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席地而坐，有口无言
江下之声，挟文力而至，在众人耳畔轰然炸响。
整个行宫前汇聚的人群，霎时静谧无声！
“果真……不愧为年轻人……”空中，宁王凝视着江下，轻声呢喃。
文宫宫主亦深感意外，他未曾料到，江下仅凭一张饼，便能如此直白地讲明道理。
然而，江下的这番言论，已触及边界！若非顾及江下此刻的身份及其尚存的价值……文宫宫主神色一沉。
下方，行宫前，众人鸦雀无声，无数目光皆齐刷刷汇聚于半空中的江下。
江下适才分饼予众人，三问感恩，最受震撼的还是下方这些人。
首问，仅余此角，现分与众位，可感恩否？
其实，这一问，在场众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们虽然看到江下将大部分面饼收了起来，但是若真是遇到江下所说的情况，年岁饥馑，尸横乡野，千里鸡犬不闻，
在这样饥荒的时候，有人还愿意分出一点面饼，他们理应当感恩戴德。
次问，仅此一块，现分与众位，可感恩否？
下方众人亦觉得情理可通，因为江下说的前提是，“而我尚有亲朋好友！”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何人不先顾亲人？
因此江下又分掉一块，他们依旧觉得尚可接受。
一直到第三问出来，这些人才大感意外，难以释怀！
因为第三问的前提是，“家中还有护院牲畜需要喂食”
他们这些人，在江下设定的场景中，还不如护院牲畜！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然而，真正令众人惊愕的，是江下的最后两句话：“你们忘了，这本来就是我从你们手中借来的。你们为何不记得，它原本是你们的……”
这两句话犹如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使他们心神大乱，久久难以平复。
在众人之中，那位亲自将面饼借出的人，此时更是呆立当场。
众人皆为读书人，江下如此直白的隐喻，他们又怎会不明其中深意？
这张饼，本就是他们的，不知何时却成了某些存在手中的特权！
许久，众人相视无言，继而齐齐躬身，同声道：“多谢江师解惑。”这道声音响彻云霄，震彻白鹿城。
若在从前，众人称江下为江师，不过是循《师说》之礼，但此时此刻，这些人皆是真心实意，认可了江下天下师之名！
半空之中，江下微微颔首，这回，他不再推辞，坦然受了众人一拜。
随后，一位老者走上前，再次恭敬俯身，“江师，老朽有一问，斗胆劳烦江师解惑。”
“老先生请说”，江下微微阖首道。
老者沉思片刻，似是在组织措词，片刻后，他才沉声道，“饼已在江师手中，如何分配由江师而定，我等又该如何？”
“哗”——
众人皆露出错愕之色，这句话，太过直白！
这可是在白鹿城内，而且是在文宫众人的行宫！
老者说完，似乎也感到不妥，连忙道，“江师勿怪，是老朽失言了。”说着，就欲退回去。
“慢着”，江下突然开口，“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什么？”
无数道诧异目光看向江下，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钦佩！
江下俯视着众人，淡淡开口，“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
“不难？”所有人目光瞬间变的灼热起来，死死盯着江下。
江下微微一笑，继续道，“常言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
然而，江下话未说完，身体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
“嗯？”
在场众人一惊，看着从半空中跌落的江下，众人慕然反应过来，
“江师无法在册，只是一个普通人，快接住江师！”，有人大吼出声。
随后，磅礴的能量自众人体内喷薄而出！
可能他们的修为品阶很低，但是架不住人多。
这么多人同时释放修为，能量同样恐怖不已！
但是在这些人出手之前，一道白色身影抢先所有人之前接住了江下！
“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江下看着玉婵娟笑道。
“别再说了”，玉婵娟神情严肃道，“有人不想你继续说下去。”
江下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话音落下，玉婵娟和江下也恰好从空中落到地面。
只是如此一来，江下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江下身高不矮，但是奈何现在人太多，后方众人根本看不到江下，而且江下的声音也没有了文力加持，根本不可能让所有人听到。
“江师人呢？”
“怎么突然回到地面了”
“看不到江师了”
现场众人骚动不安，嘈杂混乱。
江下见此情形，无奈地苦笑一声，心想今日怕是难以说成了。
然而，正在此时，
“肃静！”那提问的老者高声喊道，“我等就地坐下，聆听江师训导，愿否？”
话毕，老者直接席地而坐。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少顷，又有一人开口，“我楚生愿意！”，言毕，一人紧随老者后，大步趋前，俯身就坐。
“我莽文才愿意！”一位老者说完，也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章士之也愿意！”话音落下，又有一人盘膝坐地。
而后，众人纷纷效仿，如潮涌来，几人、十几人、几十人、百人、上千人……须臾之间，行宫前，众人皆跏趺而坐。
众人坐于地，抬首目光全部看向江下。
文宫弟子皆惊愕地望着这一幕，脚步不自觉往后移动了数步。
文宫弟子之中，白蓝只觉喉咙有些发干，只因他看着江下，看着江下身前黑压压一片坐于地的众人，
白蓝恍惚间彷佛看到了古籍中所描绘圣人少时传道的景象，
古籍中的一句话不由自主浮现在他脑海中——“南圣年少时，于乡野间传道，众人盘膝于地，昂首受道，不知夜色已深……”
玉婵娟见此状况，也徐徐退至江下身后，她觉得自己不应再阻拦江下。
江下原本不那么魁梧的身躯，竟逐渐变得伟岸起来。
这时，众人坐于地，江下独站众人前，文宫弟子皆退其后！
这是怎样一番景象！
江下也有些动容，他未曾料到，这些读书人竟甘愿如此直接坐在地上。
然而，浮云之上，文宫宫主的脸色却是极差。
一旁，宁王略带幸灾乐祸地道：“宫主，即便你撤去文力，似乎也难以阻止江下。”
文宫宫主此时也深感震惊，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只为听江下一言，宁愿席地而坐。
而且，下方众人坐地聆听江下训言的这一幕……文宫宫主突然心生寒意。
片刻后，文宫宫主才沉声道：“那就让他有口无言吧。”
下方诸人，皆端坐于地，仰头凝望江下，等待他开口。
江下目光扫视众人，心中激动难抑，他上前一步，开口道：——
众人目光瞬间皆愕，只因江下嘴唇翕动，却无丝毫声音传出！
江下脸色一沉，果然如此，这就是他们的底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