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迟了一辈子的真相
老歪又懵逼了，他感觉今天这一伙人就是专门欺负他没文化，问出来的问题，简直比他当年小学期末考试还难。
看来，自己真得和那个背时娃娃田癞子一起去夜校做同窗了，等他考上电大，看这些人还咋个欺负他！
理想是美好的，可眼前的问题依然是他回答不了的，谁让他看不懂太公那张天书一样的信，怪不得别人。
“孙老师，是为哪样嘛？”
老歪终于是态度端正，像个乖学生一样，眼里闪着求知的光芒，让孙老师感到很是欣慰。
其实老歪也是很好奇，自己太公为哪样在大伯公离家后不久，就把怀着孕的大奶奶撵出家门，确实太过于不近人情，也不能怪自己大伯这么多年都不认自己这个侄儿子。
“这个事情，还是我来给老歪讲吧！”
不待孙老师回答老歪，王局长就抢先开口了，因为这个事情是他心头一辈子没能跨过去的坎，至少在看到蜡丸密信之前，他是过不去这道坎的。
“老家伙……”
王局长叹息一声，缓缓开口，但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叫法似乎有点出格，就赶忙打住了。
对于老家伙的称呼，王局长是有执念的。
小时候，他就从周围人七嘴八舌中，知道了自己爷爷把他和母亲扫地出门，听的多了，他的爷爷就被他定位成了老家伙，这一叫，就在他心里定了根。
以至于今晚在老歪面前，虽然尽量避免用这个称呼，但是一想到过去和母亲那段无依无靠的日子，他就嘴皮一滑，把深埋在心底的这个称呼说了出来。
王局长这个对先人大不敬的称呼一说出口，场面顿时有点尴尬，让一向对老歪有着绝对心理优势的王局长，看向老歪的眼神，都有点心虚。
“唉……王局长，我晓得你有怨气，但是事情都过去了，信你也看到了，该放下就放下吧！”
唐三公见王局长涨红着脸，有点过意不去，叹息一声，上前拍拍王局长的肩膀，开解了他一句。
王局长得了个台阶下，赶忙就坡下驴，嘴里连声附和，表示他只是说滑嘴了，并没有不尊重老人家的意思。
然后，他干咳了一声，缓解了刚才的尴尬，重新给老歪讲信里的内容。
“咳咳！老歪！你太公在信里讲了，你大伯公是为了革命才离家参加了红军的……”
在王局长一通宣布政策的语气叙述下，老歪这才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
原来，王局长的父亲，也就是老歪的大伯公王明德在大学读书时，就加入了共产党，还在大学时和同学老歪的大奶奶江云珍相爱，一九三三年毕业后回来县城，都在县城中学做了教师，不久后就结婚了。
一年后，江云珍已经肚子里有了王明德的孩子，但就在这个时候，王明德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去湘鄂西根据地工作。
这种情况下，王明德知道他去了苏区，肯定会连累到家人，又考虑到妻子已经身怀六甲，肯定是不能带去苏区的。
为了不连累一家人，也为了保护好妻儿，所以他就想了个不得已的办法，那就是首先分家，并带上分家的财产去苏区。
另外他留下了一部分财物给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并和妻子说明他走后一定要离开王家，又让父亲演一场驱逐孤儿寡母的戏码，彻底和他撇清关系，以免万一他的身份暴露，让父亲和妻儿被连坐。
谁知道，王明德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没有儿子的消息，老歪太公仿佛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从此身体就每况愈下，加上城里的人风言风语，说他把儿媳妇和孙子撵出门，不是个人。在双重心理压力下，王老太爷从此就一病不起。
直到一九三七年年底，罗启疆的暂编十三师进入县城招兵，副师长欧百川也随行来到县城，不但把老歪爷爷解救出来，还给王老太爷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原来，王明德到了苏区，次年在反围剿斗争中就已经牺牲，并且没能找到遗体，最后只在他的住处找到一封给妻儿的书信，和一套洗得发白的红军军装。
由于欧百川曾经是贺龙手下的得力干将，还跟随贺龙参加过南昌起义，只是失败后才有钱追随了罗启疆，所以在罗部参与围剿红军时，竭力促成贺罗二人和谈。
和谈后，贺龙把王明德的家书和遗物私下交给欧百川，委托他把欧百川同乡的遗物带回故里，但欧百川一直未能回老家，只能把王明德的遗物带在身边，直到这次回老家招兵，才有机会找到王家。
也就是这样，王明德的家书和遗物兜兜转转几年后，才得以回到王家。
王老太爷这个时候，刚遭遇被抄家的打击，又得到大儿子的死讯，抱着遗物大哭了一场，原本就久病不起的身子再也经受不起打击，很快就病入膏肓。
念及城里四处抓“赤匪”的白色恐怖，王老太爷不敢声张，更不敢通知王局长母子，最后写下书信，把自己偷偷藏下来的几件宝贝藏进暗室，并封死了暗室。
由于不敢为大儿子举办葬礼，只好让小儿子把后面的老房子腾出来，摆了棺材，设了灵堂，把儿子的遗物和书信藏在棺材里，也算是给儿子下了葬。
办完这些事，王老太爷看着已经如遭兵匪，空空荡荡的院子，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歪听完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复述书信和推理脑补出来的往事，一时间也是心绪难平，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奢豪的古宅，为哪样空空荡荡的，后面的老房子，为哪样成为他的禁区。
他也终于是明白了，作为王家仅存的两支血脉之一的王局长，为哪样几十年都不屌他老歪，也从来不提自己和王家有什么关系，更别说清明去祖坟给祖宗们上香烧纸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王家现在的这个破落样子，是被祖上那些人抽鸦片败光了，还为这个耿耿于怀，直到李小兰从天上掉下来，他才原谅了那些败家的祖宗。
“老歪……你不会怪我这个当大伯的，啷个多年来都没管你吧？”
王局长这哈终于是解开了心头打结了一辈子的疙瘩，真心诚意地想老歪能原谅他这么多年的冷漠。
从看到那封信后，就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这么多年来，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他本来是完全有能力帮一帮老歪父子俩的，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兄弟因劳累病痛英年早逝，眼睁睁地看着老歪这个侄儿子孤独艰难地活着。
他一直认为，王家欠他和自己的母亲太多太多，如今看来，王家并没有欠他什么，反而是自己嘴里的那个老家伙，为了自己母子的安危，默默承受了城里人的白眼和谩骂，承受了丧子之痛，承受了自己孙子一辈子的痛恨。
现在看来，老爷子不但没有亏欠他，反而是自己亏欠了老爷子呀！
面对真情流露的王局长，老歪有点手足无措，只是张着嘴傻笑着，胡乱地点着头，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怪王局长哪样。
他从那个悲伤的故事里，知道了王局长和他母亲的境遇，如果换成自己，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也会恨自己的太公，和王家划清界限的。
出现这个场面，是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的，但也是让在场的人感到无比欣慰的。
“唉？讲了半天，咋个那老家……你太公不讲金印在哪点？”
就在大家为王局长回归王家而心情放松的时候，就听到王局长怪叫一声，提起了大家都快忘记的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