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行险着临剧变
“父宰,吏部黄尚书夜里匆忙去探视刑部大牢。”
“没人拦着?”
“刑部的大牢,六部都是蛇鼠一窝,哪里会拦,他不仅进去了,一定还会当面问计,另外,儿臣派出盯梢的人回报,黄尚书还让人去找过陈靖翎。”
“哦?还有呢?”
“无上还在将军府周围,发现了一个腿脚不便的流浪汉,此人经常出现在将军府后巷附近,这两日愈发频繁。”
“没有查出身份吗?”
“如果真是一般的流浪汉,自然轻易的就能查到,怪就怪在此人非常警惕,无上跟丢了好几次。”
“有点意思了,无上都能跟丢了,恐怕京城应该没有几个能扮成这个流浪汉了吧。”
刘公公匆忙也跑进来,“禀圣主,三太主也来求见。”
“都叫进来吧,刚好都听听。”
三太主进来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二,眉头一皱,赶忙也跪下叩拜:“儿臣深夜过来打扰,实属不该,望父宰恕罪。”
“行了,你也连夜进宫,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父宰圣命,岂有不肝脑涂地以报之理,儿臣派天启去往淮州,确认方镜不在淮州,包括他的家人近亲族人在内一百余口,皆被接往永州安置。”
“所以方镜应该已经潜回了京城?”二太主突然想起什么,说:“而那个流浪汉,难道就是方镜?”
大主宰笑着说:“所以他们一直在京城内有所行动吧,老二,你到监察院内调查一下,应该会知道有什么人见过他了,特别是那几个心腹。”
“儿臣明白,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要引正主出来做点什么?”
“传令,李淳所涉之案情,清楚明白,本人亦已认罪悔过,然而天理昭彰,天道轮回,有冤屈不能不伸,有千条人命在身不能不如实以判,有边境之危不可姑息养奸,有结党营私不可不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故,着内务府连同监察院整理李淳所涉各案卷宗,当判即判,当断即断,即日宣判,择日行刑。”
“父宰,”二太主问道:“既然知道那个流浪汉就是方镜,您看,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出手,毕竟方镜应该身在淮州,此时哪怕死在京城,亦无人知晓。”
“你说呢?”大主宰转而对老三说道:“你也一样,也加派人手去找那个瘸子流浪汉。”
“儿臣明白。”
兵贵神速,当晚的刑部大牢灯火通明,监察院都头来到刑部大牢提审李淳,连夜整理卷宗,准备好所有罪状,并由本人签字画押之后加封刑部、监察院、内务府三个部院印章,送中书院签发。
而第二天上午,就收到内卫回报,城门口发现了瘸子流浪汉的踪迹。
方镜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踪,急忙穿过一个铁匠铺后院,从巷内往另一个巷子穿过去,来到后巷的一个高墙外,正当四处没有后路了,突然身后闪出来一人,将方镜拽起来,飞进了墙后的院子内。
“靖骏?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院长,要不是我兄长今天通知我过来,您还不知道会狼狈成什么样呢,您真是,瘸了腿的流浪汉,您也不能总在护国大将军府周围转啊。再说了,碣石村挖了那么多出口,您干嘛每天非要从城门进出啊?”
“你知道什么?我又不是每天都一个装束,再说了,你们家挖的那个通道,连个指示牌也没有,我都迷路两次了。”
“院长,您老足智多谋,就是缺了点市井经验,还有啊,流浪汉得吃百家饭的,明白了吧,哈哈哈。”
“这是谁家后院,我们怎么逃出去?”
“您先呆着,半个时辰后再走,我出去引开他们。”
几天的夏雨过去之后,正午的阳光照在大地,夏末的阳光依旧毒辣。而在三太主府内,听到下人来报跟丢了瘸子流浪汉,三太主更是怒火中烧:“什么,跟丢了,怎么还冒出来一个陈靖骏?你们就没有跟着陈家那个,看看有没有回去什么地方?”
“没有,陈靖骏直接就回府了,他去巷子里,就是去解了个手。”
“确实解了吗?”
