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勇者
为什么玛丽娅会那么贪吃呢？明明她的身体看上去那么小巧玲珑……但我总觉得她能够吃下比她自己的体重还多的食物。
有没有可能是我害的？
嗯，确实就是我害的……
那时候玛丽娅还小呢。每次我给她做了吃的东西的时候她看上去都特别开心，吃东西时也是笑容满面的样子。腮帮子鼓鼓的，和一只小仓鼠一样可爱……我就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所以每次吃饭都会特地做很多。
看来还真是我把她的胃给撑大的哈……没吃成一个球还真是万幸。
“弥音，你不吃吗？”玛丽娅坐在我身边吃着串串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吃得满嘴都是油。
“你吃你的，少管我。”我拿起酒瓶张嘴灌了进去。
不能让这个粉毛醒来……我还想就这样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和玛丽娅多待一会呢。
“好吃好吃，唔姆唔姆……”
还真是像一只小仓鼠一样，从侧面看，腮帮子鼓鼓的，软软的，特别可爱，好想啊唔咬上一口……
啊我超，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思想会变得如此女性化？难道这个粉毛要醒过来了？！
我连忙又张口灌了两口……不可能，难道三瓶还镇不住她？！再喝我都要醉了！
“唔姆唔姆……”玛丽娅满心欢喜的吃着烤串，然后特别自然的拿起我刚刚喝过的酒瓶子，然后对准嘴巴……
“咕噜咕噜……”
啊？
“你干什么！”我一拍桌子抢掉了酒瓶。“谁踏马允许你喝酒了？！”
很快我的行为就引来了店里其他食客的侧目。大概是被玛丽娅的打扮和可爱的颜值给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很快就放在了玛丽娅红彤彤的脸蛋上。
玛丽娅愣了一会，很快就瘪着嘴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弥音不会再管我了。”
想起来了，记得我之前才说过的……我才不会管她喝不喝酒。
“啊……这是我要喝的，你要喝自己买去。”我回过来神，然后坐了下来，抱着酒瓶子挪远了一点。
“弥音，你不是已经不管我了吗？”玛丽娅的声音有些委屈，但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些开心。
“你少动我的东西。”
“好的……嘶，嘶，那我可以要一瓶水吗？”玛丽娅被串串辣得满头大汗，但还是有些畏畏缩缩道。
“可以。”
“……那酒呢？”
“自己买去。”
“为什么弥音你肯给我买水，但又不肯给我买酒呢？”
……坏了，被逼到死胡同了。
“老太太，拿瓶橙汁来。”我冲着服务员招了招手，然后对玛丽娅恶狠狠道：“少在这自以为是了。这是我自己要喝的，反正你被辣死也不关我的事。”
然后我就打开了粉毛的手机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划了起来。
我现在的注意力没有在橙汁上哦。
“唔姆唔姆……嘶嘶……”玛丽娅吐着舌头，一脸残念的望着还没吃完的串串。
我在玩手机哦！
“哈，哈……”迟疑片刻后她再次拿起一串。
我在玩手机啊，趁现在你喝啊倒是！
“……算了。弥音，可以走了吗？我吃饱了。”
吃饱个蛋，吃了四串。阿橘都不够塞牙缝的。
“……我没说过你可以浪费粮食了。”
“但是好辣啊，哈哈……我哈喇子都流下来了。”玛丽娅使劲伸着她那短短的舌头，擦着汗对委屈道。
那你倒是喝水啊！怎么连喝水都不会啊，人机吗！
很好，现在那些店里的其他食客已经对我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估计是把我想象成一个虐待可爱妹妹的鬼畜姐姐了是吧……我倒是想这样，但我又每次都狠不下心来。
而且估计是这个粉毛的因素，我现在越看玛丽娅就越是觉得她可爱，越是想要疼爱她……啧。
这是什么破店啊？刚刚不是说了只要微辣的吗！难不成芙兰的微辣都是这样的吗！
“喝吧。”我把橙汁放在玛丽娅的面前，然后拿起酒瓶。“我还没喝够，你在我喝够之前必须继续吃。”
“哇，得救了！”玛丽娅闪着星星眼接过了橙汁……
居然拧不开瓶盖。
“真没用啊。”我顺手拧开了瓶盖，然后撑着下巴面对面望着玛丽娅。
哎呦喂，喝了两口水她又吃得下了，明明根本就没吃饱嘛。
果然还是好可爱啊，我之前为什么老想着要让她讨厌我呢？就这样坦率的阻止她喝酒，给她喝橙汁不好吗？反正都已经被她知道自己是来陪她玩的了……
啊靠，这粉毛估计是真的要醒过来了！我的思维居然都被她给影响到了！
“老太太，来瓶二锅头！”必须要狠狠的压制住她！
……
呕，呕……
真菜啊，粉毛。只是一瓶二锅头就吐了呢……唔……
真菜。
“呕呕呕……”我手扶着电线杆，吐得荡气回肠……
“弥音，你不要紧吗……”玛丽娅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有些着急的询问我道。“还有，冬冬小姐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啊……”
“出事了就让懦夫带这个粉毛去医院。”我擦了擦嘴故作轻松道。
“……弥音，谢谢你哦，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嗯。”虽然感觉晕晕乎乎的，但我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那个，弥音，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什么意思？”
“或者说有什么想对我做的事情吗？”玛丽娅的手攥住了她女仆装的裙子边边。
这套衣服……是我那个时候为了能让她安心留在我身边，骗她说让她伺候我的生活起居才给她买的……
没想到她现在不仅容貌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就连衣着也穿回了那件女仆装啊……
