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不同的凯特尼斯
从法院大楼到火车站，很短的一段距离，坐的是汽车，艾菲不停的讲解注意事项。
宁匀有点奇怪，难道种族歧视的威力这么大，就算这么大，电影里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吧。
宁匀现在才明白那些异样的眼光是怎么回事，这样的看法对自己很不利。
那是一家人日子过得最艰难的时候，父亲三个月前在矿难中去世了，那是在一月份，也是凯特尼斯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寒冷的一个月。
很显然，艾菲也不看好两人能取胜，起身离开去找黑密契。
他是凯特尼斯和宁匀的导师，负责教导两人怎么才能在饥饿游戏中取得胜利。
对于志愿者，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只要选择了自愿，治安官也会献上尊重。
艾菲离开，只剩下凯特尼斯和宁匀了。
黑人治安官扔过一个扁酒壶：“也许你需要它。”
其他人可不那么想，这种行为不是等于代替皮塔了吗。
死里逃生！
崩溃的皮塔蹲下身子抱着头，努力制止了自己的哭声，但思维混乱的搅在一团。
区里给了一点钱作为对父亲死亡的赔偿，这些钱够一家人花一个月的。
宁匀还是点头：“我会的。”
“当然是，难道你不知道？无论志愿者是男孩女孩，都可以代替非志愿者的男孩和女孩。”
最震惊的皮塔再也绷不住努力保持镇静的面容，溢满眼睛的泪水顺着眼角涌出。
凯特尼斯沉默不语。
面包房老板急忙摆手，他平时就不大爱说话，现在更无法表达。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过了。我们还是考虑考虑以后吧。”
宁匀和凯特尼斯类似，更加冷酷漠然的表情。
火车站挤满了记者和摄影机，镜头对着凯特尼斯和宁匀。
艾菲在两只相握的手上，以欢快的语气，精巧的节奏，吐出祝福的话：“饥饿游戏快乐，愿机会永远对你有利！”
凯特尼斯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这一次宁匀感受的更深刻，和电影里的不同，凯特尼斯的手，纤瘦，骨节很硬，皮肤也粗糙，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盖尔快速道：“你擅长什么武器，最好是近战的，凯特尼斯弓箭用的很好，你们可以互补。”
盖尔愣住了，艾瑞克的行为太奇怪了。
在学校里经常能看到福利院的孩子。他们的痛苦哀愁、脸上印着愤怒的掌痕、因绝望而佝偻着身躯，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凯特尼斯的脑海里。永远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波丽姆的身上。
惊醒了蹲着的皮塔，他站起身来，不知道怎么面对自愿代替自己的人。
“我不知道。”宁匀不知道这些饥饿游戏世界里的默认规则，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代替凯特尼斯。
“不用担心，你妹妹被选中一次了，两次抽中的机会是百万分之一。”
唯一称得上优势的就是，比一般人更灵活的动作。
盖尔的脸色很难看，“如果你为了出风头，你更应该代替波丽姆和凯特尼斯而不是皮塔。没人认为你代替皮塔有意义，在十二区，这是愚蠢的行为，就算你胜利了也不能获得尊重。”
然后，凯特尼斯的男友盖尔进来了。
如果留下强者的印象，观众的同情一下子就跑光了。
“你没有亲人？”他确认道。
“你会和她结盟的，对吧？！”盖尔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
盖尔快速道：“保护好她，保护好凯特尼斯。”
治安官推门进来催促时间到了。
在面包房老板走出门前，宁匀认真的道：“我是自愿的，和皮塔无关。”
每个人都可以享用一个单人包厢，里面有卧室和梳妆区，还有一个私人浴室，有冷热水供应。
失去父亲后的麻木感已过去了，代之而起的是时时涌起的痛楚，这痛楚以加倍的力量袭击，使凯特尼斯常难以抑制地哭泣。
有人进来，是面包房老板，皮塔的爸爸。
人们献给凯特尼斯的，是瘦弱身体代替自己妹妹的勇气，是对这个勇敢女孩的死亡告别。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纸袋，递给宁匀。
