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万死莫赎
听到小沫的话，我想起了三年半的时间，她无数次的跟我通电话，无数次的约我见面，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拒绝，每次她声音中的失望，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着我的心脏。
我是一个多么狠心的人啊。
又想起我们刚刚表白时小沫的话，‘你真的很过分，你怎么可以仗着我爱你，这样的欺负我。’
还有那句‘我知道我不可能是弯弯女孩，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孩动过心。’
就是这句话，让我觉得小沫对我和我对她是一模一样的，我是直女，只为卿一人心动。
可是她的衣服上，却出现了别的女孩子的口红印，从那时候起，她就是在骗我。
我再次狠下心，哭着说，“小沫，你不要再逼我了，你知道我爱你，你这样说我很难受。见不到你我很痛苦，可是如果你来找我，看到你我会更痛苦。”
小沫看到即使求我，我仍然拒绝，没有再坚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我说，“小沫，我要上班了，我们挂电话吧。”
小沫点了点头，“好的，你挂吧，瑶瑶，再见！”
我勉强露出笑容，这是我给小沫最后的印象，我不想再哭了，“再见，小沫！”
挂掉电话，我哪里有什么心思上班。
小沫以为我对她残忍，可是这样分手，对我自己不是更残忍吗。
我的爱人只有她，而她，分手了还有别的女孩陪伴她。
等到了中午，我打开窗户，我的办公室窗口可以看到大楼的正门口。
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我既不想小沫过来，又隐隐的希望小沫会过来，矛盾到了极点。
心里纠结着如果小沫真的来到了楼下，我要不要去见她呢？
我跟很多提了分手的女孩一样，既不想对方挽留，可是如果对方真的不挽留，又会很失望。
小沫终究让我失望了。
她没有来找我，我不顾烈日炎炎，一直开着窗户，让屋外的热空气肆意的吹进办公室，在窗口眺望了两个小时，始终没有看到小沫的车子。
她应该是彻底不想再来找我了。
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再见了，我的初恋。再见了，精灵一般美好的路小沫。
就当这几天我做了一个绚丽多姿的梦吧。
下午，我依然没有上班的心情，好在今天公司没什么事，红姐也没有带娇娇来让我辅导学习。
小沫也没有再打电话给我。
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身体状态。中午没有吃饭，明明很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昨晚没有睡觉，明明很困，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又饿又困，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挨到了下班时间，到了七点钟，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守在公司里。
我不敢回去，小沫在我家住了好多天，家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还有她换洗的衣服，如果回去，我不用说，肯定会睹物思人，更加难受。
哎，我怎么会是这么傲娇的一个人呢，明明那么爱小沫，却偏偏要和她分手。
今天晚上睡公司算了，反正我的沙发也能睡，公司里我也有能盖的被单，是我为午休准备的。
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心里一喜，难道是小沫打来的？
我明明打算避开小沫的，却又期待她的电话。
我确定了，自己就是一个神经病！无药可救的那种！
拿起手机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竟然是小沫的爸爸，路叔叔打来的电话。
我一直有保存路叔叔的电话号码，以前读高中时，我的爸妈都很喜欢小沫，小沫的爸妈也很喜欢我，我们经常在对方家里吃饭睡觉，自然都保存了对方父母的电话。
但我进入大学后，除了逢年过节会给小沫的爸爸妈妈打电话祝福一下，平时跟路叔叔并没有什么联系。事实上，逢年过节给已经分开几年的高中同学父母打电话，已经算是很有礼貌的行为了。
路叔叔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的？
跟我今天和小沫分手的事有关吗？
带着疑惑，我接通了电话。
路叔叔语气有些凝重，“瑶瑶，小沫是不是在蓉城找到你了？”
我一愣，小沫在蓉城遇到了我，竟然没有告诉路叔叔。但仔细一想，我这几天也是沉浸在温柔乡中，也还没有打电话给爸妈告诉她们小沫来到了蓉城的事，所以小沫遇到我没跟路叔叔说也很正常。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是的，小沫在蓉城遇到我了。”
路叔叔说，“瑶瑶，路叔叔心里，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了，这里我求你一件事，小沫这个孩子，做事情异想天开，如果她的想法真的告诉你了，你婉言拒绝她就是了，千万不要生气，也不要言辞打击她。”
路叔叔的话，让我感觉莫名其妙，小沫做了什么异想天开的事了，还让我不要言辞打击她。
我说道，“路叔叔，你的话我没听懂。您给我打电话，是小沫让你打的吗？”
路叔叔赶忙否认，“不不，不是小沫让我打的，实际上，我连小沫已经遇到你了，都是猜的，她什么事情都没跟我讲。”
他接着说，“瑶瑶，小沫是不是跟你说什么，让你生气了？”
越说越奇怪了，我不知道路叔叔什么意思，小沫说什么让我生气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这种云里雾里的谈话，说道，“路叔叔，你刚才也说了，你也算是我的长辈，我们之间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小沫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路叔叔沉默了一下，我感受得到，他在思考到底要怎么说，随后他说道，“瑶瑶，我不知道小沫到底有没有告诉你，我也不知道由我来告诉你到底对不对。但刚才小沫给我打电话，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你知道不知道，小沫她喜欢你？哦，你们年轻人比较直白，或者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小沫她爱你，你知道吗？”
我惊呆了。
路叔叔竟然知道小沫爱我！
