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觉
在藤香月陷入沉默之时，查理曼也在沉默着。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黑发少女，看到她的表情从沉重慢慢变为平静，最后终于彻底缓和下来，在转头看向他时露出微笑：
“查理，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说实话，我的直觉和认知都在告诉我：圣杯战争是残酷艰难的战争，哪怕是最顶尖的从者和最顶尖的魔术师，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赢得胜利。”
虽说查理曼有着一颗乐观开朗的心，可在聊到这种正事时，他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这可是关乎御主生命的大事，他实在没法坦然面对。
但是，就在他想要开朗地笑一笑，想要对御主说些轻松的话以安抚她情绪时，他看到这个女孩无所谓地笑了起来，用极为平淡地语气说道：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现在想这些也完全没有意义，还不如先做点正经事呢。”
“正经事？什么正经事？”查理曼迷惑地眨了眨眼。
“比如，给你买点衣服。”
周末总是商场最繁忙的时候。
虽然现在还是早晨，但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商场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由于查理曼那身行头实在是太显眼，藤香月姑且还是让他保持灵体化（无实体）的状态，又给自己长了令咒的左手穿上手套，随后打了个顺风车来到这家附近最大的商场里。
作为怀揣巨款的富二代，她毫不犹豫地走上物价最贵的二楼，走进那家看起来最高端的店，在让查理曼自己挑几件的同时，也用她自己的审美为他挑了些衣服。
若换做平时，她一般不会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哪怕是卡里有再多钱也一样。
但是，唯独在“给查理花钱”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犹豫——而这，也正是她的周边多到能摆满半个房间的原因。
因为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推销，她特意和那些店员们叮嘱了一句，让他们别跟过来。
可即便如此，一个年轻女孩挑走了一大堆昂贵的衣服，这种明显的异常很快引起了周边人群的注意。
“喂喂，那个女孩子是哪个富豪的千金啊？这里可不是什么大卖场，每件衣服都得要上千的价位啊！”
“哎呀你操心这么多干嘛？她肯定只是想多试几件罢了。像这种买不起又喜欢试穿的人不是有很多吗？”
“这样吗？我看她气质挺不错的，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你不信就等着看呗，我看她最多只会买两三件……不对，买一件都算多了。”
隔着几个货架的地方，一对小情侣站在一起，偷偷地议论着藤香月。
而另一边，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生也凑近了脑袋，一边看着藤香月挑选衣服一边压低嗓音闲聊：
“老二你快看！那里有个长得很漂亮富婆欸！”
“你tm叫谁老二…诶不对，这富婆怎么尽拿些男人的衣服啊？看样子已经名花有主了吧，旺财你就别觊觎人家了。”
“你tm叫谁旺财？”
压低了嗓音的闲言碎语，从各个角落处陆续传来。
听着这些对话，查理曼有些哭笑不得。
根据周围人的反应来看，自己的这个御主似乎有着极为充裕的财力。
而除此之外，藤香月明显也听到了那些对话，最多也只是瞥一眼那些议论她的人而已，不仅是行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脸上还一直带着浅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是因为在逛商场，所以才这么开心吗？
查理曼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看到藤香月这么开心，他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对这位御主的评价也暗暗上升了几个度。
嗯，这是一个心态非常良好的御主呢！真让人安心。
另一边，藤香月全程保持着明媚的心情，丝毫不在意那些偷偷窥向自己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为喜欢的人挑衣服，也是第一次带喜欢的人来商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是奇迹了。
根本不需要去专门测量查理曼的身高三围，仅是遵循着记忆中他的数据，藤香月就已经挑选出了合适的衣服，就这么抱着满满一怀抱的东西走进了更衣室。
拉上门帘，她将衣服放到旁边的矮凳上，轻声问道：
“查理，你要来试试看吗？也不需要都试穿一遍，只要稍微比划两下，看看大概合不合适就行。”
藤香月并不会使用魔术，因此她也无法通过“共享感官”这类魔术和查理曼直接心灵对话，只能把声音压到悄悄话的程度和他沟通。
“在这里现身没问题吗？这里是不是有监视摄像头这类的东西？”
“只要没人偷东西，没出什么问题，这些人是不会去检查录像的啦。”
“这样啊~那我就出来一下吧！”
虚幻的人影于空气中浮现，掀起一阵微风。
不过数秒，这近乎透明的人形便化为了真实的色彩，那个穿着盔甲带着佩剑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藤香月的身侧，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
作为被召唤到现世的从者，查理曼自然被赋予了这个时代的知识。
但是，这种知识始终只是宛如纸上谈兵般的存在，就像是被强塞了一大串数据那样，毫无真实感可言。
对他来说，仅是跟着御主一路来到商城，进入试衣间试衣服，就已经是相当新奇的体验了。
在不会引起大骚动、不会为御主带来太大困扰的前提下，他肯定是更倾向于亲自来体验一把试衣服的感觉，于是便没有什么犹豫地实体化了。
但是。
在查理曼实体化的这一刻，藤香月却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这个试衣间，太小了。
其实，这个高端服装品牌店的试衣间，已经比别的店铺要大上不少了。
可查理曼身上穿着经典的骑士装束，哪怕那已经是用于冒险的轻量化装备，在和他一起挤在这个试衣间里的时候，藤香月仍旧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这家伙靠的实在太近了啦！！！腰上那把咎瓦尤斯的剑柄都已经戳到她的腰了好吗！
“那御主我就开始试了哦！”
“嗯好好，你试吧。”
兴奋上头的查理曼，并没有注意到藤香月的微笑中带着一丝僵硬。
这位被铭刻于人类史上的法兰西大帝，此刻就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小男孩那样，开心地把衣服拿至身前比划着。
虽然藤香月是拿了一大捆衣服进来，乍看起来相当随意，但实际上，她有很贴心的把配套的衣服裤子叠放在一起，就是为了能让他在试衣服的时候更方便一点。
仅是在试了两套衣服后，查理曼就察觉到了这点，惊讶地转头看向藤香月问道：
“master，这些衣服你都是搭配好了再拿进来的吗？”
“嗯。”
在查理试衣服的同时，藤香月也没有闲着。
她把试衣间里的小矮凳挪到门口，挡住了门帘下方的空隙，以便不被外界发现这间试衣间里多了个人。
至于监控这种东西，她就不打算管了。在进试衣间之前她就已经观察过，试衣间管理员的柜台上监控的设备，这些监控多半只会在需要的时候被调用出来，不会有人实时看管。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外人闯入，就不会发现这间试衣间里藏着一个穿得像cosplay一样的帅气骑士。
“master，你快看~很合适吧？”
“嗯嗯，合适合适。”
就像是随口敷衍那样，藤香月点头应和着。
可与此同时，她脸上的笑意却相当浓烈，甚至还掺杂着很强的欣慰感，这让查理曼产生了一种“老母亲看儿子”的错觉。
想了想，他还是转身又拿了套衣服出来，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轻声问道：
“话说，master。你是根据我的尺寸挑的尺码吗”
“嗯。”
“只是用看的，你就知道我穿什么尺码合适吗？”
“嗯。”
贯彻着言简意赅的家族传统，藤香月的回应一如既往地简洁，表情也没有异样。
但不知为何，查理曼的直觉却告诉他：master并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