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章 师徒
“师尊…”
六爻仙子受了重伤，寻了一间密室疗伤去了，整个上宵殿中只剩下了周清风与王重明师徒二人。
许久未见到眼前的老者，周清风也是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相较于往日，王重明的眼角刻上了越来越多的岁月痕迹，那些曾经如同婴儿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如今也黯淡无光，他的容颜逐渐与世间众多沧桑老人相融，似乎连精气神不再抖擞。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和王重明见面的样子，鹤发童颜，腰间携带一个紫金葫芦，神态从容潇洒，宛若是真正的谪仙人。
只是从那一面开始，后面他每见王重明一次，就感觉他又衰老了一点，也不知究竟是为何事所困。
不过，王重明不说，周清风也不好去问。
“徒儿……”
王重明将腰间的紫金葫芦解下，那紫金葫芦似乎也变得褶皱了很多，灌了口酒。
在一口之后，他又连着吞了几大口，仿佛才来了兴致，不似之前般死气沉沉，向周清风出声问道：
“人生漫漫，道途有终，距离你加入剑宗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年的光景，还记得当时在大青石上与我论道的场景吗？”
他随意地在地上一坐，左腿弯曲，身体斜倚在宫殿高大的柱子旁，然后从指间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张青色的皮布，轻掷于地。
“当然是记得，师尊！”
周清风目睹此景，整理了一下衣襟，信步向前，最终在老道身边坐下。
只是他的坐姿颇为端正，和王重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时能和八境真人论道，于他一介凡人，何其可笑也。
“喝过酒了吗？”
老人的声音响起，在偌大的上宵殿中传来回音。
周清风摇头道：
“没喝过，师尊。”
他自入苍璃峰上，所有的资源都是王重明和红莲真人给的，当时年纪还小，两人也就没把灵酒归入其中。
“尝尝。”
王重明见此也是一乐，又拿出一盏酒杯，紫金葫芦飞起，就是一顿倾斜。
周清风接过酒杯，那酒杯小巧精致，所容纳的灵酒也不过是一口之量，他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喝了下去。
辛辣与呛鼻的苦涩滋味如潮水般涌入鼻腔，直冲天灵，使得周清风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有一股激流在体内奔腾，让他不禁微微颤抖，差点就要呕吐出来。
不过他还是憋了下去，缓了片刻之后，才出声询问道：
“师尊，这东西真的好喝吗？”
明明这么难喝，为什么王重明每天还乐此不疲。
老道没有回答，反而是出声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明知所选剑道艰险，还硬要走下去呢？”
“师尊是在怪我吗？”
周清风沉思片刻，才回答道。
“不，不是在怪你，其实在看到你能自己做出选择之时，为师真的很开心。”
王重明再度摇头，连着灌了好几大口的仙酿，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醉意。
“只是这喝酒和修道是一个道理的，刚入口时它是苦的，可是一旦你习惯它，再细细品尝，你就能感受到灵草的醇香。”
“修道亦是如此，你选的道最开始也许会无比的艰辛，但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要习惯它，并坚持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
“这样，才算是大道可期！”
其实这些道理，重明真人不说，周清风也是懂的。
只是不知为何，王重明非要在他面前重复一遍。
“徒儿，师傅老了。”
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王重明明显感受到力不从心了。
其实之前王重明安慰周清风的话都是骗他的，哪还有什么寿元千载剩余？
但是他又如何和自己的弟子说，他还只能活不到五年了呢？
周清风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重明变得消沉起来，他似乎察觉到老人却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是又说不出口。
“师尊，若是没有成仙机缘，没有那所谓的仙道气运，真的就无法突破到九境吗？”
他颇为担忧的出声问道。
他心里觉得，王重明如此消沉，是因为已经走到了修行路的顶点，再也踏不入更高的境界，觉得修行已经没了追求。
再加上自己之前大放厥词，让王重明回想起了曾经少年时的凌云壮志，到现在也无法再去实现，只能于八境蹉跎，这才唏嘘不已。
“不…知道。”
王重明醉哄哄的回复道。
“在上宵殿的右侧第二根柱子下面，压着一枚玉简，和一本秘籍。”
“本来是准备等你踏入四境再给你的，没想到只是三境你的灵力就达到了可以修行的标准。”
“玉简乃是我早年得到的修仙旁艺，酿酒之术的总结，将来你若是在争道之中遭遇什么不测，一身灵力根基尽失，有这门手艺在，也足以养活自己。”
“至于那秘籍，乃是我苍璃一脉祖师留下的一剑道秘法，尊为剑宗三大养剑之法中的首位。
“这部秘法名为“葫中剑”，你若能潜心修习，便能将仙剑的内在韵律培养得更加纯粹，进而提升其本身的卓越品质。同时，你还可以将剑气储蓄于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葫中剑！
周清风之前在藏经阁中就听到过这门养剑之术，只是当时介绍极少，也没讲其来源，没想到这剑法竟然隶属于他们苍璃一脉！
“多谢师尊赐法！”
周清风今日才知重明真人那紫金葫芦竟然还有养剑的作用。
只是王重明在连着说完那一大串话后，似乎彻底醉了过去，若有若无的鼾声在上宵殿响起。
周清风见此也是走上前去，将老者的紫金葫芦收好，想了想，又将那地上的皮布卷起，连带着酒杯放到老者身边。
只是在他靠近王重明之时，老人似乎是深陷美梦之中，竟然吐出一句梦话来！
“你说万一，没有那成仙气运，我也走上那九境了呢？”
周清风沉默片刻，不知道是否应该回答，就见王重明慢慢的翻过身去，又是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
“师尊，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