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六章 你们都是妖
杨丰在新会打土豪分田地,轰轰烈烈展开土地的同时,广州城內的邓廷桢也终于明白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妖孽啊!
这根本不是来抢掠的海盗,完全就是以颠fu大清,毁了这个主圣臣贤的美好时代为目的的妖孽,这就是来祸乱天下的。
不过好在杨丰没有对外扩张。
他只是以新会为据点,在潭江和西江之间下游一带的乡村打土豪搞土改,而且还乐此不疲,明军战舰巡弋两江,两个营陆军在江门等地驻防阻挡清军,一个营机动镇压士绅反抗,一个营在新会负责训练本地招募的一个旅,控制住这片区域然后进行彻底的改造。杨丰亲自负责各地分田搞新农村基层行政体系建设同时传道,甚至连义务教育都搞起来,连各地乡村医疗队都建立,而且也开始预备役建设,总而言之他也是忙得很。但对外扩张却没有,在完成对这片区域的控制以后,除了战舰偶尔骚扰一下上游清军,其他基本上就和清军隔着两道江和一片山对峙,清军没有能力进攻,明军也不主动对清军进攻,双方直接搞起了静坐战争。
而这其实是邓廷桢欢迎的。
他不顾德克金布的阻挠,以最快速度上奏六百里加急送往北京,另外根据张青云和关天培报告的贼军火器犀利,官军枪炮皆无法与之抗衡的情况,迅速从澳门的葡萄牙人以及早有准备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手中,大量购买据说同样犀利的燧发枪,并以此替换绿营手中早就没用的火绳枪。
至于资金……
这个根本不是问题。
广州附近士绅都已经被那妖人暴行激得义愤填膺,毕竟新会城墙上那一圈风干的死尸也是相当壮观。
所以他们全力支持邓廷桢。
不仅如此,佛山一带士绅利用他们独有的优势,还为关天培和各处炮台大量铸造重型火炮,而且掀起一股互相赶超的铸炮热潮,其中一家铁炉甚至铸造出了重达万斤的巨炮,这东西能够将六十斤重的炮弹打出超过四里,威力堪称无比强大。而其他八千斤,六千斤级别的岸防重炮更是不胜枚举,这些巨炮绝大多数都部署在虎门要塞的各处炮台,至于给清军绿营铸造的野战用劈山炮那就完全没有数量可说了,这东西在佛山随便一个作坊就能铸造出来,既然造不出发匪那种打超过一里的火枪,那就让大清勇士用炮海来淹死这些逆贼吧!
总之广东士绅可谓万众一心,誓要与那发匪血战到底,为咱大清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甚至连团练都开始组建。
而且中山,佛山,开平,鹤山一带士绅还大量建造堡垒,搞得新会周围就跟欧洲封建庄园一样,以大地主为核心的一处处小村庄里大大小小的碉楼林立,这些碉楼统统都配上大炮,不得不说这些士绅的积极性一旦调动起来也是很令人惊叹的,他们甚至都开始学习仿造贝克来复枪了。
应该说邓廷桢的确是个能臣,这个一鸦时候的两广总督,在应对杨丰的威胁上基本没出什么昏招,至少他没和杨芳一样搞马桶战术。
他的所有措施都很理智。
他知道硬拼打不过杨丰,之前的那场小规模接触,就已经完全把清军吓破胆了,一千多清军逃回鹤山的不足一百,那根本就是连逃都没机会逃啊,相隔着五十丈明军就开火,那子弹都能一下穿两个,密集列阵准备向前的清军就像被几百门大炮拿散弹糊脸般,几乎眨眼就倒了一片。剩下刚反应过来并惊恐地掉头想跑,人家第二轮排枪就到了,然后这时候清军就倒下一半了,剩下一半发疯一样向后面跑,但还没跑出十丈,人家第三轮排枪就到了,整场战斗明军八百步兵就打了八轮排枪,另外四门小炮开了五轮,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从始至终清军就没能打出一枪。
明军的伤亡也无从谈起。
这样的战斗力差距,哪怕邓廷桢和张青云也明白,主动进攻那根本就是自杀,固守堡垒还有抵挡的希望。
好在杨丰土改给了他们机会。
那他就利用这个机会尽己所能地完善广州防御,用堡垒化和大量火炮把杨丰堵死在新会,反正无非就是一个县而已,那些士绅都挂城墙了,也没有必要营救了,再说他干嘛要去营救,挂城墙上也只能算他们倒霉,然而……
“革职充军?”
