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逗她玩的
养心殿内。
贺乔璋坐在软榻上问道:“人醒了?”
周进点点头,“侍卫来报,宝金出来端的膳食。”
贺乔璋放下手中的书简,端起茶盏,“还真以为她不怕死呢,这不还是怕得要命。”
周进:“在死亡面前,女子能如沈答应一般镇定的也已少见了。”
贺乔璋放下茶盏,轻笑开口:“倒也是。”
当年那些余孽谁不是哭着喊着求他放过,饶他们一死。
贺乔璋打趣道:“颇有当年皇后的样子,只不过比皇后更加柔和温婉,知趣儿。”
周进:“奴才这几天问过多位太医,确实有人会在晚上没有烛火的情况下,宛若盲人,看不清任何东西。”
“奴才又去宫外了解了一下,沈答应晚上有眼疾无误。”
贺乔璋点点头。
怪不得那天晚上她的眼睛雾蒙蒙的始终找不到方向一般。
明明在她左侧,可她就眯着眼盯着前面。
贺乔璋起身:“去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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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月大晚上被皇后传唤到凤仪宫。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点点头,走下去将人扶起来,随后直接开口:“沈答应不必太过紧张,本宫只是按例询问罢了。”
沈霁月乖巧点点头,“嫔妾必定好好回答。”
皇后让她坐下后,直接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随性的没有任何架子。
周围的宫女都被撤下,皇后亲自给沈霁月倒了一杯茶水。
“你脖子怎么了?”
沈霁月一愣,随后连忙低下头,捂着脖子,“嫔妾愚钝,不小心碰着。”
皇后看着她,明知道她在说谎,但也没仔细问,柔声开口:“女子容貌极其重要,沈答应莫要留疤了。”
沈霁月缩着身子,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不愧是皇后宫中的,好茶啊。
她轻笑着摇摇头,声音带着沮丧:“嫔妾本就没什么容色,留不留也不重要。”
她低落着情绪开口:“我没有陷害过大皇子,我也不敢。”
“但是我没证据辩驳,反而陷害证据确凿。”
“我只想求皇后娘娘一件事情。”
她泪眼汪汪,强忍着哭腔开口:“我可以被罚,处死,但是长春宫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云妃娘娘因为我受到好多无妄之灾,宝珠她们也都是第一次伺候主子。”
“她们无辜,只希望莫要被我连累了。”
皇后没说话,就是看着她双目通红,眼泪断线般止不住的流下来。
沈霁月却还倔强的忍着。
皇后叹了口气,拿出帕子轻柔给她擦了擦。
“云妃说你最开始就想死,成为妃嫔不好吗?”
沈霁月一愣,没想到这话云妃告诉了皇后。
随后她哑着嗓子:“没人想死,只不过我在后宫是死局。”
她沉默了半晌,淡然的开口:“我的存在仿佛影响到了很多人,那么解决我就是最好的办法。”
随后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大皇子的事情必须有人承担,我可以,但是我不是凶手。”
她呼出一口气,缓缓起身,跪在皇后身前,眼睛坚定的看着她:“年少时期常听宫外诉说帝后和睦,天造地设,因为我的存在娘娘受屈,抱歉。”
她狠狠对着皇后磕了一个头,愧疚的开口:“可就是这样子我还求娘娘帮我,是嫔妾的错。”
“嫔妾自愿身死,以解皇后娘娘此刻困顿。”
皇后也是沉默了良久,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本宫从来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若没做,本宫必会还你清白。”
“沈答应先回去吧。”
沈霁月不解的看向她,想问但还是没开口,低着头退下了。
皇后拿着帕子有些沉默,直到贺乔璋从身后的屏风里出来。
皇后起身,走到他身旁,“陛下万福。”
贺乔璋牵着皇后的手,和她并肩而行,贺乔璋开口:“小妮子性子倔的很,整个人都很矛盾,怕死但又句句赴死。”
皇后突然开口:“沈答应脖颈上的伤?”
贺乔璋坦然的点点头,笑着说:“逗她的。”
“死前还在和朕道谢。”
皇后有些沉默,声音淡淡的开口问道:“那这件事情殿下觉得如何处置?”
