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下课带着你的鸭蛋来一趟
刘教授将厚厚一沓纸放在讲桌，目光在底下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一人身上，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那位同学，上课不要穿奇装异服。”
大家顺着刘教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被点到的人头垂下，双手有些不安地摩挲裙摆。
“老师，她脸最近过敏了，用面具遮一下。”虽然借口有些拙劣，但在刘教授的眼里，简悸言深得他心，也就不再计较。
“前半节课我们做随堂小测。来几个同学发下卷子。”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
原因无他，
刘教授出的卷子太难了，几乎全部是课堂知识的延伸板块。每年挂在他手上的学生不计其数。
院领导特地找人谈话，但刘教授一意孤行道：“连这些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怎么放心让他们从医！”
一道阴影遮住梁安的视线，抬头一看，吓死她了，还以为是刘老头，捣鼓江篱，悄悄道：“又来了个不怕死的。”
红晕从脖子向上蔓延，很快男生整个人通红一片，“简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简悸言看了眼面前的男生，问道：“跆拳道几级？”
“啊我没练过。”
“喜欢loopy吗？”
男生疑惑，loopy是什么？明星吗？还是简悸言的偶像？
笔杆在纤细指间灵活旋转，啪嗒掉落在地，简悸言拒绝得干净利落，“我喜欢，但loopy成精，我接受无能，抱歉。”
“噗嗤。”梁安捂嘴，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不愧是蛇蝎美人，不仅动手还动嘴。
“loopy是什么？”江篱拉住梁安的袖子问。
“像吗？”梁安掏出手机，随意搜了张玩偶照片。
江篱转头来回打量那个跑走的男生和这张照片，不能说像，完全一模一样！
“阿篱，你看上他了？那我去要微信。”简悸言认真道。
江篱连连摆手，埋头作答。
刘教授在台上喝茶，计时。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随意点了几个人，将卷子交到他手上，“剩下的人交给各班课代表，下课后给我。”
梁安缩成一团，这份卷子比前几次的还难，而她就是那个不幸儿！被刘老头抽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梁安的心跳得也愈发快，心里一直在祷告，千万别训她。
奈何
“梁安，下课带着你的鸭蛋来一趟。”
谁也不敢笑，偌大的教室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一个个头低得跟鹌鹑一样，生怕刘教授注意到自己。
“齐淮，你和神农有的一拼，他尝百草，你胡编乱造。”
“罗永，你的脑子空无一物，能答到这里堪称奇迹，我能看到这里也是仁慈。”
“赵洁，你确定中文是你的母语？”
“王其，怎么写一半就不写了，是为了给我留下悬念吗？”
“楚耀，写的不错，适合重写。”
江篱坐在下面听着这位老先生点评，真的是句句扎心，字字诛心，怪不得梁安会那么怕他，不仅严厉还毒舌。
“江篱是谁？”刘教授站起身环视一圈，无人回应。
“怎么？怕被我骂的狗血淋头，连名字都敢胡编。你们这一届我无话可说，连祖宗都敢抛弃！”
“老师，我在这。”
江篱坐在刘教授的正前方，处于视线盲区，刚刚举手没看见，只好出声示意。
“这你写的？”
“嗯。”
“我并未详细讲过煎煮中药的知识，你怎么知道每类药材的煎煮方法？”刘教授目光锋锐。
“其实我是来旁听的。”言下之意，您能否放过我，我不想引人注目。
江篱见人不说话，就知道躲不过去，“我是一名针灸师，有几年的工作经验，所以略微了解。”
简悸言的一干舍友都很震惊，江篱看着同她们一样稚嫩，没成已经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
“就读于哪个大学？”刘教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出最想知道问题，究竟是哪个大学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呃我没上过大学。”江篱的声音很小，但在座的学生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片哗然。
“安静！”刘教授眼底闪过一丝差异，连连称赞道：“很好，下节课就由江篱同学给你们讲。”
江篱懵了，在场的学生也懵了，
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鄙夷，一个高中毕业，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有什么资格给a大学子讲课！
课间休息时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无非是猜测江篱的来头，学历，背景
“江篱，你真的是针灸师？”梁安悄悄问道。
江篱点头。
“你真没上过大学？”
江篱点头。
“那你真工作好几年了？”
江篱点头。
