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恨意
够了！
真的够了！
无理取闹的家伙！
见识到‘终焉之地’越多，我越加认识到人性的丑陋。
我忽然理解了黑羊叔叔的那句话：人类相互欺骗的行为确实很丑陋。
我现在觉得，人性的阴暗面都是丑陋的。
我忽然涌上来一股莫名恨意，忍不住一巴掌狠狠甩出去。
下一刻，我的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手腕仿佛要脱臼了一般。
我第一次主动出手打人了……
我积压已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纵情宣泄。
可是，我没有对那个男人造成一点伤害！
“小老鼠，‘赌命’已经生效，在完成赌约前，他受我的保护。”
一个上身赤裸，披着赤红色羽毛披风的男人挡在我面前，眼神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朱雀大人！
又是他！
我看见那个一身人渣味的男人死死躲在‘朱雀大人’的身后，眼里满是挑衅。
“呐呐呐！‘朱雀大人’莅临寒舍，原谅我们招待不周呀……”
猪哥哥连忙走上前来拉住我。
然后弯下身子，轻声附在我耳边：“妹妹，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我看向猪哥哥，他的眼神坚毅，莫名的值得信赖。
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点点头，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这种人……
我感到我的思想有些极端了，这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究竟怎么了？
我推开门走出去。
‘终焉之地’的风似乎很大，冰凉刺骨，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尸臭味。
我突然有些动摇了。
我原本的那些做法真的对吗？
我能退让，可是其他‘参与者’呢？他们有退路吗？
我能回溯，可是其他‘生肖’呢？他们能后悔吗？
‘终焉之地’就像一个巨大角斗场，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我总觉得我应该去改变些什么，可我始终想不明白我究竟应该改变什么。
这太难了。
……
我没有什么心思去找新的场地了。
在这一次‘回溯’中，我认识了新的朋友——猪哥哥。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猜棋子的游戏，那个男人的胜算不高，但不等于必输。
让一只猴子在打字机上随机地按键，当按键时间达到无穷时，几乎必然能够打出任何给定的文字，比如莎士比亚的全套著作。
白羊哥哥给我讲过的无限猴子定理。
虽然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几乎无限接近于零，但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猪哥哥的游戏，概率远远比这高的多。
我有些担心他。
透过窗户，我已经看到猪哥哥在摇晃瓷碗了。
我不敢继续看下去。
这是一场必然发生死亡的游戏。
我不想任何人死，但如果非要选一个，我更不想猪哥哥死。
我开始祈祷。
祈祷猪哥哥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
我对生命的敬畏在这个鬼地方一点点流失。
先是对自己的生命，然后是对其他人的生命。
时间是漫长的。
我在心里默数了三百下。
这只是我一场‘游戏’的时间。
此刻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当门再次打开时，我没有敢第一时间去看。
“小老鼠，你觉得是谁赢了？”
‘朱雀大人’率先从那扇门里走出来，他身后空无一人。
我真的很讨厌他。
一直以来，他就像一个没有规矩的疯子，一次次的玩弄我。
我第一次有记忆的时候，他救了我，又亲手杀死我。
第二次的时候，他吓唬我输了游戏，然后又杀死了云瑶姐姐。
这是第三次了，他又想拿我打趣。
我不会再被他玩弄了。
我将目光投向远处，不去看他，也不去看房间里的情况。
我尽可能装作不在意。
‘朱雀大人’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会先开口的。
我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好吧！好吧！”果不其然，‘朱雀大人’耐不住沉默。“真是个无趣的游戏……”
随后，他将脑袋转朝‘棋社’。
“喂！要我来请你吗？”
“不……不是……”
我的心里顿时慌乱。
这声音……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没死！
是猪哥哥输了吗？
不可能！猪哥哥说过，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个游戏里赢过他！
这绝对不可能！
我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我重要的东西再一次失去了……
可是……
我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
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朱雀大人’看向我的目光再一次变的有趣起来。
我呆呆的望向门口，只有那个男人此刻颤颤巍巍的站在‘朱雀大人’身边。
身上一点事情也没有！
“小老鼠，你想怎么做？杀了他吗？”
‘朱雀大人’问道。
“只要你今天敢杀了他，我保证不会阻拦你怎么样？”
我看到那个男人脸上的惊恐更甚，之前嚣张的姿态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越看他越来气！
有一种想撕碎了他的冲动。
我的拳头死死握住，牙齿碰撞的脆响精确传入我的耳朵里。
我的脑袋有些发沉。
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渣！
害死了猪哥哥！
“快！杀了他！”‘朱雀大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狂热，嘴角弯出一抹丧心病狂的弧度。
“就是他害死了人猪，你很想为他报仇吧？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你也不想让人猪失望吧”
“闭嘴！”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着‘朱雀大人’疯狂怒吼。
然后冲向了那个男人。
我要将他撕碎！
我的手死死掐在他的脖子上，无数次想要用力，就这么杀死他。
“对！就是这样！杀了他！”
‘朱雀大人’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要疯了。
我真的不想杀人。
那个男人凸起的眼球，泛白的脸色，逐渐失去动作的肢体。
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到畏惧。
这可能是我对生命最后的敬畏了。
我深知，一旦我迈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身体逐渐开始颤抖，我的恐惧逐渐蔓延。
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最后一步。
我太没用了，我又让相信我的人失望了。
我的手逐渐缩了回来。
那个男人瘫倒在地，手死死捂住脖子，嘴里大口喘着粗气，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变了。
“好可惜啊……”‘朱雀大人’摇摇头。“差点以为能看一出好戏。”
然后他看了看我，此时的我正倚靠在门板上，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
再往前一步，我可能会看到‘棋社’里猪哥哥的尸体，再后退一步，我怕我忍不住去看窗户。
“无趣。无趣……”
‘朱雀大人’轻轻抬起手。
下一刻，那个男人被他像拎鸡崽一样拎在手中，手上越来越用力。
那男人的声音尖锐，疯狂拍打着‘朱雀大人’的手臂。
“不！不要！你答应过我配合你就……”
咔嚓。
熟悉的骨头断裂声。
那男人的脖子就这么被拧断了。
我费尽力气也杀不了的人，在‘朱雀大人’眼里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下意识的闪避也只不过是担心有血弄脏了他的身体而已。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竟然没有多少触动。
“好了，小老鼠，”朱雀大人突然笑了起来，刚刚脸上的失望瞬间变成溢于言表的喜悦。“逗你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朱雀大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我真的很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他一脸坏笑的说道。
逗我？
我突然有些慌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朱雀大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缓缓升空，然后消失了。
不，不对！
这个混蛋！他又在耍我！
我连忙推开门，冲进‘棋社’，猪哥哥正躺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但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这个混蛋！猪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就为了戏弄我打伤了他！
混蛋！混蛋！混蛋！
可惜无论我再骂多少遍也无法消除我对他的恨意。
他成功凭一己之力让我了解到了什么是恨！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负面情绪所笼罩。
这就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要让我永远融入‘终焉之地’这个角斗场。
在无数的画中发现一张白纸，然后把这张白纸涂满七八糟的颜料。
这就是他的乐趣。
可惜他已经成功了，我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