小沫竟然跟父母坦白，自己喜欢一个女生，而且这个女生还是她最好的朋友，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叔叔见我我不说话，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被小沫喜欢我这个消息惊呆了，急忙解释，“瑶瑶，你别害怕，我向你保证，我的女儿绝对不是什么变态，除了喜欢你以外，她是个完全正常的女孩子。”
听到路叔叔的话，我觉得莫名的喜感，老一辈的人竟然这么开明，他不但接受了这件事，还反过来劝我，生怕我误解小沫是个变态。
路叔叔问，“瑶瑶，你在听吗？”
我赶紧收拾情绪，忍着笑，回答道，“没事的，路叔叔，这种事情很正常的，我不会怎么样想她的。”
虽然我跟小沫分手了，但是听到路叔叔说小沫爱我，我仍然忍不住心里高兴，心情也好了很多。嘴角的笑意是昨天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
随后我说道，“路叔叔，你给我打电话，是小沫自己不敢表白，所以请你表白吗？”
路叔叔叹了一口气，“不是！瑶瑶，你现在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我可以跟你详细聊一聊吗？”
我点点头，随后想起我们是通的电话，他也看不到，赶紧说道，“我不忙，您跟我说说吧。”
路叔叔说，“唉，其实你们分班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本来小沫是喜欢理科的，你也知道她的理化成绩和政史成绩都很好，她自己更喜欢理化一些，她总觉得理科生的前途比文科生更好，我们作为父母，孩子喜欢理科，肯定也支持。但自从她知道你要选文科以后，她就死活不肯去读理科了，一定要选文科。我们也拗不过她，你知道，我和她妈妈都太溺爱她了，从小也管不住她。而且她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所以我们也就随着她去了。”
我听了很感动，小沫选文科竟然是为了我，她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起过。
路叔叔接着说道，“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学生为了朋友会放弃自己喜爱的学科的。这种事我们只从早恋的学生中听说过，但那时候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沫就是在喜欢你，她跟早恋的学生是一样的，为爱昏了头了。
随后就是填志愿了，小沫听到你要去泉城，她就跟着毫不犹豫的填了泉城，我们怎么劝也没有用。”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以至于这几年我一直为此内疚，小沫本该去更好的大学的。她选择了跟我同一个学校，我却以一分之差错过了，让小沫不但没能跟我成为同学，还失去了去更好学校的机会。
路叔叔说，“后来，听到你去了蓉城，她也不想去读大学了，在家里闹着要复读，为此甚至不肯去泉城报到。后来是我们劝说她，她的高考成绩这么好，如果复读，耽误一年时间还是小事，第二年万一没考好，考不上你的学校怎么办？”
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原来小沫曾经还为了来蓉城跟我在一起，跟家里闹过要复读，她连说都没说过。
路叔叔说，“就是那个时候，小沫跟我们坦白，说她喜欢你，她要和你在一起。当时我们都震惊了。好在我一直在生意场上，也听说过这种事，我也接受了女儿喜欢女孩这个事情。只要她幸福，谈女孩也可以。”
天啊，路叔叔也太开明了吧。
路叔叔又说，“但是小沫坚定的告诉我们，她不是喜欢女孩，她只喜欢你。说实话，我们当时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从没听说过这种事。等她读了大学，自然会在学校里恋爱，到时候喜欢男孩也好，喜欢女孩也好，她自己就明白了。
谁知道她果然不在大学里恋爱，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一到放假回家，就是约你玩，而你又一次次拒绝跟她见面，那时候她经常在家里哭，我们其实也想帮她约你，可是却又被她拒绝，这孩子总是一门心思只想着你，说你不见她肯定是有理由的。
而你如果真的跟她绝交也许还好一点，可偏偏你们还经常通电话，只有跟你通电话的时候，她才会高兴一下，我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了很心疼，小沫对我这么好，我却亏欠了那么多，这个时候，我很想放下电话，立刻去见小沫，就像红姐说的，什么分手，我只是闹着玩的。
路叔叔接着说，“这几年我们家生意做大了，几个月前，我决定用我家所有资产，开一个分公司，小沫知道后，非要把公司开在蓉城。这一次，我和她妈妈没有再妥协了，一亿多的投入，这是我和她妈妈奋斗了半辈子的全部心血，我们只可能去沿海城市发展，不可能反向往西边发展。
但是小沫知道你已经决意留在蓉城后，她整个人已经完全魔怔了。她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一直在研究蓉城的各种规划，一直在研究蓉城的市场，最后拿出了一份规划书给我看。我们看着她的黑眼圈和满眼的血丝，就知道还是拗不过她，再说了，蓉城虽然前景不如沿海城市，但是只要好好做，也不至于亏本，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能怎么办呢。”
这次，我是真的忍不住潸然泪下了，小沫，背着我竟然做了这么多，我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口红印对她横加猜忌。我本来一直在怪路叔叔，把小沫一个女孩子扔在蓉城，为了开拓市场天天东奔西跑，怪他不心疼女儿，却没想到这些都是小沫自己的选择。
路叔叔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她去蓉城干什么，你那么多次拒绝跟她见面，就算她到了蓉城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她说，只要你们都在蓉城，就有见面的希望。”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哭出了声音，一千多万人的城市，小沫竟然说，只要都在蓉城，就有见面的希望，她到底是在多么绝望的情况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而又是坚定到什么地步的深情，才能让她在如此绝望的时候，仍然坚持着这么渺茫的一丝丝希望。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小沫说的那句‘你真的很过分，怎么能仗着我爱你，这样的欺负我。’
我何止过分，我简直万死莫赎。
我竟然会对这样的一个爱人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