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血肉之峡
杨再兴觉得这种屠杀没有什么味道，可是种彦崇却是兴奋至极，他手舞足蹈，只恨自己手中没有火枪，不能够也开上几枪，多杀伤敌人。
他心里默算了一下，觉得以第四军战士们的射击速度来看，这些骑士很有可能在付出三分之伤亡之后，冲入第四军的军阵之中。
虽然哪怕只是中军，赛贾尔的兵力也要远胜过对面的华夏军，可是此时苏丹本人也失去了取胜的信念了。
所以塞尔柱联军加快了撤退的步伐。
他默然调转马头，用自己的行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条峡谷，于是就变成了血肉之峡。原本两边都是贫脊的薄土，可是经此一役之后，峡谷的土壤被血浇灌得空前肥沃，来年春时，竟然长出了连片的草甸，甚至还有些树木，也在此生根发芽！
速度不算太快，人数也不算太多，阵型更不算厚实，但看在塞尔柱联军眼中，却象是一道移道的巨潮，一切阻拦，在其面前都会成为螳壁当车。
西吉斯坦王心中满是怒火与悲愤。
杨再兴舔了一下嘴唇，看了看中军那边，确认岳飞看不到自己，他猛然跳了起来，将自己的枪交到了同伴手中，然后单手提矛，小快步穿过军阵，直接来到了西吉斯坦王面前。
他们完了。
现在左翼已经丧胆崩溃，右翼又畏敌不前，他这中军，也很难继续支撑。
所有人和马都倒下了，好一会儿，一个身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是西吉斯坦王。
他将号角放下，扔掉了身上多余的甲胄，双手各执一柄弯刀，左右展开，象是鹰隼的双翼，猫着腰，绕着杨再兴缓缓转了半圈，然后厉喝一声，向杨再兴扑了过去。
“本来以为是个勇士，原来也只有一个空架子，行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
砰！
而跟着他混过来的种彦崇咂了几下嘴，目光里也多了几丝凝重。
鼓点声又有了变化。
但是问题来了，他们是从一道峡谷出来的，出谷时井然有序，因此极为顺利，可是逃回时大伙都想要先走，十余万人挤向一道才几百步宽的峡谷，那情形会是什么模样？
双刀中的一柄已经飞上天空，杨再兴一个箭步上前，侧转长矛，矛杆重重抽打在还没有站稳的西吉斯坦王的背部。
他身为左翼统帅，既然下达了命令，整个左翼就一齐上压，只不过紧接着，上压之势就突然一滞。
他们仍然在冲锋，而此时距离华夏军线型阵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步了！
对方不畏死的冲击，能不能接近第四军？
这一次开枪的来自于华夏军中军，也就是岳飞下令前往右翼增援的部队，对于快要接近战线的西吉斯坦骑兵来说，这是致命一击。
战场上陷入短暂的宁静，塞尔柱联军的左翼，除了西吉斯坦王带领着他残余的数十名骑士还在继续前冲，大部分人都已经放慢了脚步，还有些人干脆就转身后退，选择了逃跑。
种彦崇忍不住抓住自己的长矛，若是敌人真的冲了过来，他也要出把力气。
他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华夏军判断出他是首领，所以只是马被击毙，人却是无恙。
鼓点声变得更急，华夏军战士们的动作也加速了，他们装填弹药所花费的时间，比起此前要缩短了不少。
号角声又响了起来，西吉斯坦王这一次吹的是向敌人发出挑战的声调。
若不是刚出峡谷，他原本可以派遣骑兵绕道华夏军侧翼和后方进行夹击的，可是现在再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呜！”
哪怕这十余万人绝大多数都是青壮，都是南洋那些岛屿和辽东那些矿山中急需的壮劳力，周铨也下达了这个命令。
不过他才转过马头，就听到华夏军那边，十余只喇叭吹响了凄厉的号声，紧接着，方才暂停的鼓声又响起。伴随着鼓声的节奏，华夏军全军开始向前逼进。
经过这四排射击，已经有一半西吉斯坦骑士落马，大多数都是身中数弹，难以救治。若换了一支部队，面对这种损失，恐怕立刻要崩溃，即使不愚蠢地调转马头逃马，也会换作斜线绕过战线。可是这支西吉斯坦的贵族组成的骑兵部队却极是悍勇，这种程度的伤亡不但没有让他们胆怯逃跑，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血性。
西吉斯坦王本人没有在冲锋者中，他觉得自己嫡系的决死冲锋马上就要取得他想要的战果了，因此当机立断，他再次下令：“全军突击！”
第二排华夏军战士在第一排之后三秒内进行第二轮射击，第三排、第四排同样依次射击。
