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到家，孙金宝就开始忙活儿，给疏影收拾屋子。他拿出一床新被子兴奋地对疏影说：
“这被子是新的，是我妈来看我时做的，一直没舍得用，看来就是留着等你来。”
“谢谢你，金宝，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怎样都可以的。”疏影被这股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大小姐，再落难也是个大小姐，天生比我们粗人讲究。”
“我算什么大小姐，十岁那年爹妈去世，我就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什么都要自己做。”
“唉，你是公主的身子丫鬟命啊。”
疏影笑而不语。
这时，门口传来喊叫声：“43号有人吗？送菜来了。”
“来了来了。”孙金宝边答应边对疏影说，“我定了小上海的饭菜，疏影第一次来我家，我理应好好招待你。”
说着，孙金宝跑出去。
疏影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衣架上，上面挂着孙金宝的警服。
疏影走近警服，刚要伸手，孙金宝拎着食盒进来，疏影赶紧掩饰。
孙金宝定了几个小菜，还拿出来一瓶自己珍藏的酒。今天，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能这么近地跟疏影在一起比他升职加薪还让他激动。
疏影拿起酒瓶往两个酒杯里倒酒。
“你也喝？我还真没见你喝过酒。”
“今天高兴。”
“我今天也高兴，我真没想到你会跟我回家，谢谢你，疏影。”
“本末倒置了，要说谢的人是我。”
“是我是我，你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让我实在受宠若惊。我这心跳得很厉害，我先干了这杯。”
孙金宝一干而尽，疏影又给他倒满。
“这杯我敬你，金宝，谢谢这些年你一直帮助我们，在我们那么艰难危险的时候，你都对我们不离不弃。” 疏影举起杯。
“朋友嘛，不就是用在刀刃上吗。疏影，今天能和你坐在一起喝酒，我就跟做梦似的，有些话平时没机会说，今天酒壮怂人胆，我说了你别笑话我。”孙金宝一口干尽。
疏影微笑着给他倒酒。
“你以前在教会学校念书时，我就个门卫，每天看着你上学放学，心里就想，这是谁家的大小姐，将来我能娶上这样的媳妇该多美。别笑话我，千万别，你要一笑我就不好意思说了……后来，我当了警察，正好遇上你们家寻找家栋的事，我那个兴奋啊，在你面前好一顿表现，同事都笑话我是痴人说梦，想想也是，就算你被婶婶赶出来，就算你流落街头，你也是个大小姐，怎么会看上我这样小警察呢，只有像厉老师那样的文化人才配得上你……”孙金宝又干了一杯。
疏影又给他斟满。
“这几年也有不少人给我说媒，人我也见了，可每次都拿你和她们比较，这一比立刻就没了兴趣，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就我这条件怎么能寻到你这样的呢……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孙金宝晃晃悠悠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这是偷你的手绢，我一直都留着……你肯定不知道这是我偷的，不然你肯定认定我是个臭流氓不理我了……”
疏影拿过手绢，看着上面绣着“影”字，往事一下子浮上心头，她的眼圈瞬间红了，鼻头酸酸的。
“手绢还给你了。疏影，我越来越明白，喜欢一个人你就尽管去喜欢，默默地陪着她守在她身边，看她高兴陪她哭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呢？干吗非要娶回家来呢……”
说着，孙金宝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你喝多了，我扶你上床躺会儿。”
“不不，那是给你留的床，我出去睡……”孙金宝执意要出去。
“你都醉成这样了，怎么出去？醒醒酒再说吧。”
疏影将孙金宝安顿在床上，看着孙金宝喃喃自语了几句，就渐渐睡了过去。
“金宝，谢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疏影盯着他心中默默地说。
不消十分钟功夫，孙金宝呼声大作，疏影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
疏影深深呼吸，走向衣架，从警服里掏出手枪，眼前不断闪现何楚天被枪决的情景，她原本清澈的眼神中充满着红血丝和恨意……
半夜，孙金宝口渴，就起身找水喝，突然发现家里不见了疏影，他心中一惊，看着桌上的酒菜和空酒瓶，心里越想越不安。他的职业敏感性让他迅速去警服口袋摸手枪，空空的，他顿时清醒了过来，懊恼地不住地捶打自己的头。他赶紧出门去找，可是偌大的街去寻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能这么找下去，若雪说不定知道什么，他开着摩托车冲向小洋楼。
