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去迎接他们
这话略显夸张，但大体意思不错，侍女默然良久，“如此藩镇，在天成新政的大势下，自然无法独善其身。”
侍女瞥了边镐一眼，“都说金陵才子，边郎第一，此言果然不假。”
边镐道：“但林司首得听在下调遣。”
李从荣没有去碰茶杯，默然半晌，“还有夏州。前时陛下下诏，令党项人来朝，党项人竟然不遵诏令。当此之时，正可伐之。”
“陛下作何打算？”边镐问。
“深化天成新政，重心在于整治藩镇，整治藩镇，则必分其权、分其军。天成新政到了今日，若是继续深入，则必要令藩镇裁剪甚至是遣散军队，重募青壮为州军，这是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若说先前弱节度使之权，精选节度使之兵，还只是触及血肉，这回就是动其筋骨。若是此事顺利，日后李唐境内，将不复有藩镇，由此可知，继续削藩有多大动静，有多难。”
李从璟有些不满边镐此时还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不错！杨吴攻势如潮，楚王抵挡不住，已经向陛下求援。”
李从荣答道：“朝堂风声，陛下有意迁党项人出夏州，另置节度使。”
李从荣看着边镐，“王兄在北境闹翻了天。”
第五姑娘把刮指甲的短刃往身旁的高脚桌上一插，摆正了身子，看着莫离，一脸严肃，“林安心没死，她又来了！”
林安心手上动作微微一僵，随即瞪了边镐一眼，咬牙一字字道：“本座也听你调动！”
林安心胸膛剧烈起伏，平静了好半晌，“有屁就放！”
边镐嘴角动了动，“徐相说，青衣衙门在洛阳一切行动，悉听在下调动。”
边镐道：“李从璟平两川、定契丹，功震天下，封无可封，除却一个东宫之位，李嗣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若是再让他在楚地立下大功，李嗣源难道去做太上皇？”
边镐不紧不慢倒了茶，将茶杯推倒李从荣身前，“殿下想要立功，总得有立功之地才是，如今四方平稳，除却楚地，还有哪处地方可去？”
侍女皱眉道：“若是李唐果真发兵楚地，那该如何？”
侍女寻思片刻，“李嗣源素来倚重李从璟，若是决意援楚，为何会派李从荣去？”
煮茶的侍女蜂腰肥臀，眉宇间有风情万种，虽然着装淡雅，却也掩盖不了她本身的妩媚之气。
李从荣摸着茶杯，转了好半晌，“楚地军功易得？”
等了许久，对方一直坐在椅子上玩手指，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莫离感到很尴尬，不得不咳嗽两声，挤出一个笑容：“第五姑娘，你不是在西川吗？怎么回来了？”
那侍女冷笑两声，“先生可是让李从荣去说服李嗣源，若是他果真得手，岂非弄巧成拙？”
李从荣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该庆幸。”边镐道。
莫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既然如此，就要说实话。”
李从荣问道：“先生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边镐自顾自品茶，“大吴攻楚，楚王求援，李唐到底发不发兵，却还是未知之数，需得让他去探明李嗣源的态度。”
“你又庆幸什么？”林安心问。
“无妨，本姑娘向来很好说话。”第五姑娘把小胳膊挥了一圈。
边镐略微笑了笑。
李从荣沉思半晌，饮下茶水，“好！孤王这就进宫！”
“所以无论李从荣在李嗣源那里得到什么答复，我大吴都能提前做出应对。”侍女道。
边镐笑意莫名，“党项人举族皆兵，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兵马。”
“正是如此。”边镐点点头，“但夏州不可去。”
说起正事，莫离顿时底气十足，他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听说他们要进演武院，我准备去迎接他们。”
林安心转身，怒目而视，“本座并不是冲你来的。”
洛阳。
李从荣又问：“出什么主意？”
“这……怎敢劳动第五姑娘大驾？”莫离看着如一朵花一样摆在椅子上的红裳小娘，感觉有些棘手。
起身走了几步，李从荣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边镐，意味深长道：“莫离回了洛阳，先生可知？”