“我们派人去看了,确实如此。”
“大的小的?”
“啊?什么大的小的?”
“我问你接手是大是小,时间对不对得上,真是一群饭桶。”
“哦,时间啊,差不多吧,这个没有细问。”
“行了,去吧去吧,”三太主烦闷的把下人打发走。
转头立即让人把天麟叫来,吩咐道:“天麟,你去一趟庆州,叫城主整兵出发,往汉州边境靠近,先不要越境。”
天麟一言不发立即转身离开了内堂,出了太主府之后,快马出了城往东去往庆州方向。
太主府的薛妃从后堂走出来,不无担心的问:“主子,您突然引兵过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父宰看起来要开始收网了,太宰已经认罪即日就要伏法,方院长已是瓮中捉鳖,今日他能逃了,明日再见可能就成了城中一个死去的瘸腿流浪汉了。这些种种迹象,都表明,父宰即将完成核心权力收归圣裁的集权统治。”
“不是还有中书院和御史台吗?”
“中书院那位老爷子只管平衡之术,断不会给谁出头的。而如今的御史台,早就被监察院架空了职务,起不到任何监察百官的职责。如果我料定不错的话,不日,宫中就会传出圣令,太宰之职将会取消,六部收归中书院主导,不再听由一人所领导了。”
“所以,您让庆州调兵,随时准备入京的吗?”
“第一我们能要表明维护圣驾的态度,第二也要防着永州真的发生兵变,第三,”三太主转过身搂着薛妃的腰肢说道:“也许趁乱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
“如此说来,二哥那里是不是也会有所准备?”
“他会不会准备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手握监察院,跟着父宰做事,已经是陈家的眼中钉了,我们安心的躲在后面,什么也不用着急。”
就在两位太主调兵遣将准备与陈家势力大干一场的时候,临时转投陈家势力并已经在权力斗争中逐渐边缘化的大太主,则安心在家每日饮酒作乐,回到了当日借酒浇愁的样子。
璩美人依旧悉心照料,相伴左右,此刻在漫天繁星之下,璩美人一个人坐在后院池塘边,看着身边醉酒正安静的躺在躺椅上沉睡的大太主,想起自己当年待字闺中之时,以无与伦比的诗画才情和绝代风华的容貌,惹得当朝大太主与凯旋而归的少将军争风吃醋,名满京城。
当日的自己,当真是可谓“翩若惊鸿,婉如游龙”,短短四五年时间,今日的大太主却是如此这般,目光收回到自己如凝脂的肌肤,此刻正袒胸露乳敞开在这夏末荷塘边,没有了新入府之时的风光婉转,没有了当日的海誓山盟,只有这每日酒醉后的孤寂与落寞。
璩美人拢了拢身上的薄纱,叫道:“来人,跟我一起扶大太主回房休息吧。”
没有听见回应,璩美人又看了看背后,正要大声呼叫下人,发现背后站着的陈靖翎,此刻居然安静的一个人坐在身后的门槛上,看着自己和大太主。
“陈将军来了多久了?”
“不久,就在你给大太主唱完最后一曲的时候。”
“将军见笑了,大太主爱听,说是当年这首诗是将军送给他的。”
陈靖翎自然是记不得这些前尘往事的,岔开话题问:“璩美人,能说说当年你心目中的大太主吗?”
“那时,他也算是意气风发,拜无相大师门下修炼无相心法,一直受无相大师器重。文采亦是非凡,你们几人都在太宰院内,六部精心挑选各部资历甚厚导师辅以教导,文史经略,天相地理皆是尽得真传。每每的教院测试,他总是排行第一,文采斐然,极讨大主宰欢心。”
说到这里,璩美人转头看着陈靖翎说道:“只是性情一直孤僻古怪,时而狂放不羁、肆意妄为,时而又是束手束脚、吹毛求疵,经常传出重罚过失的下人,以致在那次打死唉,之后就被大主宰冷落至今。”
“上次无相亡故的消息,更是让他彻底低沉了下来,虽经将军那夜开导,稍有改观,但终究走不出自己内心的囚牢啊。”
听完之后,陈靖翎终于理解了当朝那位圣主为何对他若即若离,原来是有多年师徒之谊,还依然有所顾念,想到之后被冷落,靖翎突然问道:“过失杀人,在本朝太主们眼里,应该算不得重罪,何以突遭冷落?”
