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做买卖的摊主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
今天恰巧是云川镇三年一度的贸易市集，各个镇上的人都来参加。听村长说市里的人也会来，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这几年因着云裳上山采药赚了些小钱，村里不少人有样学样，竟也收获颇丰。这不，前不久，发财哥就和镇上的永安药堂签了供货合同，小两口的日子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以前的土砖房都变成了二层小平房。
小七早早就将晒干的药材放在背篓里，本来一直是她独自去镇上，谁承想昨晚云姨也提出一起去。这样也很好，该出去透透气的。以前云姨还会去后山走走，这两年连门都不大出了。除了教小艾，剩余的时间都在呆着房里，整个人的精气神是越来越差。
“咚咚咚——”
“咳咳咳——进来。”
小七推开门，看到云裳已经收拾好，坐在床边捂嘴咳嗽，“云姨，怎么咳得更厉害了？”
“过来扶我一下。”
小七见她不回话，也不敢多问，明明让小艾每天将药给她端去，还是不见好，真愁人。
女人枯槁般的胳膊搭在小七手上，明明不到五十，皮肤却皱得如同七十岁的老人，小七内心有点沉闷。虽然云姨待她不如小艾那样好，可好歹是养了自己十二年的人。
“小七，在家吗？要出发了！”
小七的思绪被打断，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将人扶到发财哥的三蹦子上，给她披上一床毯子，自己则匆匆跑到厨房将早已拾掇好的药材抱上车。
——
风呼啸而过，拍打在脸上，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小七考虑到云裳的身体受不得风寒，纤瘦的身子坐得笔直替她挡风。
巧姐手把住栏杆，迎着风声，大声道：“云医生，你看你家小七多懂事，合该对她好点。”
“小艾要是有小七一半好，你可有福享啦！”
云裳像是没听见一样，裹住披在身上的毯子，手掖了掖被风吹散的头发，调整坐姿，侧头欣赏沿途的风景。
巧姐见对面的举动，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正要开口，小七拽了下她的袖子，摇头示意。巧姐冷哼一声，用力拍了拍王发财的背，“开快点，晚了占不到好地方。”
王发财应了一声，将车速提起来，本就凹凸不平的道路越发颠簸，小七不仅要护住脚边的背篓，还要留意云姨的状况。
突然，三蹦子一个飞起，车后三人颠起重重落下，小七眼疾手快扶助云裳的胳膊，却被挣脱开。
“作死呀！你是不是想换个婆娘了！”巧姐扯着嗓子骂道。
王发财连忙解释：“哪的话，压到石头了。”
一行人很快抵达云川镇。
小七二人到达指定的摊位，和巧姐约定好会和时间后，将背篓里的药材一一摆好，等待客人。
“云姨，我们为什么不像发财哥一样把药材卖给药铺？”
小七这个问题压在心底好久了，见她脸色尚可，斗胆问出来，其实内心还有点忐忑。
“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那什么东西是有用的？”
女人坐在凳子上，仰头看天，好一会儿，淡淡道：“荣誉。”
小七不是很懂，她们一直生活在云奈村，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云裳说的荣誉是这些务农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东西。
想到二人起了个大早，还没吃饭，小七让她等一会儿，自己朝街角跑去。
等小七抱着热腾腾的包子回来时，摊位上的人不见了，“大叔，刚才坐在这穿黑衣服的人，你见去哪了吗？”
旁边卖饰品的人摆了摆手，说没注意。小七正要去寻，被一人拦住。来人穿着一身灰色西服，鬓间些许斑白，指着摊位上的药材道：“小姑娘，我看你这药材比其他地方的成色都要好？是有什么窍门吗？”
小七急着去找云裳，摆手说没有。
那人轻笑，“第一次见不做生意的卖家。”
小七见这人不罢休，只好解释道：“就是针对药材的特性，选择不同的干燥方法。您看这种，我们用的是烘干”
中年人见小七滔滔不绝，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小的云川镇竟有人懂得如此多。这问题今日他问了不下十家摊主，大多数人都是一知半解，说不清个所以然，没想到这丫头竟分析得头头是道。
“小姑娘，以后的药材我想在你这边采购，你看”
“不好意思，我们只零售，不批发的。”小七想到刚刚云裳的话，连连摆手拒绝，脸上尽是歉意。
“我看你对药材颇有研究，要不”中年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我们不卖，你走吧。”
小七听到声响，立马跑过去搀扶云裳。
中年人还是不放弃，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正要递过去，“小七，收摊！”
小七立马将东西收好，背起背篓，扶着云裳往市集门口走去。
中年人低头看了眼手中还未递出去的名片，再看看已经走远的二人，摇头叹气道：“可惜了。”
“爸，可惜什么？”一个身穿皮衣，脚蹬马丁靴的人闪到男人面前。
中年人敲了下她的头，“可惜你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女子揉了揉自己头，本就乱蓬蓬的短发更加凌乱，嘟囔道：“什么嘛，天天说我像假小子。”
——
小七搀扶人往外走，明显感觉到云裳的情绪不对劲，不敢多问。将人扶到阴凉处，把包子拿出，递过去，“云姨，还有些热，我放在怀里的。”
坐在木桩上的人，伸手接过，神色复杂看面前这个自己养了12年的人。女孩身体消瘦，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手很粗糙，不像小艾的白嫩细腻，手背上还有一道口子，应该是砍柴时被划伤的。自问这些年，待她并不好，可这孩子却没生出丝毫恶
云裳收回视线，拿出一个包子递过去。
小七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自从十岁后，云裳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动辄打骂，已经很久没关心过她了，这还是七年来头一遭亲近自己。
眼眶积蓄出泪水，小七抬头看天，拼命眨眼将眼泪逼回去，吸了吸鼻子，小口吃着手里的包子。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顶在头上，知了不停鸣叫，耳边尽是贩卖声，热闹非凡，二人转到树荫下乘凉。
“小七，这么快就卖完了！”
小七没接话茬，另问道：“发财哥，要回去了吗？”
王发财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嘴上说可以回去，但并没有动。小七立马了然，定是巧姐在成衣铺子挑花了眼，还需要些时间。
王发财这两年挣了些小钱，却不抠搜，对自己老婆那是要多大方就有多大方。巧姐已然成为云奈村的风向标，只因她穿的衣服都是现下最流行的款式，这可羡煞了一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