“若是李唐对夏州动武，则必不会求援楚地。”边镐道。
“庆幸领兵去做这件事的人是李从荣。”边镐道，“而不是李从璟。”
侧旁有茶釜正煮茶，清香袅袅。
第五姑娘抽空看了莫离一眼，“说吧，你打算如何对付边镐？”
“林司首。”边镐叫住她。
“自然是发兵求援楚王的主意。”边镐道。
林安心大为恼火，盯着边镐道：“先生可知，莫离已经回了洛阳？”
“在下很庆幸。”边镐道。
边镐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作答。
边镐道：“李唐之藩镇，除却边军重镇军力依旧强大，如今基本只剩下有数的几个皇亲藩镇还存有大势力。若是不出意外，边军藩镇只能改变制度，而不会遣散将士，而皇亲藩镇，则需要服从朝廷诏令。既然所有的藩镇都没有太大问题，夏州便凸显出来。”
李从荣眉州皱得更甚，语气不善，“陛下计议未定，孤王贸然进言，若是合了陛下心意倒好，若是不合，岂非自找麻烦？”
“党项人骁勇善战，夏州又是险地，进可据守重镇，退可隐遁沙漠，王师前去，难以建功。”边镐道。
“正因为父慈子孝，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嗣源才会给李从荣立功的机会。”边镐成竹在胸，“就算李嗣源不忌惮李从璟，难道就不心疼他这个整日劳碌的长子？”
“为何不可去？”李从荣问。
“岂止是闹翻了天，而且有百年未见之大功收入囊中。”边镐神色平静。
“庆幸李唐来阻扰大吴大业？”侍女声音更冷。
侍女略微蹙眉，显然是对军政之事不太精通，“为何只能二选其一？”
一座茶楼上。
李从荣与边镐相对而坐。
李从荣默然不语。
侍女冷笑道：“李家父子可是父慈子孝得很，这回联手唱的这处大戏，还不足以让人吃惊吗？期待李嗣源忌惮、打压李从璟，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那就让陛下采纳殿下的进言。”边镐道。
……
林安心气得站起身，扭头就走。
侍女又寻思了片刻，又问：“若是李嗣源让李从荣去了夏州，那会如何？”
莫离望着眼前的人，感到有些头疼，这回他回到洛阳来对付边镐，自然要调用军情处的人，作为军情处创始人之一，军情处诸位统领他都随心调动，就算面对桃夭夭，凡事也能商量着来，唯独眼前这人，他有些驾驭不了。
边镐放下茶杯，看向侍女，“现在林司首可以告诉在下，为何你会出现在洛阳？”
“两川已定，北境已平，帝国已无它患，岂非正是彰显王道，立德立威于天下的时候？”边镐道。
边镐说了三个字，“演武院。”
林安心咯咯笑了两声，抚起鬓角发丝，姿态妖媚，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透着一股冷意，“来报仇。”
侍女冷哼道：“先生说话可是高深得紧。”
第五姑娘肃穆的点点头，然后一把拔起短刃，又开始磨指甲，“这厮心狠手辣，我怕你应付不来，所以回来帮你咯。”
第五姑娘抬头看了莫离一眼，继续削指甲的千秋功业，“回来帮你啊！”
莫离“啊”了一声。
莫离拱手：“感激不尽。”
边镐摇摇头，“殿下可知，党项人缘何不来？”
侍女不解，“这跟夏州有何关系？”
边镐不咸不淡道：“理当如此。”
边镐摇摇头，也不在意侍女的态度，“军国大事，李嗣源自有计较，岂是李从荣能够说动的？”
李从荣皱眉道：“陛下作何打算，孤王如何知晓？”
侍女问道：“夏州的党项人，有多少兵马？”
“很显然，他就是冲你来的。”林安心道。
“先生让李从荣去说动李嗣源出兵楚地，是何用意？”那侍女规规矩矩坐在旁边，目不斜视，声音不大，但内容绝不是一介侍女该问的。
“既然殿下不知晓陛下打算，为何不向陛下出出主意？”边镐道。
边镐饮了口茶，继续道：“李唐要保证藩镇不生乱，或说能平乱，禁军就不能外调，也就无法大规模支援楚地。”
“听闻杨吴已经开始攻打楚地。”边镐道。
边镐点点头，“所以若是李唐对夏州出兵，便是要先着力解决内政，深化天成新政，消化两川战果。”
“内政外战，这是李唐接下来要选择的东西。”边镐娓娓道来，“如今，李唐平两川、定契丹，有两件事可选。继续完善、深入天成新政，是为其一；继续向外征战，争霸天下，是为其二。以李唐目前的精力，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与楚联手，何惧区区杨吴？”边镐双目有光。
“林司首并不是冲在下来的。”边镐笑意揶揄，“否则在下就真要害怕了。”
边镐边饮茶边道：“方才赵王已经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