“唉,许是之前过于放荡不羁,又或者是身为大太主,身份地位过于显眼,所谓树大招风吧。”
哼,哪里是树大招风啊,明显就是被宫里那位圣主师傅给放弃了,给他那两个自己的子嗣留出一条路而已。
“好了,夜深不便长时间打扰了,等他醒来告诉他一声,老二和老三要开始配合大动作了,让他自己早做准备。田将军就是你父亲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计划,如若京城发生动荡,他会派人第一时间送你们出城,让他记得,千万不要犹豫。”
说完,陈靖翎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身后传来璩美人的声音,“靖翎,虽然为时已晚,但我真正”
听到这里,陈靖翎即使不会隔空探识,毕竟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久经爱情故事的浸淫,一下子从璩美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中,看出来自己两人的感情纠葛,自然知道对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可这毕竟是在大太主眼皮子底下啊。
“好好照顾他,”陈靖翎当机立断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他现在需要你。”
璩美人含泪点点头,“妾自当全力开导他,配合将军后面的行动。”
“好,有劳田姑娘。”
叫一声“田姑娘”,这就算是此时此刻,陈靖翎能想到对她最大的温柔了。不可否认,自第一眼见她,璩美人确实称得上“沉鱼落雁,花容月貌”之姿,加之后来才听闻,才情也是举世无双,他更加坚信,他们之前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发生的。然而,现在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时间也不允许自己去探寻两人之前的纠葛。
既然木已成舟,陈靖翎甩头快步离开了太主府,深夜中,他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跟踪自己的几名黑衣人的身影。
不用回头,陈靖翎快速的甩出几个能量波,而后往刑部大牢内隐身飞去。
“父亲?”
陈征明身着囚服躺在牢内,突然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四处张望,没料到陈靖翎竟然移行换位闪身在大牢之内,陈征明瞪大眼睛问:“靖翎,你这是,怎么就进来了?”
“这不算什么,父亲,我夜闯大牢是来告诉你,之后几天要多加小心。”
“牢内你已经拜托曹佑让人照拂,加上之前还有大太主的人守着,理应不会有大乱子的。”
“父亲,这一次不同,他们要有大动作了。”
“哦?是宫里那位着急了吧?”
“他们打算公开审判太宰,并即刻处斩。”
“这本朝从未有过之先例啊,当众处斩极品官员,这不是胡来嘛?”
“也许他的目的不是处斩,而是引蛇出洞呢?”
陈征明皱皱眉头,问:“可是这个钩,你却非上不可。”
陈靖翎沉默不语看着父亲,问道:“父亲以为,可有其他上策?”
踱步了好几个来回,建议说:“你何不问问方院长?也许他有何良策?”
“他自永州再次来京,几次三番的出现之后,现在已经被内务府和太主盯上了,前几日要不是我及时让靖骏救了他,他早就被三太主府上的那个天麟给抓去了。”
“你放心好了,你以为天麟能抓住他?”
“哦?”陈靖翎不解道:“我可是眼看他进了死胡同的。”
“哪天你看看他的袖子就知道了,那个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如若不是形势所迫,我断然不会让你跟他一伙。”父亲摇摇头对靖翎交待:“对待太宰,你尽可全力施为,对待那个方镜,你最好是给自己留个心眼。太宰为人识大体,知大义,而方院长,三十余年来行事一直乖张,还有些飞扬跋扈,盯着百官太久了难免心里忽明忽暗,亦正亦邪的。”
“孩儿明白,父亲,您多加留意,我这就走了,我交待了靖骏,一旦京畿突变他会带府中暗卫进来将您带走,其它的安排您尽可放心,第一时间离开京城为上。”
挥了挥手,陈征明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跟那些老家伙对决,时刻留个心眼,宫里那位特别要留心,他可能随时已经将人安插在你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