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交织的情感
柳菲雨露出一抹艰涩的苦笑，紧抓的手悄然松开，对于这个结果，她早就有所预料。
白骨冥帝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敲响了三次钟声，若是他不肯接受建议，那他根本无法追上那个人的脚步。
此时此刻，他关心的只是这一次帝钟会为他响几声。
不过，不管多少声响，至少也需要四声。
“姐……我对不起你。”柳宇思低声说道。
项飞英不知道有个紧张的佳人伫立门外，只是听到柳宇思这句直指道心的话语，他忽然想起了凌雪那一天离开武府时所说的话“你若是喜欢，尽管去追求，我从黎国回来，要看你找到与你真正两情相悦之人”。
……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不仅要红袍换紫袍，而且还要与罗睺一同出境前往天云之外的浩淼世界，一方面是为了增长江湖阅历，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准备要渡聚元劫了。
宽达上百丈，无尽长流的白沙河旁，一个白骨虬结的青年坐在边上，他随手捡起一句石子，朝充满死气的白色湍急河流中扔去，还未听见一声噗通，只见石子登时在半空中灰飞烟灭。
项飞英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动怒，想要出言反驳。
自从那一天不经意间被那个人打动，第一次破戒喝了酒，并且暗自发誓要为她扛下她所背负的一切开始，他的眼里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只是他又是个有深刻大男子主义的人，可不甘心躲在女人的石榴裙后面，他的武魂之道是盾，就是需要挡在心爱的人前面，像那一晚篝火酒会一样，如同标杆一样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她与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们迎合了半辈子，这逢场作戏的功夫已然入木三分，连她朝夕相伴的弟弟都能骗去，更何况是如今尽管成熟不少，不过仍然心思单纯的项飞英。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姐姐说的风轻云淡，不过他看的明白，这一切远不如她现在说的轻巧，就好比方才离开的那位项师叔，他天赋不差，人又老实，地位还高，若她现在清白，她也可以更加放心大胆的去追求，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着不过一层纱，何况是他姐姐这样天生媚骨的美人。
凌雪临走前告诉他，不要在天云之内封侯，要突破聚元，便前往一个听天阁的地方，向来将凌雪的话奉为圣旨的他，自然心中谨记，不敢违背。
柳菲雨仍然望着此刻紧闭的房门，半晌才反应过来，转身看到柳宇思一脸愧疚的模样，她没好气地说道：“你在想什么，飞英对凌雪早就情根深种，要我是男人，有这样的师姐，怕是也无法自拔，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起可就没意思了。”
有些东西人们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愿意被人当着面无情的拆穿，不仅仅是因为下不了台阶，更是因为他们往往都还抱着不着边际的希望，然而这个欺骗自己的最后念想都被打破的时候，无疑是在他们脆弱的内心世界狠狠捶了一记。
“宇思，你说什么浑话？还不快与你项师叔道歉！”
柳宇思微微一怔，随后眼眶稍稍一红，眼泪就不争气的跑了下来。
柳菲雨微微一笑，说道：“这没有什么，如今看到你的身体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懂事起来，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比起来这个，这些事情都是小事。我若长生，百年之后，沧海桑田，谁还会记得这些事情，甚至还要不了这么久，十几年的功夫，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但是十几年后甚至百年后，你还在啊。”
“喜欢她，就要超过她，征服她。”
他沉默了很久，时间静悄悄的流逝，门内外的姐弟俩掌心都开始渗出细汗。
见着柳菲雨真的没有放在心上，项飞英终究也因为太年轻，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也就信以为真，终于放下心来。没有计较柳宇思的失礼，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元气石放在桌上，这些是交与柳菲雨治疗她弟弟用的。随后与柳菲雨姐弟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小屋，前往武府府主处。
“你和她，是天与地的差距，而且这个差距还会随着时间经过，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你与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难以与她发生交集，你帮不上她，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即使是这样，你也要为她苦守一生么？”
他是个传统而又有些刻板的人，他在柯家军呆的那段日子里面，没有去过胭脂之地，甚至没有沾染过一次酒水，没有圆滑的性子，但就是这样的他，更加容易陷入情网，而且一旦踏足，便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若是自身实力不够，谈起感情，不过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薛磊轻喃了一句，最后望了一眼滚滚而下的白沙河，起身离开。
柳菲雨推门走了进来，一脸怒容的看着柳宇思。
“看看你，都多大了，还学开裆裤的小家伙哭鼻子。”柳菲雨温柔的帮他拭去眼泪。
“飞英，你可不要听我弟胡说，乱点鸳鸯谱。凌雪真的很优秀，她值得你为她守候，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被你的一片痴情打动的。”柳菲雨大大方方地说道，嘴角挂着一抹好看自然的笑意，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在意项飞英的决定。
“菲雨师姐……”项飞英没有听到病榻上柳宇思的低声道歉，他在看到柳菲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神，想到方才的一切全让柳菲雨听的一清二楚，一下子就浑然没了动怒的想法，内心转而马上被歉疚的心情充满，此刻柳菲雨柳眉倒竖的怒状，更是令他没缘由的一阵心虚。
因为他的缘故，柳菲雨需要出卖自己来换取元气石，在旁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千人骑的贱女人，即使今日扯上了血夜这张大旗，成了血夜的统领，这一点在旁人眼里也不会改变。
“姐弟相依为命也挺好，爱情这种东西，没有的时候总是念着，有的时候，却是比那三千烦恼丝还要令人纠结，不要也罢。”
过了半晌，项飞英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开口：“你姐姐很好，只是我心里面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占满了，她无可替代。”
柳宇思不甘心，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只是终究年轻气盛，他一时没想到这句话，真是诛心之语，如同在项飞英的伤口上撒盐一般。
他相信，当帝钟响彻神州之后，不论他变成什么模样，这一份情感与执念都不会改变。
直到项飞英走后，柳菲雨面色上的笑容才终于流露出几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