“也不用担心她饥饿，我把食品卷给了盖尔，让他把其中的一半转交给你妹妹，剩下的当作照顾她的报酬。”
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除了热武器，宁匀学习过武器只有匕首，警棍，带刺刀的步枪。其他不能说完全不会，但也只比初学者强一点。
黑密契是过去七十四年，十二区仅有的两名取胜者中的一名，也是唯一在世的一名。
近距离观看，凯特尼斯的脸庞也消瘦得多，普通的身高，连站立的姿态也不那么挺拔。
皮塔张了张嘴，思维混乱的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下头，走回了人群。
凯特尼斯感到很恐惧，妈妈已经被囚禁在哀愁的黑暗世界里，当时凯特尼斯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不仅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妈妈。
我活下来了，我不认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匀打开纸袋，里面装着甜饼，这是多数穷人从来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听到这个消息，凯特尼斯振作了一些：“为什么？”
突然盖尔气笑了：“你竟然……”
经过皮塔的时候，宁匀拍了拍他的肩膀。
面包房老板局促不安地坐在天鹅绒椅子边缘，他是个高大宽肩膀的男人，由于常年待在炉边，脸上有些灼烧的疤痕。
“去适应吧，孩子。但愿你走到最后。”黑人治安官离开房间，轻轻关好门。
凯特尼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豪的走上来的艾瑞克，完全搞不懂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来。
钱慢慢花完了，一家人也快要饿死了。没有别的办法，凯特尼斯对自己说，只要能坚持到五月，只要到五月，就满十二岁了，就可以拿到食品券，得到珍贵的谷物和油，也就可以养活我们自己了。只不过距离五月还有几个星期，到那时我们肯定已经饿死了。
盖尔皱了皱眉：“你是自愿的？你确定你是自愿的？”
进到门里，宁匀和凯特尼斯被分别领到单独的屋子里，一个人留在那儿。
火车门外停留几分钟，好让摄像机拍摄。
不知道没适应还是其他原因，在光鲜亮丽的车厢里，凯特尼斯看起来更加瘦小单薄了。
在沉重又诡异的气氛中，两只手相握。
“代替凯特尼斯，怎么代替。”宁匀不解。
凯特尼斯把吃的从市场买回来，尽量做得好吃些，竭尽全力让自己和波丽姆的样子还能见人，因为如果有人知道妈妈不能再照顾孩子了，区里就会有人把孩子从她那儿带走，送到社区福利院。
转过身，面向台下的众人。
波丽姆是那样的娇小而乖巧，只要自己哭，她也会不明不白地跟着哭起来。上学前，她总会给妈妈梳好头、编好辫子，她还常去擦干净爸爸的刮胡镜，可在福利院，她会像虫子一样被踩死。所以家里再困难，凯特尼斯仍保守着秘密。
盖瑞不知道艾瑞克这些年到底怎么过的：“按规定，如果一个孩子，无论男孩或女孩，名字被抽到，另一个候选男孩或女孩可以代替他或她。在另外一些区，在收获节仪式上被选中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有不少人甘愿为此冒生命危险，自愿参赛的程序非常复杂。可在十二区，‘贡品’跟‘尸体’几乎是同义词，志愿者也因而绝迹。你没有亲人，你又不和大家接触，所以很多人认为你是为了出风头，独自一个人训练了很多年，然后自愿报名，就像其他区那些自愿的孩子，有信心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没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宁匀用确定的声音回答。
几乎已经没有了原来电影中，詹妮佛·劳伦斯给宁匀留下的圆脸强悍印象。
宁匀突然想起来，拿出一叠食品卷塞给盖尔：“一半给你，一半给凯特尼斯的妹妹，照顾好她的家人。”
治安官推门进来说时间到了。
皮塔张开手，想做个拥抱的动作，是感谢，却没有发现对面的任何回应。
“我和他见过几面。”凯特尼斯陷入回忆。
“握个手吧，你们两个。”艾菲拉着左右两边的凯特尼斯和宁匀。
凯特尼斯的眼神悲伤，回忆起前几天从艾瑞克手里拿到食品卷的场景，还有妹妹吃到食物惊喜的表情。
“都在这里，这就是我们十二区的贡品了。惊人的两个志愿者，十二区历史上的第一次！”
