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南门城墙的风
林小米放下手里的刀叉,拈起白色餐巾布擦拭嘴角,而后正经的说道:“mrsi,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林小雨的堂姐林小米,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前妹夫比较合适。”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大,陕西拥有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地域面积绝对不小。但此时此刻我悟了,地域面积并不能表明人和人之间的远近。中国14亿人口不是绝对的多,六度分离理论说任何两个人之间,可以通过不超过六个中间人建立联系。
这一刻,我再次被魔幻的现实打败。
她普通的话语在此时听起来格外别扭,我原本用的不熟练的刀叉使得越来不得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抿过一口的红酒后味太重,满嘴苦涩。
我假意咳嗽的说:“咳~高三的时候林小雨转学回了榆林老家,我还伤心了好久,没事就去偷窥人家的qq空间。过去了……那会儿青春年华的事情都过去了,咱还是别再提了。”
情窦初开的那段青春,在我的自嘲唏嘘中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刚才的别扭也在回忆中淡然。就如我说的那句,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在我的建议下,林小米果真不再提及此事,她抿了一口红酒问道:“这家餐厅还不错吧,我头次和男人一起过来。”
虽然我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仍旧问道:“那我是不是感到荣幸,除了我以外你和哪几位小女友一起来过啊?”
“我虽然男女通吃,也不至于那么滥情。我只跟一个女孩一起来过几次……后来……她就离开西安了……”
我好像提起了她的伤心事,难掩语气中的失落。
我多嘴的问道:“那你和秦明是怎么回事啊,能让你那么恨秦家的人?”
上次我在医院就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她没有正面回答,所以我才多余追问。不仅仅是满足个人的好奇心吧,我总觉得秦明和秦朝的身份迟早会有一场“生死决斗”。
“具体的我只能说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不过我能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他并不是外界流传的情人关系。”
她有点气愤,显然对这种谣言十分不爽。看的出来林小米作为事业有成的女人,自然不想背负以色娱人的名声。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坏之分不在于事物本质,表面的真相只存在于悠悠众口,俗称谣言。
盘子的牛排没有吃完,我已经没了胃口,西餐在我的私人食谱里早就登录了黑名单。我更喜欢在街头巷尾的面馆里美美的咥一碗面,火锅串串也行,中国八大菜系完全能够满足自己的胃口。但绝对不是看起来高大上,实则一般般的西餐。
当然,以上内容属于个人拙见,总有人会喜欢洋气的玩意儿。
用餐结束后,我们从forbidden fruit(禁果西餐厅)出来,林小米却没有提及拆伙各回各家的打算。
禁果开在碑林区振兴路,往北边望到街头就能看到南门城墙,城墙脚下就是绿油油的护城河。
林小米没有去开车,她掏出皮绳束起长发说:“在这附近清一色的民宿酒吧,不管是捧着冰峰还是九度,坐在岸边看着灯光各异的护城河游船,整个世界都会平静下来。”
她的眼中满是怀念的神色,或许曾经和她来过这里的那个女孩,享受过如此的美景。
十月后的西安,清晨的六点四十前后日出白鹿原,晚上六点半左右日头就从太白山落下去了。
此时刚有六点二十五分,落日卡在南门城墙上,映着一片天空别样红。
我们还未穿过马路,并肩而行的影子拉长到右边的街道。候着红灯变绿,随着向北走近到护城河边上,我们的影子与城墙的影子融合。
日头完全消失,街边亮起的路灯重新召唤我们的影子,土黄色的城墙上亮起一排彩灯,倒映在护城河的水面,流光溢彩。
向西是朱雀门,向右是永宁门,两者之间酒吧林立。清吧慢摇日式卡座,灯红酒绿的广告牌满满的赛博朋克风。
按照林小米说的,其实翻绕过城墙里面酒吧一条街更为热闹。但她和那个女孩喜欢清净,从不到城墙里面去。
我们沿路漫步,感受着夜晚的微风拂面。向着永宁门那边走去,转弯的道路对面是一座酒店高楼。
圆柱形的楼体顶端,印着金花豪生大酒店的名字。想来住在楼上的人,一眼望下来,整段南门城墙尽收眼底,悠悠弯曲的护城河如同霓虹彩带。
……
林小米怀里抱着着冰峰和九度啤酒从酒吧出来,她也不嫌累赘,一共拿了四瓶,两人两样饮料。
“喝吧,好久没有来过这家店了,才发现自己前年存的酒还有票根。”
我的两只手都没空着,一手握着九度,一手抓着冰峰。开玩笑的说:“这家店还挺实诚,没根据保质期按时作废。”
林小米把九度放在木椅上,轻松的拉开冰峰拉环,喷发的气体噗呲作响。
“老板在这里开店好些年了,要是那么小气早倒闭了。”
她闭目养神,神情伤怀,熟悉的场景唤醒旧时的回忆,徒劳惹人无端难过。
那点西餐吃的我难受,这会儿没胃口喝冷饮,顺手放在椅子上,安静的欣赏夜色之下的城墙与河。
南门城墙的称呼来自永宁门,永宁门位于西安城墙的正南方位,故而有此称谓。
古来长安装载着厚重的历史,十三朝古都落笔千年盛世,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过往。
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手发了个朋友圈,并不是想给微信好友炫耀,仅想留住一时的念想。
自从司酥去世时把若梦托付给我,我的心里总有根弦紧绷着,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如此放松的状态了。
虽然司酥的死并没有对我的基本生活带来太大的改变,但却给我带来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我总是无法摆脱那种负罪感,觉得司酥的死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成为了其中的凶手之一,这种感觉让我痛不欲生。
时常回想起童年时发生的矛盾,再想起她提前录制的视频遗言,那种愧疚感如影随形,令我无法摆脱。
可我无人倾诉,只能将这些情绪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这座城市里扮演自己的角色。
活了这么多年,我不是父亲的好儿子,更不是司酥的好弟弟,现在努力的想成为若梦的好舅舅,却发现异常艰辛。
南门的风啊,请你轻轻地吹过城墙,将我心中那些沉重的包袱带走。让那些无法释怀的事情,随着历史的沉淀而消失。
我默默地祈求着,即使内心深处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望。
……
绕着南门城墙打转的风,顺着护城河吹拂,荡漾起水面一层层的涟漪。
林小米没有讲她和那个女孩的故事,我们各有心事,片刻共存沉默的氛围。
“还是本地人会逛西安城,早知道请你当做导游了。”
唐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的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