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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有人负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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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的嗯了一声,毛祥云解释道:“秦朝的个人艺术展,「秦的朝」就是由我负责策划的,那天他被人堵在艺术馆的时候,我刚好也在场。”

    我不由得再次打量他,当时我只顾着关心秦朝了,根本没有在意艺术馆里的其他人,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印象了。

    我说:“那还挺有缘分,我们所在的spiritual space,就是秦朝那个败家子花钱搞出来的。”

    他寡然的笑着说:“就算是有缘分,也是孽缘,因为那场展览,我失去了工作。潮汐艺术馆的邱馆长套现五百万,外加曲江新城的一套三百平大平层,撇下辛苦打拼的产业享受财富自由去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我听朋友说起过这件事情,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秦朝他爹……真的绝了。”

    “是啊,我很少见到秦朝那种人,出手大方,为人没有心眼……只是没想到他爸,才是真正的大佬。”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初自己没少顺着秦朝的脾气嫌弃他爸。

    我也不好意思顺着话茬提下去,转而聊起正题,“我看过你的简历了,你策划的《黑色精神病》主题艺术展相当成功,我也很好看你的履历,就是……”

    毛祥云愣了一下,随即毫不遮掩的说:“就是我有些不好的传闻,别说是圈里人了,就连外界都对我充满了质疑的声音。有人曾经当面骂我是人渣败类,玷污了艺术的纯洁性。我今年三十一岁了,我背负了近五年的骂名,要不是邱馆长,我说不定在哪条街头卖画求生呢。不管怎么解释……当那些传闻不是假的,即便有些事情经过时间的发酵变了味,没人愿意最后落得如此结果。她死了…我怕死…不敢和她一起直面死亡。”

    他叹了口气,又提起艺术展的事情,“《黑色精神病》是一场具有实验性的人文科普意义的艺术展,当然我也有私心,希望能够通过这场展,去治愈自己。抑郁症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人的心灵感冒发烧了,除了吃药治疗,其他普通人也要有所了解,才能预防,而且我希望每个人不能闻之狭隘,把这种心理上的病痛,当做患者故作姿态的无病呻吟。”

    他的一番话刺激到我脑海中的某根弦,如果我能早点了解抑郁症的话,就会对司酥有所关心,她更不会……

    我的心情突然沉闷下来,我突然觉得有关他的传言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只是他都如此表态了,我也只能默认了他的态度。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直言不讳了。我个人想留下你,但其他同事有异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很高兴你留在spiritual space大显身手。”

    毛祥云眼角的余光扫过馆内的环境,然后看着我伸手说道:“毛祥云,朋友都叫我祥子,以后请多指教了。”

    我伸手相握,诚心说道:“司肆,叫我四儿就可以。”

    他问:“港片中的阿sir?”

    我解释说是一二三四的四,脑子里却想起喜欢拽洋文的秦朝,他最开始就把我叫阿sir,后来我们越来越熟,他就省略了阿,直接喊四儿了。

    他离开西安以后,头次有人提起这个称呼,此时此刻有种莫名的孤独感袭来。

    很多人说,朋友不需要太多,有一个知心好友就足够了,现在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领着毛祥云参观了整个艺术馆,除过部分区域的零散装修尚未竣工外,其余工程预计不到一周即可结束,到时候刚好就能举办开业活动了。

    在参观过程中,我们进行了深入的聊了一番,他问我为什么特别关注抑郁症的展。我讲述了若梦的状况,他热心地推荐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

    我考虑找个时间去看看,不仅要带若梦去检查,自己也需要看心理医生。最近我明显感觉自己不太对劲,情绪反复无常,各种问题纠结不清。

    ……

    中午时分,秦粒独自开车过来接我,按照我们昨天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今天去拜访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同时邀请他们参加艺术馆的开业活动。

    虽然秦粒说是让我陪同,但她的真实用意是让我有机会与这些艺术大师混个脸熟,以免在开业那天显得生疏。

    我上了车,第一眼看到后座上整齐地摆放着精心挑选的贵重礼盒。

    秦粒先入为主的说:“要是昨天因为我的安排打乱了你和别人的约会,我对此表示歉意。”

    虽然是道歉的话,可她用强硬的口吻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倒是有种指责不要再犯这种错误的感觉。

