卓,我们并没有从这船上下来,不知堇娘因何发问?”
李堇一副弄错了,很不安的样子,急急地解释道:
“是这样的卓先生,方才我与相公在船上作画,我们的船和这艘船相离的不远,就听到这船上有好多声音在喊季解元季言安。”
李堇一副想破脑袋都不理解的模样,垂眸看着季言安。
季言安从善如流,接过娘子踢来的皮球,心下不免有些好笑。
堇娘将自己伪装成天真单纯羞怯的小娘子,不适合说出太有内容的话坏人设。
只能他来了。
“这满潭州城叫季言安又是解元的,当只有我一个而已。
后来这船上又传出‘葛兄’的称呼,学生心下生疑,想说是不是有人冒充学生之名行骗,就让船老大跟上这艘船了。”
柳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船正好跟在后面。”
他还当刚才是季言安撒谎,原是他误会了自家书院学生,真是惭愧。
“我们还未游完湖呢。”李堇小声嘀咕道。
将一个不满意好不容易和相公相聚,却被琐事打断的小幽怨样,体现得淋漓尽致。
卓柳两位教习却深以为然,可不是,一般游湖至少也要两个时辰。
今日要不是听见这‘季言安’在画舫上,他们也不会急匆匆停泊。
虽然不知道这葛士会在设计什么,细节是怎样的,但是,此时明显和季言安无关。
“葛兄,您是不是觉得,不管季某有没有在这艘船上,都有口难言身上屈。”
季言安一身庆幸的姿态,“还好,我并未告诉你我今夜约的是我娘子,不然,你这一招,确实,让我防不胜防。”
可不是。
卓柳两位教习嫌恶地瞪了葛士会一眼,“满腹算计,卑鄙姿态,老夫定让院长逐你出书院。”
葛士会哑口无言,他说什么,先生都不信。
“言安,你便和你家娘子继续游湖吧,明日再回书院。”
自刚才李堇的一句‘相公’,林回风便神情萎靡,一句话都未插嘴。
娘子在身侧,谁能说他季言安狎妓?
别说他们在游船上,哪怕他们在画舫上,那也是夫妻逛青楼的情趣。
他没有像葛士会那样还要挣扎,他出身名门,如葛士会那般,不是他贵公子的体面。
林回风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局,他输了。
但是,季言安也没赢。
在推举名额尘埃落定前,他林回风,还有机会。
视线阴冷地扫过李堇,落在季言安身上。
季言安抬头,视线相交。
两人都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