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塞音老仙
临洮府,狄道。(注1)
刘家堡五里外的【音峰】上冲下来一队人,为首的是四名抬轿力士,合力抬着一张竹制步辇。
力士个个雄健如熊虎,飞步如奔马。借下山之势,漫步一跃,便奔出丈许。
此等人物,在塞音道场,不过是外门杂役。
他们身体素质的确很强,但在山路上抬着辇仍能健步如飞,也非人力能为。
诀窍是他们脚下的【力士靴】。
这种皮靴乃是【音峰】内门出品的第六代产品,专为走山路的猎户、挑夫之类设计。
没办法,西北边疆之地,根本没啥好路。
但这【力士靴】的产量也绝对不多,若有心者将鞋底剖开,便可看到里面用于支撑鞋底的十余根减震弹簧。
步辇后跟随着十几名少男少女。
长者二十许,少者十三四岁,按大明朝的标准,足以成年了。
这都是些穿长袍子的,女子俱是天足,且男女混杂在一起。若是被那些夫子瞧见,必被叱为“伤风败俗”。
狄道这地方自古汉夷杂居,羌人、回民、色目人,还有北元残余的蒙古人,在这边都不鲜见,尚不怎么开化,是以无人大惊小怪。
“塞音老仙,法力无边!”
“量子纠缠,能量跃迁!”
“塞音老仙,法力无边!”
……
少男少女一边奔跑,一边攘臂齐呼。
正在茶园里干活的佃农们听到,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朝步辇方向作揖行礼。
那步辇的白色纱幔被羽扇轻轻掀起,露出里面身着藏青色道袍的青年男子,器宇轩昂,态度儒雅,微微笑着朝信徒们颔首致意。
这便是弟子们口中呼喊的塞音老仙了。
他俗名刘学勤,今年只有二十三岁,远称不上老。
不过刘学勤穿越之前已经四十八岁,在一干穿越大军中,那绝对不算年轻的。
上一世的刘学勤,人生之路走得十分坎坷。
他本出身一个魔术世家,八十年代末,十八岁的刘学勤接了父亲的班。
好不容易招了工,还没干三个月,就惹出了一场祸事。
他们厂里的女工申淑霞是个有些风骚的女子,刘学勤没忍住青春荷尔蒙的挑唆。
啪!一个响指,摘了申淑霞手上的金戒指,还给人家头上插了支金灿灿的月季花。
顺便在女孩儿脸上亲了一口。
本来是个很浪漫的动作。
结果申淑霞看清楚是刘学勤,顿时翻了脸,哭着喊着跑到厂保卫科,告刘学勤耍流氓!
刘学勤就纳闷儿了,他可是亲眼见过,厂里好几个小伙私底下和申淑霞耍的不错,有的还跟女孩儿亲过嘴呢。
每次她都笑的花枝乱颤,怎么到自个这儿,就把人给弄哭了?
理由当然很简单:申淑霞嫌他埋汰。
黑,矮,其貌不扬的,还穿的土气。
那会儿的女孩都喜欢腿长的,穿喇叭裤的男生。人申淑霞好歹也算二厂花,从来没把他刘学勤这号人刮到眼里。
这下受了天大的侮辱。
申淑霞在保卫科告状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金戒指没了。
得,偷窃可是重罪。
保卫科来了个人赃俱获,当时刘学勤还在懵逼,也没把这事看得有多大。
结果就很严重。
要不是第二波严打刚过,当时的社会风气已经有些开放,加上申淑霞本人的生活作风也有些负面风评,搞不好刘学勤就被拉去打靶了。
他老娘险些因此饮恨西北,气得把家传的魔术道具砸了个稀烂。
可也无济于事,刘学勤因流氓罪被判了八年。
那会儿还不兴踩缝纫机,刘学勤是在劳改农场种了8年茶树。谁能想到,这为他后来穿越,点亮了一个技能点。
刘学勤服刑期间没有自暴自弃,托家里搞来了大学化学课本,硬是自学了下来。
当然,这事主要靠兴趣,加上他在化学方面是很有些天赋的。
从牢里出来后,家里托尽最后的关系,把他送到一个山沟沟里的初中当老师。
一干就是十几年。
因为之前的污点,加之地方偏僻,刘学勤的个人问题就被耽误了。
直到他四十岁才出现转机,学校整体搬迁去了大城市,刘学勤的格局和社交都被打开了。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刘学勤就是没有女人缘。
这就很搞心态,要不是他刘学勤,换个人怕是已经崩溃了。
刘学勤过得很悠然。
依然是教书育人的工作,都是做熟了的,连课都不用备了。
下班和中学生混在一起踢踢球,回家冲个澡,再整俩菜,喝二两小酒,日子美的不像话。
中途还给二老送了终。
相亲一直断断续续的,反正刘学勤也没有放弃,但也就没再碰上合适的。
四十八岁的时候,同事给刘学勤介绍了个女医生,比他小十岁,还是研究生学历。
刘学勤本来没有自信,但本着交朋友的目的,他还是去了。
开始两人聊得还不错,随着谈话深入,才知道女方原来是位星座达人。
当弄清楚刘学勤是水瓶座,女人顿时捂胸惊叹,连呼可惜!
“哎,早知道你是水瓶座我就不来了!”
“水瓶座活的太孤独,又完全没有同理心的,而我是一名医生,你知道的。”
“聪明大概是你们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可你都这岁数了,天赋都还没兑现,那还有什么用呢?”
“最恐怖的是,水瓶座随时都可以黑化!你知道什么是黑化么?哎,杀手星座可不是白叫的……”
最后,女人又补了一刀。
“当然,抛开事实不谈,我也有责任。我,天蝎座,上升还在射手,双重的颜控,所以——”
她耸耸肩,爱莫能助地笑了笑,有些抱歉地离开了。
刘学勤没想到,女医生走的时候还买了单。
“这也算是我相亲经历中,一次全新的体验了。”
刘学勤心中五味杂陈,骑着电动自行车往回走,路上,他不停回味着那个女人的话。
所谓“四十不惑”,可他都四十八岁了,才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我一直在与比自己年轻的人交往,社会关系又太过单纯,所以才对人性缺乏最基础的把握吧?”
“那个女医生不简单呢,兴许,我潜意识里就是像她说的那样,而我却不自知罢了。”
轰——
从岔路口冲出来一辆载重卡车,直接将刘学勤撞飞。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大明洪武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