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开腔取箭
“有何不可?”顾长川抬头看向季云华,目光笃定,“季姑娘的医术待会你看了便知,即使你师傅也是不遑多让。”
廖军医蹙眉,正要冷声嘲讽,就见季云华从药箱里拿出接下来需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放置在身侧的矮桌上。
伤口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季云华洗净双手,两指搭在伤者腕间,脉息平稳,她俯身仔细察看伤处。
离心脏实在太近了,光凭肉眼根本无法确定它的准确位置,唯一的好消息也只是暂时没有鲜血继续流出。
季云华紧蹙眉头,正思考着当下的最优方案,冷不防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眼白上布着血丝,透着艰辛与疲惫。
“生死有命,姑娘动手吧。”安老将军语气虚弱,说出的话却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镇定。
或许这就是久经战场,见惯了生死离别对生命的豁达吧。
她佩服军人,保家卫国,在战场上可以视生死于不顾,此刻这就是她的战场,治病救人,为挽救一名浴血伤重的老将军,她也必须用尽全力。
季云华知道不能再多耽搁,定了定神,手中多出一柄雪亮的医用手术刀。
刀锋微斜向下,准确利落地划开伤口边沿的肌肉,随即握住箭尾,“噗嗤”一声,箭上的倒刺带出腐肉与大量鲜血,安老将军一声痛苦闷哼。
顾长川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眉宇间多出一丝忧色。
就连习惯了生死的晏五都皱起了五官,忍不住地想要闭眼。
恐怕也只有同行廖军医看得眼睛发直,脚下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
季云华将断箭丢到一旁,几乎同一时刻用纱布按压住出血部位,她不敢松手,同时心中暗暗祈祷血流一定要止住。
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季云华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沉声吩咐道:“手洗干净,把缝合工具递给我。”
廖军医也不是矫情的人,仔细洗净双手,依照她的要求,在她身侧打起下手来。
按压时间差不多,季云华稍稍松开手,很幸运,伤口的血暂时止住了,她拿起针线在安老将军的皮肤上快速缝合起来。
整个过程流畅自如,若非要说有何磕绊的地方,那恐怕就是廖军医递送医用器械的不熟练。
打结剪断美容线,这场外科手术暂时完成,顾长川轻轻舒了口气,廖军医则是显得很兴奋,能够超近距离观摩,上手辅助,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一回的。
此刻恐怕也只有季云华的一颗心没有放下,这场手术看似完美结束,只有她知道其中有多少不合规之处。
什么无菌操作放在古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便也就算了,唯独一样,破伤风她是一定要注射的。
倒钩刺箭伤形成的创口深且有污染,不要说伤者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哪怕是个青壮年感染上一回的病死率都是接近百分之百。
她得找个借口把人都从大帐里支出去,才能注射破伤风疫苗,她正是绞尽脑汁想法子,忽然帐外有将士求见。
顾长川对季云华道了句抱歉,带着晏五出了帐子,听着脚步声似乎走远。
季云华心知机会来了,随意扯了借口将廖军医支出去熬药,迅速从空间里掏出破伤风疫苗,注射在了安老将军左上臂三角肌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帐帘轻动,顾长川从外头走了进来。
昏暗的烛火下,季云华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她手上的血渍已经清洗干净,眉宇间稍添了一些疲惫,一双眸子却是熠熠生辉,整个人像是多了几分神采。
听到脚步声,季云华回过头。
顾长川愧疚道:“路上的事情我都听晏五说了,很抱歉,还是连累到你。”
季云华点点头:“可惜当时有三个人跑了,恐怕这会早就复了命,他们是你的仇人吗?”
想到他的身份,季云华很快地补了句:“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说,我只是担心他们会找去我家里寻仇。”
“你放心,这次我会彻底解决。”顾长川半垂下的眼眸里射出一道寒光。
季云华很有时务的没有再问。
再见面,这一回轮到顾长川大大方方自报起家门。
“我叫顾长川,是当今圣上第五子,如果没有猜错上回我的伤,以及今日杀你与晏五的人都是我的兄长派来的。”
这些是她能听的东西吗,季云华有点想捂耳朵。
“安老将军与我外祖家有些渊源,我便躲进了营地里养伤。”
季云华轻轻哦了一声,低声道:“其实你不用告诉我这些的。”
如果不是安老将军重伤,恐怕他们也不会再见面,哪怕是他对自己的所有举动都一清二楚。
顾长川的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一双剑眉不知不觉就挑了起来,似乎还准备在说些什么,季云华先一步站了起来。
走到床边,蹲下:“安老将军,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老将军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有。”
嗓音格外沙哑,嗓子眼就像是裹了厚厚一层沙砾。
季云华忙倒了杯温水,扶着他小心喝了几口润润喉。
“五殿下……”
嗓子一顺畅,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季云华猜想他们或许有私密话要说,识相地腾了地方。
晏五候在帐外,想来是早就得了指令,见她一出来,直接领着去了主帐边上一个新扎的小帐篷里。
“季姑娘,刺客的事情还没解决,殿下让你先留在营地里,你家里已经派了人过去。”
季云华:“多谢。”
晏五很快消失,季云华独自一人在行军床上坐了会,没有睡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手术,她的神经都被挑动得兴奋起来。
如果说开药铺是回归到她在后世的生活节奏,那么今天的这场手术切切实实让她生出一种重回老本行的感觉,心里更是隐隐多出了一丝期待感来。
“季大夫。”
忽然一道话声打断她的思绪。
季云华起身,走上前,一把掀开帐帘。
“廖大夫,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