杨丰坐在广州城内的一家酒楼二楼上,端着酒杯饶有兴趣地说道。
此时下面的街道上万民簇拥。
最前面举着万民伞之类东西的大批士绅眼泪汪汪,一起向着中间的邓廷桢作揖行礼,后者同样不断还礼,还有人端着酒杯递给他的,话说那场面看着也是很令人感慨的,毕竟此时的两广总督大人已经没了官服官帽,反而在脖子上多了一副木枷。当然,和那些普通的囚犯不同,他这个木枷基本上是最轻的,也就是一个象征性的刑具,而且押送的差役态度恭谨如同伺候老爷,实际上他随行还有自己的仆人,另外也不只是他,可怜的张青云一脸憋屈地也带着木枷跟随在后。
两广总督和两大提督也就还有关天培没有到场。
他们是被革职充军伊犁的。
道光派出的钦差琦善到了,而且一到广州就立刻宣读圣旨,两广总督邓廷桢延误军情,丧师失地革职充军伊犁,广东陆路提督张青云畏敌不前坐视发匪荼毒新会,革职充军伊犁。
据说原本是要斩首的。
一个在京为官的新会籍御史被杨丰抄家,其父和一个哥哥被挂在城墙上风干了,拉着一群御史跟疯狗般咬着张青云,好在皇上圣明,念在他一把年纪也算忠心耿耿,最终还是把斩首改成充军了。
至于关天培好歹与发匪血战过,虽然输了,但终究还是有点苦劳,另外这水师人才缺乏,不是那么很容易找的,他在广东多年,也没有比他更熟悉这一带海防的,所以就变成革职留任军前效力戴罪立功了,总之广东绿营三巨头一个不剩全革职,就连广州将军德克金布,巡抚怡良也遭到罚奉处置。
然后钦差大臣琦善领两广总督,以靖逆将军全权负责作战,两广的八旗绿营全都归他节制,原西安镇总兵,曾经随杨遇春一起在平白莲教时候表现突出的老将杨芳调任广东陆路提督,另外调福建水师提督陈化成帅闽浙两省水师南下增援。而且授权琦善必要时候可以借兵剿寇,也就是利用英国和葡萄牙的军队一起对付杨丰,双方这样的联合作战也不是一次,之前对付郑一嫂时候就是三国联合作战的,虽然这都是军事机密,但就大清那千疮百孔的官府,不用杨丰特意侦查就能轻易知道这些。
“话说全是名人啊!”
杨丰不由得感慨道。
琦善,杨芳,陈化成,话说杨芳那可是马桶御敌的奇葩啊!
说话间他端着酒杯纵身跃起……
“邓公,请满饮此杯!”
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突然落在人群中的他,脚踩着一个倒霉的士绅,一边笑咪咪地说着,一边把酒杯举到了完全石化的邓廷桢面前,而他脚下那位士绅艰难地举起一只手,而且同样艰难地抬了一下头,紧接着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脑袋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那手也无力地落下了,整个人继续在他脚下抽搐着。
“哪里来的狂徒!”
“快把他拿下!”
……
两旁士绅们一片混乱地喊声。
“邓公,请满饮此杯!”
杨丰恍如未闻般单手举着酒杯,送到邓廷桢面前再一次说道。
邓廷桢带着疑惑举手示意周围,那些正在呼唤家奴的士绅立刻停下,只有杨丰脚下那个还在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石板,邓廷桢看着面前这个身穿鹤氅头上没戴道冠,俊美中透着一丝诡异的男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下是?”