    我本来想把那个令人意外的吻藏在心底,不去过多回想。但秦粒的提及,却让我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刻的心动与慌乱,仿佛那个令人窒息的吻还残留在嘴边。

    我努力的抛开杂念,尽可能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了,当时我也不知道她会来找我。”

    秦粒听后瞥了我一眼,看似漫不经意的说:“就算你和秦朝一样三天两头换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最近这段时间,麻烦多克制一下。”

    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她拿我当什么人呢,我不爽的回道:“秦总,秦粒,你今天是来亲戚了?还是公司里有人惹你了,说话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秦粒觉察到自己的态度,收起自己表现十足的控制欲,转而说道:“我们先去找谢老爷子。他这人比较喜欢书法,以前给市长送过一幅字……”

    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话题转向了接下来的计划,我也忽略刚才的不悦。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去往目的地。

    自从见识过秦朝家的独栋大别墅,我也算是开了眼界,现在再看到这些有钱人的豪华的住宅和办公室,已经可以自动免疫不经意的“土豪攻击”。

    话虽如此,但亲眼目睹超乎贫困想象的奢华,难免有时心中暗暗感叹。

    反正接下来拜访几位前辈的时间,就连秦粒都收起了自己身上的那股傲气。我更是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忠实的扮演着小角色的本分。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秦粒广泛的人脉,寻常人着实没法和她比。什么书法家协会的会长,省级作协主席等等,无一例外的商界精英、文化名人,或是艺术大师。

    虽然有个别大佬是碍于她爸的情面,才接受我们的邀请。即便如此,秦粒本身的优秀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没有一个人小瞧她。

    毕竟她掌管的快乐派,旗下的教育机构遍布整个陕西,放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谁能想象到,建立如此商业版图的女人,就在我旁边像个小学生一样听着一个半拉老头训话。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情世故,宾客盈门只不过是你来我往的利益交换,只有站到相同的层次,才配得上抬头看世界。

    按照世俗的说法,好巧不巧,我无意窥得不属于我的阶级世界。

    当我和秦粒与隆基集团的蒋总告别,终于可以逃离看似随意,实则肃重的让人难受的场合。

    我们到了停车场,秦粒让我开车,随后又告诉我,晚上还有一场宴会等待着我们,我要作为她的男伴出席。

    虽然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闷声应了下来。我驾车出了地下车库,在等待转弯的时候,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只有疲惫和压抑的情绪在心头积压。

    终于,我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语:“秦粒,现在我才更深刻的理解了秦朝的感受。这种小心翼翼的社交,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你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思吗?”

    秦粒微微侧头揉着太阳穴,淡然的说:“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运行,你想在这个社会中立足并取得成功,就必须不断地和人打交道,建立和维护各种关系。秦朝现在是自由了,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在他潇洒的背后,有人替他承担着相应的责任。对我来说,这些不仅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说:“秦朝被你贬低的一无是处了,我觉得他身上还是有很多的优点。”

    她看了我一眼,反驳道:“矮子里面拔将军,你硬夸的话,随便一个人身上都能找出几个优点。我承认秦朝有独属于自身的特长,但他的想法就和小孩子一样幼稚。”

    我忍不住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人是长不大的少年,女人……”我原本想说女人则是那温柔的守护者,可话到嘴边我憋了回去,因为像秦粒这样式的女性,绝对不是温柔的守护者。她是无畏无惧的骑士,勇于冲锋陷阵。

    秦粒见我说了一半,便问道:“女人是什么?”

    一时间我找不出合适的回复,随便找了理由说:“女人是少年的珍宝。”

    秦粒不屑的切了一声,反驳道:“我不想成为男人附庸品,就像我母亲那样。我爸需要她的时候温柔以待,但当我爸变了心,她却被轻易地抛弃。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所追求的。我要的是独立自主,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微微停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内心的力量,“不管秦朝怎么选,我选择走自己的路,我也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够应对一切。”

    面对秦粒的说法,我无言以对,心想自己在秦粒眼里,是不是和秦朝一样瓜皮。

    我握紧了方向盘,看着前方的拥堵的道路,好似被秦粒不经意吐露的豪气,冲撞的通行无阻。

    她再度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相比对生活态度恰而相反的秦朝,在此刻成了最好的反面教材。

    我沉默了下来,想到了许久未曾联系过的父亲,这么些年来我打架闹仗,每次都是他去学校给人赔不是。

    可能……

    他也在替我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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