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没有舍弃
鲁英站在一旁, 看着白贯众的脸色，几乎失了力，仿佛随时瘫软在地。
“白……白大夫……我娘她……”
白贯众一声叹息：“你娘高烧不退, 再加上思虑过度，恐怕需要下猛药。”
鲁英正要说话, 白贯众抬头看他：“你可想清楚了，你娘的身体虚弱，这一记猛药下去，运气好她或许能挽回一命, 可要是运气差一点……。”
这话后省略的内容，屋内没有人听不懂。
鲁英张了张嘴, 到嘴边的话不敢再说出口。
白贯众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才会特意在这时把事情说清楚, 要不要开药，由鲁英自己决定。
鲁英的娘躺在床上, 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太好了，如果鲁英不是这时候回来，或许他连他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样的情况, 不治必死无疑, 要是治了，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白大夫……”鲁英咬牙，“开药吧, 麻烦您开药，我立即去抓药让我娘服下, 我想赌一把, 服了药, 我娘才会有一线生机。”
白贯众无奈移开目光：“马车上有纸笔……”
“等等, ”田唐全程静静地听两人的对话，在这时才开口，“白大夫，鲁伯母只是高烧不退，还有别的症状吗？如果能想办法把她的高烧退下，是不是就不用开那么猛的药了？”
这段时间田唐也跟着白贯众学了一些中医的知识，大概知道一旦开猛药，基本上就是在跟阎王爷抢命，是死是活全靠个人运气。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这时候不管是对大夫还是对病人家属，都是无奈之举。
田唐的话音落下，白贯众和鲁英都齐齐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她还没说话，白贯众已经熟络地示意鲁英，找了个借口，将屋内的外人，也就是之前帮忙照顾鲁母的女人请了出去。
等到屋内只留下来自田家村的几人时，田唐从自己的仓库里取出感冒药和消炎药，把药物的作用告诉给白贯众，让他决定是否让鲁母服下药物。
田唐说的是药物的适应症，在白贯众耳里，自然转化成药物的药性。
其实鲁母的主要问题在于思虑过重，大概率是因为鲁英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导致，只要让她见到鲁英，她的心结自然能打开，可现在她因为病重昏迷不醒，就算是鲁英也喊不醒她，自然也没办法解决她的情绪问题。
白贯众在权衡药性后，选择了给鲁母服用感冒药。
田唐手里的药物是之前救治周夫人的时候拿到的奖励，主要有消炎药、感冒药和止痛药三种，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这次如果不是遇到这种两难抉择，她大概也不会拿出来。
这些药物都来自游戏奖励，她相信在这时候使用问题不大，但药物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症才能起作用，要是不对症，反而对身体有害。
她不怕这些药没效，只怕这些药物的药效太好，这时候的人撑不住药效。
可跟白贯众所说的猛药相比，用这些药大概反而更能平缓起作用。
所以她把决定交到白贯众手里，让他判断是否使用。
好在感冒药对鲁母的症状还算有效，服药一段时间后，她的高热就有了退下去的趋势，这样的情况对目前的形势来说，算是很不错的消息。
白贯众又给鲁母把了脉，这次的神色比之前轻松不少，把完脉后，他抬头：“鲁英，你去马上上拿纸笔，我给你开药，你去药房里抓点药来，你娘的病控制住了，她要是能醒来见到你，心里的愁绪能散去大半，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理，就不会再出现问题。”
鲁英双腿一软，直接跪下：“谢谢白大夫。”
然后转身面对田唐，俯身跪拜：“多谢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救了我娘的命，以后鲁英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报答神使大人的恩情，从此绝无怨言。”
鲁英很清楚他娘的情况能好转，是因为田唐拿出了药，如果不是田唐的药，就算是白贯众，也只能下猛药赌运气。
更重要的是就连白贯众手里都没有那样的药，田唐手里却有，可想而知那些药的来源和贵重。
田唐正要说话，眼前突然跳出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村民鲁英对玩家的忠诚度达到100，奖励银子200两，能力点数3，声望值 1】
田唐扫了眼奖励，低头看着鲁英：“起来吧，你先好好照顾你娘，其他的事等你娘醒来再说。”
鲁英起身，挺直背脊，前后对田唐的态度并没有太大不同，抱拳躬身：“是，神使大人。”
如果不是提示跳出，田唐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鲁英谢过田唐之后，连忙带着白贯众开的药方去抓药，之后一直都在认真照顾鲁母。
按照白贯众的意思，只要鲁母能醒来，她的病情才算是彻底稳住。
好在白贯众之后几次给鲁母诊病，她的状况明显在一直变好。
到了第二天，鲁母终于醒来，且第一眼就见到了鲁英，本以为死去的儿子竟然能活着回来，对她来说简直比任何药物都好用，当即就抱着他痛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鲁母的心结去了大半，之后平复心情，陆陆续续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鲁英出事的消息其实是在几天前才传到临春府，当时鲁母因为一直劳累，身体就不太舒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更加不敢相信，想尽办法找人去打听，得到的却都是坏消息。