看来在我不辞而别的这段时间里，她真的很想我。
“只是想羞辱你而已。”我摇了摇头。
“弥音，你过来好不好。”玛丽娅伸出小手拍了拍自己坐着的长椅。
我坐在了玛丽娅的旁边，不再去看她的眼睛。
“弥音，你真的很想要我的命吗？”
我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玛丽娅真的让你感到很失望吗？对不起弥音……”
我还是没有回答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划起了屏幕。
“谢谢你带我出来玩。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啊，好久都没有和弥音一起独处这么久了呢。”
“嗯。”我还是没忍住嗯了一声。
“弥音，我想过了。你现在杀了我吧……”
呃？
我错愕的扭过头，发现玛丽娅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滚烫透明的泪水划过她的脸庞。她看上去似乎很不甘心……双手死死的攥着裙子，眼神也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是我也是啊……”玛丽娅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用那双小手不断抓着自己的头发，复杂的表情再也没法匹配上她那天真无邪的脸庞。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啊……没用得就连你也要离开我……我真的好迷茫，失去了神格的我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切……”
“就连我最珍贵你也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身边了，我好累……其实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吧，对不对？”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诉说着这些年以来自己的委屈与不甘。沉重的责任让她变得更加坚强，但那些东西……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让她来背负。
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感到失望过。
倒不如说……那个黑色修女强行抢夺神格的行为更像是在拯救已经近乎有些偏执的玛丽娅……那时的她早已被无数的失败给折磨的歇斯底里。
她变得不择手段，变得冷酷无情……一切的生命都像是可计算的筹码。合适的时机将其抛出便能拯救更大一部分。那就是当时的她。
仅仅只是想要赢一次罢了……失败了成百上千次，没理由一次都不能赢。
即便是自己的神格，生命，也都成为了可抛弃的筹码……
就像这样，一点一点的变得冷酷，残忍……一点一点的失去人性……
我讨厌你那个样子。
我从未对你感到过失望……我只是在想，或许我才是那个让你变得冷血的因素……
玛丽娅抛弃了一切，也包括了她原本应该守护的这个世界。她要的只是一次胜利而已……抛弃一切，不惜任何代价，只是为了那个或许不存在的东西……
而它确实也不存在。
真好，玛丽娅这方面的记忆随着神格的散去也消失了。
“弥音……其实那个东西，我也不是很想亲眼看到吧……我真正想要的，只是和你像今天一样，一起牵牵手，犯犯傻，然后再去吃点好吃的……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幸幸福福的……”玛丽娅说出这话时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向往。“但是，但是我是个废物，是个怠惰的白痴，是个肩负责任却只想着情情爱爱的傻瓜……我有这种想法你肯定已经非常讨厌我了吧……我不要，我不要你因为失望而再次离我远去……所以……”
“杀了我吧，弥音……我想过了，你想要我的命，那我就随你处置好了。我没法再承受一次你的离去了，那么就让这份直到最后都和你在一起的记忆……”
“今天不想杀你。”我打断了玛丽娅不间断着在自贬的话。
她当然也不好过啊……
“可是你这次会大大方方的回到我的身边，难道不就是为了……”玛丽娅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一脸错愕的说道。
“刚刚我才说过了，今天不想杀。”我牵起了玛丽娅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中那个闪着光的轮盘。
那是……摩天轮。
“提到游乐场约会，最值得一提的当然就是摩天轮啦！”
“我还用不着你来帮我出主意。”我没有张口，只是用想的对着脑子里早已醒过来的粉毛说道。
逆天，酒精没能压住这丫头，甚至我一吐这家伙反而醒过来了。
我现在脑袋很晕……她现在完全有那个能力把自己的身体给抢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这样做。
“那，你还会离开我吗？”
我低下头，看着被我拽住手但是还坐在长椅上不愿意站起来的玛丽娅。
“除非我已经亲手杀了你。”
“真的吗……嘿嘿，那就陪我一会好吗？”
就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一样……
玛丽娅，其实从来都不在意什么世界的死活。
“好。” 明天再杀你吧。
……
“去玩吧。”我拿出粉毛的手机给老板扫了吗，然后对站在摩天轮闸机前的玛丽娅挥手道。
“喂你这个女鬼，今天你到底花了我多少钱。”粉毛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我不是女鬼，我没有性别。”事实上，我应该算是个男人。
毕竟我最开始还是有肉体的嘛。我的肉体特征明显是一名男性。
虽然肉体已经不存在了……但至少这个轮回里出现了与我当初的肉体高度相似的懦夫的身体。