“我乃天界仙人,昊天上帝以人间群妖乱世,故遣我下界为民除妖尔!”
杨丰一本正经地说道。
“哪里来的妖道胡言乱语,快把他拿下送县衙,以为编个神仙的幌子就能躲过王法,你杀了刘监生难道还想逍遥法外?”
旁边一个士绅怒斥。
“你说他吗?他不是人,他是妖!”
杨丰看了看脚下那个倒霉的家伙笑着说道。
后者终于停止了挠石板,不过俩腿也蹬直了,很显然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荒谬,你才是妖呢!”
那士绅继续怒斥道。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士绅纷纷怒斥,不过他们也都不是傻子,很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们身后的家奴们纷纷拿着武器上前,而邓廷桢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杨丰,不过他的手却在背后向张青云做了个手势,张青云立刻叫过押送他们的衙役然后低声说了几句,那衙役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以最快速度转身离开。
而这时候杨丰却拎起了他脚下那士绅,并且把这具死尸举起来,对着周围展示一下。
“你们说他是人吗?”
他笑咪咪地问道。
“废话,他当然是人!”
那些士绅异口同声地说。
“不,他是妖,他是猪妖,不信你们看!”
杨丰说道。
他这话刚说完,那死尸的脸上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皮下蠕动般,诡异地开始了扭曲,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周围立刻一片尖叫,不过那些围观者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观看,但他们的惊叫也就不再停下了,因为就在面部的扭曲中那张脸上一个猪鼻子缓缓拱出,另外两旁的耳朵也在急速变大,甚至两颗野猪的獠牙也都从嘴里冒出,很快原本那个士绅富富态态的胖脸就变成了一颗猪头。
四周骤然一片死寂。
“你们看,他就是个妖怪!”
杨丰举着死尸笑咪咪地说道。
周围惊恐的尖叫疯狂响起,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那些士绅全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刘监生的猪头。
“他是妖,你们也是妖。”
杨丰指着那些说道。
“而北京城里的鞑虏皇帝同样也是妖,你们都是妖,你们都是祸乱这人间的妖,你们狼狈为奸,以百姓的血肉为食,以百姓的苦难为乐,让华夏之地妖雾弥漫,让这锦绣山河苦难满目,你们敢说你们不是妖?你们让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们让他们在暗无天日的苦难中挣扎,他们卖儿卖女,他们饥寒交迫,他们流血流汗,而你们却踩着他们的尸骨锦衣玉食歌舞升平,你们敢说你们不是妖?你们就是妖,你们统统都是妖,率兽食人嗜血而肥的妖,昊天上帝命我下界除妖,除的就是你们,诛灭清妖还我华夏一个朗朗乾坤。”
他紧接着喝道。
突然间他将那死尸一扔,伸手将最近的士绅掐着脖子举起来。
那士绅挣扎惨叫着,但脑袋却在转眼间变成了一颗狗头,他旁边举着刀的家奴尖叫一声抱头而逃,然后杨丰把死尸随手一扔就去抓下一个,他周围那些士绅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尖叫着四散奔逃,杨丰闲庭信步般在他们中间走着,不断抓起一个个逃跑中的士绅,然后将转眼他的脑袋变成了兽头,而那些普通百姓却纷纷跪倒,向着这位神仙叩拜。
他身后的邓廷桢长叹一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快,抓住那妖人!”
张青云在他身后焦急地喊道。
一队匆忙赶来的士兵急忙举起手中的燧发枪,也不管前面是不是还有人就纷纷扣动扳机,子弹密密麻麻地撞在杨丰身上,但却又一片混乱地弹开,在那些清军士兵的惊恐喊声中,杨丰突然回过了头。
“邓公,此去伊犁路途遥远,望公善自珍重!”
他笑着说道。
突然间他冲天而起,直奔西南而去,转眼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中。
“快,那妖人去满城了!”
邓廷桢毫不犹豫地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