贺乔璋:“朕知道你和良妃疼爱政霖,朕亦是心痛,但是朕不允许有人被冤枉。”
皇后顺着点点头,“沈答应没那么大本事。”
随后皇后眼神都带着怒气,“后宫里的人越来越有本事了。”
沈霁月出来后,就看到宝金紧张的要命。
她拍了拍宝金的手,“没事,回宫去。”
两人没有丝毫逗留,直接回到挽星阁。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那个没有变好反而有些恶化的疤痕,拿着指甲轻轻刮了一下。
沈霁月看着宝珠仿佛心事重重的,问道:“宝珠?”
宝珠连忙跪在地上:“小主恕罪。”
沈霁月盯着她问道:“已经在考虑另谋出路吗?”
宝珠连连摇头,“奴婢不敢。”
沈霁月拿着杯盏在手里把玩,轻笑道:“你需要。”
随后她开口:“和云妃的话我没有任何的欺瞒,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死的悄无声息,不连累家族亲人。”
“和皇后的话,我亦是真心。”
入宫本就是被迫,她仿佛是所有人都可以欺凌践踏的存在,如果皇帝对她宠爱些,或许她还能好过点。
进宫后只有死路一条,但她确实不想死。
沈霁月这句话吓得宝珠一直磕头喊着她没这个意思。
沈霁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开口:“起来吧,让宝金进来。”
宝珠哭红着双眼,额头上都渗血。
宝金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跪下来:“小主恕罪,但请饶恕宝珠一条贱命。”
沈霁月:“跟着我你们挣不到出路的,趁着宫里面都还在观望,我帮你们三个换个地方。”
“而且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只能是沈答应谋害皇嗣,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宝金摇摇头,挑拣着回答。
“主子若是嫌弃奴婢愚钝,奴婢等可以做一些粗活儿。”
沈霁月微微一笑:“你早已看清了我的存在,我也不想拦着你们向上爬。”
宝金沉默了一下:“主子才入宫,不拼一把吗?”
沈霁月靠在软榻上,语气轻飘飘的,“如果我告诉你我入宫并不是皇帝喜欢,只是因为违抗皇命,皇帝故意的呢?”
此话一出宝金整个人都有些震惊。
沈霁月笑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宝金:“你们得到的消息或多或少是我勾引了陛下,野心勃勃。”
“所以你们三个想赌一把,毕竟伺候的第一个主子,如果能从一而终,那好歹是个大丫鬟。”
“但宫里面的妃子都是老人,早有心腹,你们只能是最下等的,可我的出现或许不太一样。”
宝金松了一口气,坦然开口:“是,小主聪慧,奴婢只是想拼一把,内务府里被碾磨多年,小主是我们看到的唯一生机。”
沈霁月摇摇头:“但是你们赌错了,唯一的机会是我可以求云妃。”
她有些疲惫:“现在这种情况,是从我进宫开始就被一步步推入陷阱,我无力自保,更是保不住你们。”
宝金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有些纠结。
沈霁月:“你们三个里,你是主心骨,给你时间考虑,下去吧。”
宝金退下后,沈霁月闭着眼睛。
当天晚上。
宝金突然跪在地上,“小主,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在后宫生活,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忠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就算您让云妃娘娘给我们找一个好去处,也不会被得到重用。”
沈霁月放下碗筷,并没说话,就这么听她讲。
宝金咬着牙,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语:“既如此还不如等小主败了,我们算是被逼无奈去了别处比较好。”
沈霁月淡淡笑了笑,“那你们有的苦日子过了。”
金宝:“奴婢等不怕的。”
沈霁月嗯了一声,就让她下去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烛火都异常黑暗,她打了个哈欠,剪掉烛芯。
手下的人若是都不忠心,她估计死的更早。
凤仪宫被拒,时辰有误。
还有宝金一直引导着的刺绣到底是好心还是有预谋,她暂时还看不清楚。
虽然说这种情况下,绣品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现在还没搞清这三个人到底有没有背后之人,但经此一遭来看,她们暂时不会选择去陷害她。
毕竟短时间内再去陷害她,已经没必要了,一个将死之人,无任何斗志之人,何必再去多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