“心疼钱就让懦夫补给你。就说是厌世花的。”
“懦夫？谁……”
“杨某。”我看着在摩天轮闸机前犹犹豫豫的玛丽娅皱眉道。
很快直到这轮的摩天轮里坐满了人，玛丽娅也没有进入闸机。她只是小跑的来到了我的跟前。
“怎么，不想玩？钱已经付了，你不想玩也得玩。”
“弥音，你陪我一起坐好不好……”玛丽娅扯着我的衣袖，有些期待道。
要我陪她？我才不想花钱坐这个蠢东西呢。
只是慢悠悠的晃到半空中再晃下来而已，有什么意思啊。
“可恶你这木鱼脑袋，陪她坐一下会死啊！”粉毛不满的声音传来。
“不心疼钱了？”
“我心疼她！让人家一个小女孩自己去坐摩天轮，你也是做得出来！”
不心疼钱的话我当然无所谓，只是换个地方坐一会而已。
很快我就再次付了钱，然后牵着玛丽娅站在了闸机口的排队队伍中。
玛丽娅望着闪烁着粉光的摩天轮，露出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自己坐会害怕吗？”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个拉着人在半空中晃悠的破箱子而已吧。
“不会，但是我想和弥音一起。”
“是吗。”
“只有和弥音在一起时才最好啊。要是开心的事情，和弥音在一起，就会更加开心。就算是难过的事情，只要是和弥音在一起时，也不会有那么难过了。”
我在她心目中的评价居然这么高……看来我这么久以来为了自降她对我好感度的行为完全都是无意义的啊。而且反倒让她更加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了。
粉毛看着玛丽娅笑嘻了：“屁大点的小萝莉还挺会撩。”
“人家好几万岁了。”
“啊？”
刚好，这一轮也快要结束了。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了。
没有理会粉毛，我带着玛丽娅坐上了摩天轮。
和我想的一样，两张沙发的透明破箱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这个摩天轮还比较小，估计等会到达最高点后的风景也不会太好。
“喔，弥音！动起来了！”随着莫名其妙甜的bgm响起，摩天轮开始缓缓的转了起来。
“哦。”我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然后打开了粉毛的手机玩起来。
“弥音，你快看你快看！地上的人都变小了……你看到了吗！”
“嗯。”
“哇，那对情侣带着一只猫和一条狗在吃烧烤……是杨某和白静！”
“嗯。”很正常。来市中心带着菠萝和阿橘吃串串什么的。
没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
我只是陪她来这个破箱子里坐上一会而已……
再玩了一会手机后，我才发觉，我好久都没听到玛丽娅的声音了。
我悄悄抬起头，然后就发现玛丽娅正将脸贴在摩天轮透明的玻璃上，低头望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只是一脸复杂的神情。
“你在想什么？”
“弥音，这次我们也会输吗？”
“不知道。”
“这次我们输了的话，人类会怎么样？”
“死吧，成片成片的死。”
“也是呢。”
“你在乎他们？”
“不在乎。”玛丽娅回过了头。
她咬紧自己的下唇看着我，继续开口道：“我早就已经……麻木了。”
“是吗。”
“弥音，你还是要继续下去吗？”
“大概吧。”
“有时候，是否也会觉得疲惫呢……有没有想过，要休息一次呢？”
“……办不到。”
这就是我……这就是弥音的使命所在。
弥音生来就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即便是历经了无数次，无数次的失败……我也要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感到疲惫也绝不能停下脚步……前进是弥音唯一能做的事情。
即便是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即使战斗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突然感觉自己身前一软，只见玛丽娅已经用尽全力拥抱住了我。
“我想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不可能，因为我明天要杀了你。”我没有抗拒这个柔软又温暖的拥抱。
“那……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为止，你都不能再离开我的身边……”
我张开双臂，轻轻环抱住了玛丽娅。
“不是我，是这个粉毛……她醒过来了。”
“啊……对呢，我就说嘛，弥音怎么可能会抱我呢……”
“这就是我在抱你。别和个人机似的，我说什么你都信。”
“诶？”
“我不会停下……但我也有想过，让你陪着我，我们就这样一直一起走下去。”
“弥音……”
“办不到。”我伸出手抚摸着玛丽娅可爱的婴儿肥脸蛋笑道。“很可惜，办不到呢。”
勇者动了凡心，就无法再成为勇者了。
勇者的使命，注定了他会是孤独的存在。直到最后，再也不会有人留在他的身边。
现在的我早已经不算是勇者了。因为我的心目中已经有了比这个世界还要珍贵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我依旧只能继续走下去，但我真的还能够这样走下去吗？除非……
突然我感到拥抱的力度悄悄变大了。
就像是想要将自己融入进我的怀抱里一样，回过神来时，她的喜悦与委屈连同泪水一起流进了我的嘴角里。
没法用话语好好表达的东西，就靠接触来倾诉给我吧。
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明天也不杀你了。”我抬起手，笨拙的抚摸着玛丽娅的发丝道。“后天吧。”
“嗯。”
“……要不还是大后天吧。”
“嗯。”
“要不还是把这次课题做完再杀了你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