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终是离开了
听到老太妃进宫,锦婳摩挲着玉簪的动作顿了顿,她并不喜爱这些东西,但瑜妃娘娘总觉得女孩子怎么能没有首饰呢,隔三岔五就会给她送来一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帝驾崩后,老太妃就一直居于静山行宫为先帝诵经祈福对吧。”
青槐手上动作不停,不一会就给她梳好了发髻。
“是的,太妃只有每年祭祀先帝时才回宫,平日里都在行宫。公主,今日戴哪个簪子呀,奴婢给您戴上,公主稍微打扮一下就不知道比那五公主好看了多少倍。”
锦婳没有接话,思虑片刻,从手边的木匣子里拿出来了一支纯白色的流云簪,这是母妃留给她的。
“就簪这个吧,另外把那套月白色襦裙拿出来,今天穿那件。”
青槐万分不解,公主天人之姿,稍加点缀便能艳压京中一众贵女,为何要穿的如此简单。
不过纵使万般不解,青槐也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锦婳收拾好后,换上一袭素净的广袖长裙,简单簪了一支白玉簪子就出门了。
清槐跟在她身后,顿时觉得自己肤浅了,就算公主殿下如此简单的装束,也难掩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反倒显得娇弱无比,惹人怜爱。
福公公对昨晚墨渊与皇帝的交谈了然于心,见她来了态度也是十分亲近。
“哟,公主殿下可是要求见陛下?真不巧,陛下正与老太妃谈心,您看”
听这意思就知道,估计现在皇帝正在忙,没空见她。
不过她也不恼,温温柔柔的同福公公搭话。
“多谢公公,不知父皇何时能有时间,我是否能在此等候?”
福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自浅邸时便跟在皇上身边,在皇上跟前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福公公正想说些什么回绝了她,就听屋里叫他,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赶忙进了屋。
等皇帝都吩咐完了,福公公没急着离开,倒是试探性的开口。
“陛下,六公主在殿外,不知”
墨渊也在屋里,不知怎得他觉得还挺想知道她想干什么的,他抿了一口茶,见皇帝没有开口,这才提醒道。
“这天寒地冻的,要不让她进来?”
老太妃是先帝的娴贵妃,陪了先帝几十年,奈何膝下无子,当年也是十分喜爱她母妃,对这个小丫头自然也是喜欢的紧。
“是小六?哀家已经许久没见过那孩子了,还怪想念的,快叫进来给哀家瞧瞧。”
皇帝对她是有愧疚的,听见这话,赶忙让福公公唤人进来。
“殿下,老太妃说想见您,叫您进去呢,快去吧。”
福公公看她脸色白的不像话,赶紧把人迎进屋。
锦婳向他浅浅一拜,“多谢公公进言。”
皇帝的勤政殿里不知是点了什么香料,温温热热的萦绕在屋里,让人顿感心旷神怡,她没想到墨渊也在,一时间有些犹豫,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她后退了。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见过皇叔。”
老太妃并非皇上的生母,但对皇帝还是极好的,因此锦婳等人也是直接以皇祖母相称。
见她一副病弱的模样,老太妃是心疼不已,她回宫回的少,也有个几年没见过这孩子了,怎的先前还好好的孩子,就成这样了呢。
墨渊自是知到她这模样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他并没有戳穿,反倒是心情很好的想要看她想干什么,若是需要,帮她一把也不是不行。
她很会审时度势,看得出皇帝和老太妃的心疼,也看出墨渊并未有插手的意思,便顺竿上爬又咳了两声,好生惹人疼。
“身子还未大好吗?不是说已经解毒了吗?”
“回父皇,儿臣已无大碍,只是一路走来有些疲乏罢了。”
皇帝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老太妃曾经非常喜爱母妃,连带着也很喜爱她,但关于下毒之事她却并未过多提及,仿佛并不知情。
几人交谈片刻,她这才说起她的来意。
“小六来找陛下所为何事啊?”
都说时间从不败美人,确实如此,它虽带走了老太妃曾盛极一时的容貌,却也给她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
这一开口便是绵润悠长的韵味。
皇帝也跟着开口询问,他当然没忘记昨夜墨渊最后的那句嘱托。
反倒是墨渊,从她进来开始他就只顾喝茶,偶尔应两句老太妃的提问,别无其他动作。
锦婳也是看出他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她表演起来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回父皇,儿臣的母妃无辜蒙冤,想起与母妃互相依偎的日子,儿臣便夜夜难眠。”
两行清盈的泪从眼眶滑落,梨花带水,可怜至极。
“昨夜,儿臣做了个梦,母妃一人孤苦伶仃的,身旁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儿臣心疼极了,因此儿臣想要向父皇讨要个旨意,让儿臣随皇祖母出宫,去行宫待些时日,为母妃诵经祈福,还望父皇应允。”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皇帝痛心。
听到这话,墨渊总算是抬起眼看了看她,神色未变,眼底却流露出几丝笑意,好个伶俐的小丫头,倒是怪会拿捏人心。
此时的皇帝看着眼前的人儿,恍然间觉得是他的婉儿在怪罪自己,怪自己没能照料好她们的孩子,这才托梦回来,想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
老太妃看了锦婳一眼,昔日的景象浮上心头,这样好的孩子,在宫里无依无靠,倒不如跟她离开,起码她身边要安全些。
老太妃长叹了一口气。
“哀家允了,陛下,就让她随哀家走吧,也当是陪陪哀家了。”
按理说,皇家女未出嫁便久居行宫,是不合规矩的,正当他思忖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墨渊倒是说话了。
“臣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都说祖宗礼法,孝字当先,公主一片赤诚之心,怎么会是不合礼法呢。”
皇帝闻言豁然开朗,礼法本是人为,又有何不能打破呢,更何况本就是他对不起锦婳,这后宫自古便不是什么安生之地,她在宫里指不定还会受什么委屈,到不如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还能过的逍遥自在些。
“既如此,那便去吧。”
“锦婳,谢父皇应允,谢皇祖母成全。”
随着她沉沉拜下,这沉重的宫门总算是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锦婳离开后,勤政殿里是长久的寂静,在场的人都明白,婉贵妃哪怕曾经荣宠至极,终究是成为了这王朝这深宫的牺牲品,令人唏嘘,令人感叹啊。
回到安和宫,她跟瑜妃说了此事,瑜妃虽是不舍,但也深知与老太妃相比,自己的力量终究薄弱,如此也是最好的选择。
到这时候青槐才明白过来为何今天公主要穿的如此素净,也才反应过来她们就要离开这吃人不眨眼的皇宫了。
瑜妃是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得知她要离开,为她准备了丰厚的盘缠,虽然说不一定用得上,但以防万一嘛。
皇帝也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所以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紫禁城,也引得前朝后宫一阵猜忌。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锦婳并不在意,或者说这世界上真正能让她在意的东西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