可鲁英等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鲁母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鲁英出了事，撑着病体去知府衙门探听消息，结果被府衙的人暴力驱赶，也从那些人口中得知鲁英等人跌落万丈悬崖的消息。
她并不是柔弱的人，虽然消息已经传来，她却依然不信鲁英出事，想要亲自去找，可她只是一介女子，什么都不会，身体稍微养好之后，又去府衙探听。
正好那时有人在府衙讨要抚恤金被驱赶，还言之凿凿地表示那些出事的人不算士兵，而是逃兵。
鲁母气急，回来后就一病不起。
直到鲁英回来。
鲁母抓着鲁英的手：“他们简直畜生不如！！！”
鲁英也抓紧了鲁母的手：“娘，儿子这次是真的当了逃兵。”
鲁母惊愕抬头，见鲁英再次点头，扬起手狠狠扇了鲁英一巴掌：“混账！！！”
鲁英没有辩解，只是在鲁母面前跪下：“娘，是儿子不孝，但儿子想不通，明明赵王、仁王和朝廷的人，我们都是一国的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娘，你知道我们之前抓的俘虏都是什么人吗？好多都是老家的同乡，儿子也不想当逃兵，只是儿子不想打仗了，不想再见到同乡死在我面前。”
鲁母没有出声。
鲁英抬头：“娘，为什么明明是皇家的错，死的却是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鲁母连忙捂住鲁英的嘴，快速环顾四周，在看到不远处的田唐和白贯众等人时，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压低声音：“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说着，紧紧将鲁英抱在怀里：“儿子，娘知道你心里苦，你别说了，不要说了，娘好不容易等到你平安回来，只想你能好好活着，别说了，就算是娘求你，把这些话放在你心底，一个字都不准透露，谁都不行。”
这屋子不大，哪怕鲁母的声音压得极低，两人对话间细碎的单音依然在屋内传开。
田唐大概能猜到两人说的话。
不怪鲁母这么紧张，这个时代毕竟是皇权的时代，普通人对皇权产生质疑，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算是田唐，如果不是现在的天下是这样的形势，她也不会走这一步。
她往两人走近。
鲁母立即绷紧了身体。
先前的事都发生在鲁母昏迷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醒来后见到了死而复生的鲁英，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田唐突然走近，她的自然心生警惕。
鲁英从地上站起来，躬身行礼：“神使大人。”
田唐点头：“你对这临春府熟悉，这临春府的人想要出去的话容易吗？”
鲁英皱眉：“如果是老弱妇孺，会很容易，可如果是壮年人，必定会受到盘查。”
“那就不难，”田唐拿出一份名单，“这些人你去一一联系好，愿意跟我们走的，你想办法送他们出城，李二柱就在城外等着，注意不要泄露消息，你应该知道泄露消息会是什么后果。”
鲁英单膝跪地，接过田唐手里的名单：“是，神使大人，属下定不辱使命。”
“我跟你一起去，”周丰木突然说道，抓着鲁英的手，又抓紧应莲的手，“我们一家三口出去，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我们吧？”
鲁英回头看着田唐，询问她的意见。
“带他去吧，有些事他或许可以帮到你们的忙。”田唐说道，这也是她带周丰木出来的原因，表面上看周丰木像是一个单纯调皮的小孩，可他好歹是尖子班的学生，论机灵，鲁英和应莲加起来大概都不如他。
鲁英见田唐点头，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很快就要带着周丰木和应莲出门做事。
在鲁英出门之前，鲁母躺在床上狠狠咳嗽了两声。
鲁英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白贯众，从白贯众眼神中确认鲁母的身体没问题之后，没有再跟鲁母说话，直接转身出门。
鲁母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子，在她看来，鲁英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田唐上前，走到鲁母面前，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鲁伯母，你醒来之前，鲁英一直都在照顾你，他很怕你出事。”
鲁母转过头不跟田唐对视。
田唐微笑：“鲁伯母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鲁英叫我‘神使’？”
鲁母按耐不住，身体僵硬地将脖子转了回来，紧抿着唇看着田唐。
田唐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鲁英是当了逃兵，他也确实贪生怕死，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反抗，而是我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不仅仅是他，当初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士兵，以及所有的俘虏，现在都好好活着。”
她说着，抓过鲁母的手，当着她的面空握拳头，将拳头放在鲁母手心处，再摊手时，鲁母的手上多了一把晶莹的白米。
鲁母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僵硬。
田唐让鲁母将手里的白米握住：“这次我们来，不仅仅只是来找你，而是打算将留在临春府里，那些士兵的亲人全部接走，鲁英是逃兵，但他并没有舍弃仁义，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更多无辜的人死去而已。”
鲁母瞪大了眼睛：“神……神使？”
田唐微笑，轻轻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