孙金宝的突然造访，让整个小洋楼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若雪一听，就明白了，她知道疏影一定是找谢天赐寻仇去了。她顾不得自己已经笨重的身躯，拉着孙金宝就跑了出去。
对于韩疏影的突然到来，谢天赐感到很意外，他刚要上前迎接，突然被韩疏影手中举起的枪吓了一跳。深醉的天赐先是一愣，随即变得很是坦然，他喃喃地说：“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不会失约的，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杀你。”韩疏影的语气冷冷的。
“从放你走我就在等这一天，每天都好像末日一样。这三个月我过得好辛苦，多少次我都想死了算了，可我的手已经被酒精废了，拿不了枪，我连杀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疏影，你帮我，帮我杀了我……”谢天赐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手在不住地颤抖。
“自作孽不可活。”
疏影没有想到谢天赐是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我是自作孽。疏影，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改变了你的命运……这几天我脑子里一直出现我们上学的情景，那时你那么高傲明艳、笑语嫣然，你走过的地方，都会有我暗恋的目光……那些日子多美好，可是我们谁都回不去了……” 谢天赐苦笑着。
“闭嘴，我们从来就没有过去，只有仇恨。”疏影拿枪的手开始颤抖，但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握紧颤抖的手臂，让自己坚定下来。
“我们俩都是牺牲品，只是你牺牲的比我有价值……来吧，疏影，开枪吧，我求求你帮帮我，开枪吧……” 谢天赐拉着疏影拿枪的手。
谢天赐的话击中了疏影本已经紧绷的神经，她的情绪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她狂乱地大叫着，子弹从枪膛射出，直接打中天赐的肚子。
血瞬间染红了谢天赐的衬衣、裤子，染红了眼前的地板，谢天赐绝望地看着疏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看着谢天赐，疏影的双眼里充满了恐惧，她浑身颤抖着，踉踉跄跄地扶着一把椅子，试图寻找支撑，然而，她还是慢慢地瘫倒在地上。
枪声引来楼外的警觉，外面一片警笛声此起彼伏。
这时，孙金宝带着若雪冲进门来，一看这情景，顿时惊呆。
疏影完全吓傻了，喃喃自语：“我杀了他……我真的杀了他，我给楚天报仇了……”
“姐，你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若雪上去拉起疏影。
“快快，快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孙金宝扶着失魂的疏影刚下楼，就听楼下一片砸门声。
孙金宝只能带着疏影、若雪二人返回房间。孙金宝跑进卧室，推开窗户，随即将床上的被子垫子统统扔到楼下。
“只能这样了，我先跳下去，在下面接你们。”
说着，孙金宝一跃而下。
疏影神经质地拉住若雪：“我真的杀了他……你看见了吗？我真的杀了他……”
“我看见了，姐，你冷静点。” 若雪惊魂未定，她看看自己的肚子，看看神志不清的疏影。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响。
“姐，你快跳，快啊。你跳下去我再跳，你们两个在下面接我。快啊，没时间了。”
说着，若雪很大力气将疏影推下窗户。
孙金宝接住疏影，孙金宝回头望向若雪。
“快跳啊。”
若雪却淡淡一笑，将窗户关上。她觉得欠疏影的太多太多了，今生能做替她做的也唯有这件事了。
孙金宝和疏影顿时明白若雪的用意，疏影刚要大喊“若雪”，被孙金宝一把捂住嘴巴。
疏影挣扎着要上去，孙金宝死死地拉住她：“来不及了，现在只能保全一个是一个。”
疏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狠狠咬了孙金宝一口。孙金宝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看看拼命要挣脱的疏影，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劝她离开。若雪是救不了了，他只能心一横，将疏影打晕，把她拖走。否则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