屋子里很华丽，厚厚的地毯，天鹅绒的沙发和椅子。
艾菲很激动，作为十二区的特派员，一次出现两个志愿者，又是这么戏剧性的出场方式，自己的功劳有大半。
盖尔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什么你不代替波丽姆，不代替凯特尼斯，既然你是自愿的？”
原片里皮塔的策略一直是假装自己是弱者，才能让观众感动，最后和凯特尼斯一起活下来。
他也许已经忘了，可凯特尼斯没忘，也永远都不会忘记……
各种精致闪亮的物品，凯特尼斯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即使拥有同一个面容，这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宁匀走上台，站在凯特尼斯的身边，点了点头。
可这次不同，议论声仍有，但没人向宁匀致敬。
“谢谢。”宁匀让自己看起来真心感谢。
即使站在眼前，也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女孩最终会取得饥饿游戏的胜利。
皮塔·麦克拉克和自己并不是朋友，甚至算不上邻居。没有说过话，真正的接触是在几年前。
宁匀很确定，詹妮佛·劳伦斯演出了属于她自己的自信和强势，却没有演出属于凯特尼斯的不自信和单薄。
大多数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宁匀。
宁匀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只好找个其他话题：“你和皮塔认识吗？”
宁匀点点头：“我会的。”
“什么？”
怎么会把食品卷给我，让我照顾凯特尼斯的家人。
这真令人震惊，他说自愿竟然是真的。
盖尔盯着宁匀：“我希望能到最后，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希望你能在开始的阶段保护她。”
不像凯特尼斯那边的治安官那么冷漠，还给了一分钟道别时间。
在艾菲的指挥下，宁匀走到艾菲另一边，和凯特尼斯分立两旁。
凯特尼斯面无表情，墙上的电视正直播两人到达火车站的情形。
在一片沉默之中，艾菲推着凯特尼斯和宁匀走进法院大楼。
凯特尼斯也看到台下的异常反应，低声安慰：“他们理解错了。”
一个黑人治安官推门走了进来。
治安官把激动的盖尔拽开，随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宁匀拧开壶盖，喝了一口，坐在沙发上，抚摸着天鹅绒：“我没想到这种气氛，这和我想的不同。”
上车的时候，凯特尼斯的表情才改变，看着豪华的车厢有点不知所措。
“当然不是，我完全不认识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宁匀摇头。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代替皮塔？”凯特尼斯突然问道。
“我还不确定，到时候会试试。”
好像没人能想起什么，两人只是坐着，不说话。
没人敢阻拦大步向前的宁匀，连治安官都退在两侧。
面包房老板顿了顿，背影才被那扇门掩盖。
“为什么认为我是出风头？”
“我当然是。”宁匀没有迟疑。
“尽管你来参加游戏，尽管你们在这里待不久，还是可以好好享受一番的。”
橱柜里装满了漂亮衣服，艾菲告诉两人想做什么都可以，衣服可以随便穿，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支配。
就在宁匀以为自己会孤独度过探访时间时，突然门被推开了。
问过名字，艾菲略显兴奋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到每一个区，每一个人。
凯特尼斯轻轻摇头不说话了。
直到人群后面皮塔的父亲面包店主高喊了一声：“皮塔！”
一进车厢，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和水果，饮料、酒水、甜品，都是凯特尼斯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那时凯特尼斯十一岁，波丽姆只有七岁，凯特尼斯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别无选择。
就算知道这么算不对，宁匀还是用这种方式去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