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攻克
“你赢了！”王猛想笑一声，却笑不出来，“我输得……心服口服。”
何冲这些亲卫与他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他要对付李从璟，因此一看何冲的眼神，众人相处日久早有默契，都明白过来何冲的意思，于是纷纷点头，眼露杀机，手已经落到刀柄上。
“杀！”
横刀摩擦，火星连成一条线。双方同时踹出脚，踢在对方胸腹，然后双双后倒下去。
何冲回过头的时候，眸底已是杀意盎然，他盯着李从璟的背影，手握在刀柄上，心里暗道一声：“李从璟，受死！”
“这……这……怎么会这样？”王猛身边的亲兵大惊失色。
“李从璟已经攻克了共城、淇门，这两件事已经不能改变！”何冲寻思着，“那么要对付李从璟，就只剩下一条路：杀了他！”
“嗤”的一声，血雾迸射。
这时，谁都知道战斗胜负已分，生死已别。
“喝！”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喝，长刀毫无花哨相撞在一起！
王猛脸色已经由沉如水变成了白如纸，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淇门城头的战斗他看在眼里，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王猛咬牙继续抢攻，李从璟应对得愈发从容。
血洒在地上。
李从璟好似也不愿多说话，寒暄几句之后就默默赶路。
横刀两边，两张咬牙的面孔直视对方，谁也不肯相让半分。
李从璟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将他们都编入晋军。”
下一刻，两人迅速起身，大喝一声，又同时再挥刀斩向对方！
王猛摇摇头，似是想说那旧伤也是李从璟所创，又似是想说李从璟已经赢了城池的攻防战。但他最终都没有说这些，他忽然松开握刀的手，一把抓住李从璟的肩膀，直视着李从璟的眼睛，艰难道：“不……不要屠军，让……他们都活着……”
李从璟随即着手安排晋军将梁军缴械，统一看管，等候发落。同时，晋军正式接管淇门城防。
透过人群，眼见孤胆英雄一般，逆流冲过来的王猛，李从璟清晰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达出来的那种意志。
攸忽之间，两人对拼一记，错身而过。就在错身的一刹那，两人同时转身，挥刀向对方斩去！
李从璟默然三息，站起身，环视了城墙上的众将士一眼，又看了看整个城头，抬起手臂，高呼道：“晋军攻克淇门！”
他说完，眼神直愣愣看着李从璟，眸子里都是渴望之色，在迫切等待李从璟的答复。
与之相对应的，梁军士气则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低谷。
缓过神来之后，何冲心中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这股感觉，让何冲很不舒服，甚至对李从璟怨恨起来。
“如此一来，从马直就不能拿我怎么样。而且我手里有四百人马，李从璟一旦身死，从马直群龙无首，又只有百人，自然是没有办法找我麻烦的。”何冲分析着，心跳有些加速，“吴将军此番派遣我来执行对付李从璟的任务，显然是已经将我作为心腹看待，只要办好了这件差事，日后受吴将军重视，还怕没有前途？”
何冲接着想道：“此去镇治尚有一段路程，且街上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即便是在这里发生一场小规模战斗，只要速战速决，就能在大军赶到之前解决问题，从而避免被大军发现真实情况的可能性。到时候大局已定，我生他死，事情经过如何，还不是我说了算？大不了把罪责归咎到梁军身上去。”
“的确如此。”何冲心中有事，敷衍着应道。
梁军指挥使王猛战死，淇门攻防战紧跟着结束。与王猛一同战死淇门的，还有百余梁军，两百余晋军。至于伤者——超过半数军士带伤。
念及于此，何冲的目光逐渐火热起来，他最后想道：“无论之前如何，但在眼下这一刻，我与李从璟那鸟厮的力量是相等的。一力破百巧，只要在现在干掉李从璟，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大战后的淇门之夜安静异常，街上除却李从璟和何冲这四十多人的军士，并无其他人。
这时，李从璟过来找到何冲，两人交谈几句，便一同走下城墙，行向城中军镇镇治所在。
李从璟一把丢开已经破损不堪的盾牌，起身迎向王猛，战意席卷满城，畅快道：“来战！”
这一回，两人没有再角力，横刀一合即分。
