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背影
芭蕾舞演出中场休息的时候爸爸、妈妈、哥哥和苏都起身随着人流往外走，无意间往后一看，老奶奶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走起路来，腰板笔直，但是还是能看得出她已经很年老了，走路步履有些蹒跚。
苏一直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老奶奶，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因为要是直接过去帮忙，很多的老人其实并不愿意，因为很多高龄身体依然矍铄的老人，希望大家同等看待他们。苏的姥爷就是这样的老人，所以苏就没有贸然过去，而是观察着老人的动态。
老奶奶慢慢地挤过人群，买了一杯葡萄酒，看得出来，她和吧台的工作人员很熟，他们很愉快地在交谈着什么，老奶奶笑着在点头。今天晚上，哥哥给家人们，每个人买了一个带有香草荚籽的香草冰激凌，因为今天爸爸不太想喝酒了。
如果做个调查，英国的酒精消费力一定是很高的，苏在这边的各个地方，都可以看到人们喝酒，尤其是下了班的晚上。刚到英国的时候，有一次苏远远地看着前方密密麻麻地有一群人，以男人为主，她就觉得有点害怕了，以为那里发生了斗殴事件，就有点不敢往前走了。后来和同学们聊起来，就被同学笑了，因为他们告诉她，那是小酒馆的外面，因为室内不能抽烟，所以喝酒的人们可能就会出来透口气，就会出现一群人密密麻麻地站在酒馆门口的那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慢慢的，了解到了这个情况，苏也就不再害怕突然街角出现的一大群高高大大的人了。
几个人吃着冰激凌，妈妈和爸爸在聊着刚才的舞蹈，哥哥和妹妹听着爸爸、妈妈说话。这时候老奶奶过来了，妈妈和爸爸点头、微笑表示欢迎，哥哥和妹妹也都说了欢迎加入我们！老奶奶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样，站在了他们的身旁，她和妈妈聊起芭蕾的一些流派，要有一些专业的术语，哥哥和苏帮着翻译，当然了，妈妈也可以用英语交流一些，毕竟苏和哥哥的英语启蒙都是妈妈做的！
“怎么后来不跳芭蕾了？”老奶奶问妈妈了一个问题。
“嗯，有了孩子，老公又忙工作，时常不在家四处出差，那时是在创业的初始阶段，我白天得上班，下班忙孩子、忙做饭，没有办法继续芭蕾的训练！”
“哦，可怜的你啊，女人是有这些问题，我那个年代更是如此！记得我结婚以后，我的婆婆就曾经建议我离开芭蕾舞团，安心地全职照顾家，那个时候的女性更是以家为轴心的，但是我当时就直接拒绝了，好在我的丈夫很支持我，我期间生了三个孩子，都还保持着训练，以至于孩子都是几个月大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放在了幼儿托儿所，以便继续我的舞蹈事业！哎，当然，这也得感谢我的舞蹈团。”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奶奶往下指了指这里，然后继续说，“他们真是重视我们每一个舞者的选择，并且全力支持我们！这样我们舞团的演员们并没有像有的舞团那样，只有舞蹈、没有家庭；或者是只有舞蹈、没有孩子！现在想想，很多条件都为我的舞蹈事业提供了可能，还有就是如果当时附近没有合适的托儿所，可能也会是另一个故事了呢！”
“您真幸福啊！嗯，我其实也觉得还好，人生总有舍、有得，我的本行是医生，治病救人也不错，因为也是考虑到如果一直跳舞，到舞团就得四处演出，家就没有办法照顾了，学了中医，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中医，这也算是传承吧，治病救人，也不后悔！就是每次看到舞者们婀娜的舞姿，心里就很痒啊！”
“您要在伦敦待多久啊？我可以介绍您到团里找老师学学，如果您待得久的话，其实什么时候学都不晚，我们这边也有成人的课程，也会有他们的专场演出呢！水平也很高！”
“啊，这真是太好了，这次可能我待不久，因为也不知道这里有这样的课程，我记下来了，回去练练基本功，安排好了下次多待待，好好地上上课！”
“这是我的手机号和邮箱，保持联系！”
“好的，一定，我也给您写个电话和邮件！也欢迎您到中国去！您要是过去，我们接待您，带您四处逛逛玩玩！”
“哎，体力还是不行了！你们中文中是不是有个什么谚语叫做：高龄不远游？”
“是有，但是那是指古人，那时候人的寿命短、身体素质没有那么好，现在人寿命长了，身体素质也好，没有问题的！”苏的妈妈惊讶于这位老奶奶知识面的宽广、思维的活跃，山南海北都能聊，真是让人震惊！
说着说着，中场休息结束的铃声响起，人的声音传出，在催促大家尽快地回到座位上，演出要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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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就这么度过了，演出结束，苏的家人们都和老人有点依依不舍，彼此都约定了，要继续对艺术、对舞蹈的热爱，老人也鼓励妈妈和苏继续练习舞蹈，让它来丰富人生的体验。
老人说她是坐几站地地铁过来的，看着她蹒跚地、慢慢地走着，一家人都唏嘘于老人对艺术的热爱和坚持。真是唯有热爱可以长长久久啊！
今晚对于苏触动很大，但是得到最多感动和感悟的是苏的妈妈！是啊，谁说年龄大了就不能练习舞蹈了？谁说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不能追求艺术了？妈妈回去后，第一时间把老人的电话和邮件存在了手机里，她怕丢了，还又记了一份在本子上，她说不远的将来，要来伦敦学学舞蹈，圆圆她的芭蕾梦！
苏突然对于年龄更加的没有了担心，如果能够优雅地老去，年龄有什么可惧怕的呢？再想想既然人生漫漫长路，那挫折算什么？老人在学习、跳舞的路上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现如今这个年龄还要慢慢地走着去坐地铁，慢慢地、蹒跚地回家，一周两次，这是多么的难得啊！苏想：我还有什么借口随意放弃掉自己的梦想呢？失败了又何妨？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这个好像谁和我说过？嗯，想起来了，是安德鲁！在她学习的时候、在她做项目的时候、在她实习的时候，开始的时候真是做不好，或者读不懂、后者写不出来论文，有时候还会被教授说需要重新来做。那时候的苏真的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其实这些有什么呢？人生路那么长、又那么美，有什么必要害怕呢？有什么必要想要放弃呢？
今晚的芭蕾舞很精彩，但是更重要的是遇到了这位老奶奶，她的精瘦的身体、坚毅的面容、修长的身体和脖颈、外八字的脚、走路慢慢的、步履蹒跚，这些都深深地印刻在了苏的脑海里，最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永远地在告诉苏，不要放弃、要坚持！要一直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