西吉斯坦王被生擒缚走，这让他们悲壮的冲锋有了一个不太悲壮的结局，也让塞尔柱联军再也没有了斗志。根本不需要命令，失去了统帅的左翼已经在后逃，而还没有正式接战的右翼也同样回退。这让赛贾尔苏丹的中军突在前面。
因为华夏军那边又响起了枪声！
西吉斯坦骑士才一进入射程，第一排的华夏军就已经开火。射击之后，他们完全不管自己的战果，而是抽身后撤，一直退到第六排之后，这才开始装填弹药。
可现在……
他只能看着西吉斯坦王和他最后的骑兵，向着已经重行列好战线的华夏军冲锋，然后在排枪中倒下。
周围只有重伤者的呻|吟，没有一人爬起。
显然，这里是华夏军精心挑选的战场！
虽然不知道杨再兴说的是什么，西吉斯坦王却明白他的意思。
四排分排射击之后，第五、六排华夏军战士突然齐射，整个战场上，都是密集的弹丸。如此密集的弹丸下，西吉斯坦骑士损失惨重，还能骑马前冲的，已经只有百骑左右，但他们也接近到离华夏军线型阵十余步的距离。
他却不知，每发射一枚枪弹，都要花掉周铨三百铜圆，三枚枪弹就是一枚银圆，这一仗仅仅是火枪弹药上，周铨就花掉了近三十万银圆。如今天下，也就只有周铨，拥有这样的财力，去打这样一场烧钱的战争！
中军那里，岳飞此时发觉他的异动，眉头微皱，目有冷色。
杨再兴还年轻，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此时，他乘着岳飞下令重心向右翼倾斜的机会，也已经来到了右翼，因此能够清楚地看到西吉斯坦贵族们的进攻。
而周铨必然是没有死的，他只是假死，传出消息的目的，正是吸引自己离开灵州，来到横山，在这山区周围不适合骑兵迂回的地形里与他决战。
但不是绝望一击，因为这一轮之后，还有数十名伤痕累累的西吉斯坦骑兵冲到了军阵之前！
他觉得自己速度够快了，但是他被击退的速度，比他前进的速度还快！
他当然不只是一个空架子，但是和杨再兴这种万人敌相比，他实在是弱不禁风，就象塞尔柱联军，横行于西亚中亚，甚至打得东征的十字军狼狈不堪，可在华夏军面前，就只是土鸡瓦狗一样。
他摘下号角，用力吹响，这是冲锋进攻的信号，原本他只要吹响这个信号，西吉斯坦贵族就会追随着他，向着他马首所示方向突击。
西吉斯坦国王高昂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只余喘息。
不仅仅是在左翼，中军的赛贾尔苏丹此时心中亦是惨淡一片：败了！
反正有些象如今京徐铁路之上的乘客，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这样的结果，就是谁都无法快速逃走，而且大量人员密集于狭长的峡谷之中，正是华夏军炮兵的最好目标！
西吉斯坦王踉跄着仆倒，还想挣起来，却被只脚踏在了胳膊上，他骇然回头，看到杨再兴兴奋的面容。
可这个时候，第一排华夏军战士已经完成了重新装填，于是等待他们的，又是一轮射击。在这一轮射击之后，再没有任何一名西吉斯坦骑兵能够站立起来。
而那些因为拥堵而被阻住逃跑之路的塞尔柱联军士兵，这些不远万里打着神的旗号跑来抢劫的盗匪们，等着他们的，则是不紧不慢赶上来的华夏军火枪兵的射击。
这一刻，苏丹赛贾尔已经想明白结果，可是于事无补。
当一队骑着骏马的西吉斯坦贵族，数量足有数百人，穿过自己的军阵，出现在由尸与血组成的战场上时，岳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周铨早就说过，不要俘虏。
在左翼突击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指挥部队同样向着华夏军中军进攻，只不过没有左翼那么拼，可也留上了几百具尸体伤员。
杨再兴向西吉斯坦王做了个手势：“你是个勇士，我给你属于勇士的荣耀，败在我的手下！”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他败了，但是他的自尊与信念，让他选择了继续冲锋，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同僚们选择了观望与逃跑。
这不仅仅为了报复塞尔柱人的刺杀行径，更是为了彻底削弱塞尔柱，为以后经营中亚、西亚时扫清一个对手。
为了避免火炮造成大量伤害，第四军将士的线列阵布得不是很密集，因此对方只要冲入，就可以大肆砍杀，扰乱破坏阵型，那时对方的主力部队再蜂拥而上，乘机接近，甚至只要接近到弓箭射程之内，那么战局就会发生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