晋军士气已经完全爆棚！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何冲等人准备拔刀的当口，平静无波的街道上，本来只有马蹄声零落如雨，突然，“噌”的一声，响起一阵金属急速摩擦的声响！
“都别动！”王猛忽然低吼了一声，他这一出声，立即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但他顽强的抬起头，直视着李从璟。
这一下，王猛没能继续提刀战斗，他的身子顿了顿，嘴中涌出大口鲜血，双腿一软身子就歪倒下去。
忽然，王猛一把抽出腰间横刀，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他推开梁军人群，面向正杀将过来的李从璟，杀过去！
“这鸟厮，凭什么能攻克淇门，实在是岂有此理！这世道，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了？”何冲心中骂道，负面情绪已经让他不能正常的思考。
何冲看了李从璟背影一眼，在心底下定决心，“此番李从璟先是轻取共城，俘敌一个只指挥，现在眼看淇门又要被他兵不血刃拿下，若是真让他得手，我此行任务失败，日后被冷落事小，事情败露可能还会被灭口……”
而何冲心中，却正在酝酿着什么。
……
等诸番工作落实下去，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
这种感觉，叫做嫉妒。
深呼一口气，何冲回头，对亲卫试了几个眼色。
王猛的刀竖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没有立即倒下去，但他的身体一摇一晃，随时都会倒下。
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的胜负，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胜利方是晋军还是梁军。
“淇门攻克，此番战事结束，清查镇治后，这里的事务差不多也就完结了。”李从璟边走边说道。
正杀得梁军逐渐失去反抗之力，步步后退的李从璟，抬头间，就看到了梁军群中，拨开人群，向他冲过来的王猛！
李从璟提刀在王猛面前蹲下来，也看着他。
明明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明明作为守城方的梁军还占有优势，但是战斗进行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方对另一方完全性的碾压！这种战场上胜负大势的碾压，是从对敌方心理上、意志上的碾压开始的！
日暮下，何冲愣愣站在城头，如同做梦一般。他万万没想到，李从璟竟然真的能攻克淇门。此事对他的冲击力之大，让他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王猛的刀还没落下，李从璟的刀已经在王猛胸前再次开了一条大口！
一时间，这块地方成了两人的决战之地，附近的战斗竟然都停下来，周围军士默默注视着两人，同时又都戒备的看向对方的军士，防止有人进去搅局。
梁军立即就要冲杀过来。
“指挥使……”王猛的亲兵们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从璟沉默了一下，道：“你重伤在身，我赢得并不光彩。”
场中一时刀光闪闪，李从璟和王猛都是军中骁将，刀刀致命，绝无半点虚招，比拼的就是速度和力量。
“都滚开！”王猛从人群中奔出，提刀直指李从璟，大喝道：“李从璟，某来与你一战！”
很快，何冲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主意既定，何冲心便安定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指挥使，这可如何是好啊……”梁军都慌了。
欢呼声顿时淹没城墙。
随即，李从璟向淇门全城发布布告，通告淇门再次归入大晋辖地。然后征调民夫，打扫战场，清洗城墙，救治伤者，进行战后善后工作。
忽然之间，王猛一脚踹在李从璟小腹，但却没能将李从璟逼退，而李从璟的横刀，反而在王猛前胸撕开一大条口子！
王猛嘴角一动，像是要笑，但还没笑出，身子就倒了下去，倒在遍布尸体的城墙上，头枕在血泊中，再没有半点声息。
“眼下李从璟身边只有一队亲兵二十人，我也是亲兵二十人，在力量对比上，我并不输给李从璟。况且李从璟这些亲兵是新招到身边的，不比我身边这些人使用得久，自然也就没我用得顺手，护卫主将的综合战力也就没那么强。”何冲寻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