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进退之道
“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夜里风大，小心着凉。”霍湘耘是十年前萧岁初到北境第一次经历战役的时候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
一直养到现在，在萧岁眼里是徒弟甚至是儿子，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半夜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的卧房是一件多么不妥当的事情。
“你去见了贵妃之后，似乎不大对劲。阿岁，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可以说得吗？”
霍湘耘一身玄色长衫，已经颇有将军的威仪。也就让手里拿着的披风似乎显得更加地格格不入了。
“湘耘，我打算把定北军交给你。你愿意接下这个担子吗？”
萧岁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长夜漫漫无星也无月。
“阿岁。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湘耘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听到这么爆炸的消息，甚至觉得这是不是萧大帅又开始习惯性满嘴胡说八道了，
“从我进京开始，皇帝还有京里的那些人，无一不想要的就是定北军的军权。若他们真的有人有本事接得住，我便也给了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些人若是有这样的本事，哪里还会有今日的我呢？”
萧岁的眼里带着一点淡淡的嘲讽，拼死拼活十年，在完完整整地给人交回去，似乎自己才是最白痴的那一个。
“湘耘，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更是我一力培养的执掌定北军的最好人选。虽然现在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什么时候讲过时机。”
“然后呢，你要怎么办？阿岁，我不相信你没有后招了。”
如萧岁所说，霍湘耘是萧岁一手养大，最了解萧岁的自然也是他。
“我要保住天一教的那些人。不过他们的存在形式要变一变。化整为零，分散开来。”
此刻的萧岁，再无半点白日里的京城贵女的柔美，让人确信她的确是执掌定北军，一言九鼎的萧大帅！
“这事并不好办吧。”
霍湘耘从小跟着萧岁上战场。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最得力的助手。立马开始按照以往习惯分析起来。
“不好办，也得办。我已经让灵枢阁的人去办。每个地方保证会有个灵枢阁的人带领着他们，目前最好的形式大概就是占山为王做土匪了。”
萧岁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实在不多，霍湘耘算是其中之一吧。
“若是这样，会不会引起朝廷这些人的怀疑？”
霍湘耘觉得萧岁这个决定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定然有一些自己现在也没有想到的深意。
“所以，我要主动交出兵权。而且我决定比武招亲。”
萧大帅像往常一样跟霍将军进行战略部署，却没有想到这句话引起了霍将军极大的反应。
“什么，你要干什么？”
霍湘耘甚至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你小心点啊。这套杯子可是内造，很贵的。等这里事情结束了，我们回到北境，这些屋子里的东西处理掉，能换不少钱，用了抚恤战场遗属的银子能解决不少呢。”
虽然白日里又换上了旧日的打扮，不过也让萧岁意识到和很多事情是根本无法再回去，就如江水不可能倒流，白天与黑夜不能颠倒一般。
“你说你要比我招亲！”霍湘耘又重复了一遍。
“自然是糊弄皇帝的，只要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情上，到时候我们才好办事啊。更何况，与其让皇帝哪天不知道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我不如主动出击，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以后省得麻烦。”
萧大帅如进行一项军事部署一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嘴里说的是女孩子最为看重的终身大事。”
“阿岁，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霍湘耘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还是觉得很生气，
“我知道啊。我十年前就知道了。自从我以女子之身执掌定北军之后，我的终身大事就注定不可能是一个女孩子最期盼的终身幸福了。我选择自己成为一个军人，守卫外祖家的江山，定江山，护佑大周百姓，我自身的一切就没有不可以牺牲的，我是一个军人，到底战场才是我归处。而不是成为某一个人的妻子，某一个孩子的母亲。”
萧岁话说的坚定，其实自己也不是不心虚的。
跟在男子里面做得比一百个男子都出色相比，有一个男子可以依靠为自己遮风挡雨也不是半点都不让人动心的。
毕竟一条是荆棘之路，另外一条虽不是康庄大道，却注定会走得非常平顺，不累人。
可是她是定安侯，大周定北军的一军之帅萧岁，既然选择了那条荆棘之路，就不如一路慨然高歌吧。
“阿岁，这要是有个万一，乱七八糟的人夺魁，难道你还真的要嫁给那人不成。”
霍湘耘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急到语无伦次了。
“当然不嫁了。所以我才说，这要我主动提出来。”
萧岁看着霍湘耘一脸急色，自然而然认为这是徒弟对自己的担心，安慰道：“我已经让灵枢阁的人去安排了。到时候不过做场戏而已。毕竟我朝标准女子以端庄娴雅，知书达礼为妻子最佳人选。我这样的，不会有几个人有兴趣的。”
说到这里，萧岁甚至颇有自信。
“你决定了就好。”
十年相伴，霍湘耘已经习惯性站在萧岁身后，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哪怕这是在他看来如此荒唐的决定。
“这些都是小事，现在你能顺利执掌定北军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我交出兵权之后，皇帝肯定会派亲信去。我估摸着皇帝手底下能用的人也不多。恐怕只有柳相的那个小舅子勉强还算还是个有脑子的。但是要执掌定北军着就明显不够了。着时候就是那大展身手确定自己地位的时候。反正有青玄在，也不会出多大的乱子。我特意在兵部给你活动了许久，如今可算能给你挂个侍郎的虚位。等到此番过后，想必北凉人必然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才是真正麻烦的时候。所以我得趁着这个机会，把内患除一除才好。”
萧岁的眼光随意望向窗外才发现，黑夜已过，东方既白。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有时候进退之道，就是在这转瞬间便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