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医铁骨铮铮，为人生死一线
载着林羽堂的马车，在夜幕之中渐行渐远，很快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就像萤火虫的尾巴，一闪一闪，最后在转弯处灭了。
“……明天寅时起身，卯时初刻随为父进宫谢恩吧。”
郑御在看不见马车的那一刻，转身就往回走，而郑虎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在夜风中负手站了很久。
“……顺便再给你姨母请个安，她应该很想你。”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像片孤寂的灰色羽毛，随着夜风传到郑御耳朵里。
郑御脚步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就继续稳稳当当地消失在郑虎的视线里。
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呢？
郑虎不想问，也不敢问。
他从小不大搭理的女儿，这次回来从被他看不起的文士，一跃变成了一战出名的绝世高手。
又或许他不愿承认，对于郑御而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随着他大女儿的去世，变得无足轻重。
林府。
林羽堂刚到自家门口，就远远望见门口屋檐底下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侧着身子，负手背对着马车，慢慢地在门前踱步。
从他周身的冷意可以看出，他应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老林，终于舍得回来啦？”
林宏佑看到林羽堂谨慎地下车，又瞥了眼马车侧面刻着的“郑”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林羽堂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看得出来，林宏佑的笑意不达眼底。
“罢了……先进来吧。”
“……是，老爷。”
林宏佑阴恻恻地歪着嘴角，转身朝门内迈入。
林羽堂应了一声，隔了一小段距离，弯腰跟在林宏佑后边。
他心里好似揣了个兔子，咚咚咚地撞个不停，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但当林羽堂后脚刚跨进林府门内，异变突生！
刷了朱漆的厚重大门骤然关闭，差点夹到林羽堂的脚后跟。
门内两侧高墙的阴影里，有两个瘦瘦巴巴的侍从高高举起了手臂。
“老爷！！你们干什——咚！！”
一声闷棍敲下，可怜的老医师便滑落在地，没了生息。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走？”
林宏佑压低了声音，转过半张脸，恶狠狠地命令道。
这两个侍从是林宏佑的心腹，他们架起软绵绵的林羽堂，朝着尚书府深处走去。
三人身后，滴滴答答流下的，是林羽堂后脑勺上的一道道血渍。
“啧啧！！下手真的狠！一把年纪了就不怕打死？”
墙头上，忽然翻下来一位白花花的身影。
那人动作轻巧，身法熟稔，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用拇指和食指揪着，理了理头发，扇子下意识的展开又合上，大摇大摆地顺着血渍的方向潜过去 。
林家私牢。
凹凸不平的石砖布满裂痕，彼此之间生着厚厚的青苔。
“十”字形刑架上处处是霉斑，被绑在上面的人依然垂首昏迷着，似乎丝毫没有被空气中的腥臭味儿影响到。
“哗啦——”
冰寒刺骨的水从桶中泼出，刑架上的人瞬间被惊醒。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这不是林羽堂是谁？
林宏佑缓缓踱到林羽堂面前，在他刚想开口说话时，狠狠抽上去一鞭子！！
那根鞭子，是林宏佑为审问别人而特制的。
不但是上好的公牛皮紧密编织而成，而且末端连铸精铁，鞭身倒刺密布，纹路环环相扣，韧性十足。
这一鞭下去，即刻血花四溅！！
林宏佑嫌弃的后退半步，朝着林羽堂狠狠吐了口唾沫。
“呸！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当年那事，是念着你在林家还算尽心，这才没把你处理掉！没想到，你转头就攀高枝儿去了！”
啪！！
又是一鞭！！
“啊——”
每一鞭落下，林羽堂便痛苦地扭动着脖子，放声尖叫。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
林宏佑“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面目狰狞，泄愤似的挥舞着鞭子。
有侍从上来献殷勤，想要代劳，也被他严词喝止。
终于，林羽堂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弱。
最后，竟耷拉着脑袋，连仰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再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林宏佑气得红着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回身，把鞭子交给凑过来的一位侍从，又走上前，右手猛的捏住林羽堂的下颌，低声问道：
“你说不说……那个东西到底在哪儿？”
林羽堂喉咙深处溢出一丝艰难的呻吟，努力挪动嘴唇，喃喃道：
“老……爷……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放的屁！！”
林宏佑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只觉周身滚烫，目眦欲裂。
“之前我不逼你，是等着你自己交出来！！但是现在——我必须得到！！”
“取烙棍来！！”
林宏佑望着林羽堂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几乎恨得要把牙龈咬碎。
烧红的烙棍“哧啦”作响，林羽堂额头上的冷汗滴在上面，立刻冒出丝丝白烟。
“今天就让你尝尝这个——”
林宏佑发了狠，索性将烙棍使劲往前一拄——
林羽堂一下子咬紧牙关，认命般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