“你别一直点头啊，说句话。”余俏心急道。她真的好奇江篱没有文聘和证书是怎么成为一名正规的针灸师！
“说什么？”
“就是你的辉煌历史，怎么从一个呃,没有上过大学，到你现在的状态。”罗真手舞足蹈一通比划。
“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余俏道。
这事还真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江篱言简意赅道：“b市的简记大药堂你们知道吗？”
三人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简记谁不知道啊！那可是b市中医界大佬般的存在，抖抖腿业界都要震三震。
“我在那上班。简记最看重能力，只要有才能，有天赋，肯努力，就有希望。悸言也”
简悸言手疾眼快按住江篱的手，后者了然闭嘴。这是没告诉舍友她的真实身份。
“悸言怎么了？”梁安问道。
“没什么，悸言跟我说她也想去简记发展，那边的福利待遇非常好。有单人宿舍，后花园”江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殊不知此举让简氏往后的应聘队伍排得更长。
“你说得我都心动了。”三人星星眼望着江篱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江篱在她们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
“阿篱，等会儿讲课你怕吗？”简悸言问道。
江篱摇头，奇怪的是她心底居然没有一丝慌张。要是时间回到三年前，或许还会紧张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
“江同学，准备好了吗？”
江篱点头，刘教授让出了讲台的位置，走到最后面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旁边的学生瞬间紧张到呼吸紧绷。
“看书干什么，看讲台！”刘教授扣扣桌子，提醒旁边的人，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的威慑力才让学生手足无措。
“各位同学好，我叫江篱，是b市简记大药堂的一名针灸师，很荣幸被刘老师邀请上台。”
“如果讲错了，或者讲得不好，希望大家及时指出，我也能教有所长。”
江篱刚刚想了好久要传授什么知识，思来想去，学习本就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如果能将学生带入其中或许会好一点。
“请大家四人一组，互相把脉。”
把脉这件事情很平常，在座的人并不知道江篱此举何意，却也迫于刘教授的威压照做。
“把完脉后，请每人说出各自的症状并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江篱站在台上看着大家互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课堂的讨论声愈发激烈。
反观坐在最后的刘教授，手搭在学生的脉搏上，眉头紧皱，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沉细软无力，浮取不明显。是何症状？”
啊？男生愣住，这怎么还带随堂考的，顿时后悔坐在最后一排，支支吾吾道：“呃呃”
刘教授看他呃了半天也呃不出个所以然，恨铁不成钢道：“肾阴虚，潮热盗汗，五心烦热，平时注意节制！”
说完将自己的胳膊放到他面前。
男生瞬间暴汗如雨下，他只是个代课的，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江篱挑了一组讨论最激烈的上台分享，本来坐下台下就争得面红耳赤，上了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四位有结论了吗？”江篱问道。
四个人谁都不服谁，不做声。
江篱道：“各位争执最大的就是这位邓同学。你二人主张其浮脉。另外一位则说这是数脉。请问各位的依据是什么？”
主张浮脉的学生道：“他的脉搏轻按可以感受到，重按就会减弱。明显阳气偏盛而阴气不足。”
主张数脉的同学反驳道：“胡说！明明他的脉搏频繁且有力。”
见二人又因此时吵起来，江篱打断道：“邓同学昨晚通宵，今早还用咖啡等饮品提神，呼吸有些虚无，心脏急促跳动，对吗？”
邓同学非常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熬夜？”
江篱笑而不语，让四人下去，转身向其他人道：“脉象确实能反映当下的所有信息，但辩证过程还需要考量推敲。刘老师您认为呢？”
刘教授坐在后面点头称赞，显然二人的结论都不确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江篱没有把脉，仅仅通关观察邓同学的状态就大致推断他昨晚了干什么，这已经很不错。相信把脉之后的诊断结果也不会有误。
再者，并没有当面指出二人的诊断有误，懂得留有颜面，会做人。
其次，借助此次讨论让在做的学生懂得相互讨论的重要性，而不是一味死磕书本，确实难能可贵。
最后，通过这件事隐晦地向学生表达学医不仅仅只看当下，还要推过往，见未来。
刘教授起身，端起茶杯，心道：就不知道他们能悟出多少。
其实他多虑了，能考上a大的学生智商多多少少都在线，也明白江篱此举的意思，尤其是刚刚上台的四位同学，对她的印象立马有了很大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