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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无法成为短暂灿烂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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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理解其中部分,大概是她有着和司酥一样的心理疾病,但不是能够完全接受这个世界有如此这般的人。

    唐郁抬起头看过来,她的目光与我的视线相撞,很是突然起身说道:“既然你还不想睡,一起去隔壁抽烟吧,刚好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

    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若梦,跟着她的脚步离开房间,临走前悄悄的关上门。

    隔壁房间,都是相同价格的标间,所以有着差不多的装修风格,两张单人床占据着大部分的空间,对面墙壁上挂着老款的液晶电视。

    唐郁坐在靠近窗边那张床的床尾,摸出烟盒望了一眼窗外。捏在手里的烟依旧是细支荷花,看的出来她对这个品牌情有独钟。

    我识趣的坐在另一张床上,这边靠近卫生间,透过玻璃能够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叠放整齐的浴巾,一眼廉价的牙刷牙膏,倒扣盖子的马桶,孤零零挂在里墙上的花洒。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想这些东西,但唐郁半天不说话,孤男寡女的终究有点尴尬。

    她摁下打火机,啪嗒的一声,然后把烟盒跟打火机都扔过来了。

    “小孩,我要戒烟了。”

    “你要跟我聊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这件事情,我就随口一说。你明天带若梦去医院看看吧,她的状况不太好。”

    我满是疑惑的说:“嗯?我看若梦不是挺好的吗,她自己也没说什么,齐礼俊也没有家暴倾向了。我明天早上还打算去拜访那个警察,到时候再问问他。”

    唐郁吐出一口烟雾,颇为厌恶的反问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若梦是个孩子,但她提起过同龄玩伴吗?她喜欢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你知道吗?她拒绝和别人沟通你发现了吗?”

    唐郁一口三舌的质疑问难,瞬间让我愣住了,她说的事情的确存在,但我根本没有细心在意过。

    她轻浮满不在意的说:“小孩,有病的不是我,你才是那个脑子有病的人。分明无情无义,还要把自己伪装成善良的好人。你活着的日子难道一点都不累吗?”

    我猛烈震惊,手指紧紧扣住床单,直勾勾的盯着她。唐郁的话似乎戳在内心最黑暗的深处,她继续分析道:“虽然我们相互不怎么熟悉了解,但通过若梦也对你有所认识。从她出生到如今五岁多,前不久时间才知道自己有个舅舅。多可悲的一件事情,迟来的亲情,还是来自良知的怜悯。”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穿透飘浮空气中的烟雾,死死钉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慌张,就像被人扒开血肉,窥探到最深层的灵魂,有种无法言语的赤裸。

    人活这一辈子,就怕连自己都看不透,而我就是看的太清楚了,所以到现在活的很狼狈。

    我骨子里是冷漠的,就连流的血也是冰冷的。

    自从母亲死后,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我深深的厌恶着这个世界,爱我的父亲觉察到我的状态不太好,但一直生活在小县城里的他怎么会知道心理疾病这种东西呢。他带着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病灶。

    他怕儿子出了什么问题,对不起自己逝去的爱人。在他的认知里,可能是儿子觉得家里太冷清了,儿子太独孤了,儿子想妈妈了。

    于是,他找了个女人结婚。

    女人也有孩子,父亲觉得以后有人陪着儿子了,儿子一定会好好长大的。

    父亲没有想到的是,儿子更加讨厌这个家,儿子再也不愿意把他称作“爸”。

    父亲的爱在儿子的眼里成为了对母亲的侮辱,儿子孤僻性格越发怪异,甚至还会故意针对家里的新成员。

    矛盾一直存在,从未有过缓和的可能。

    不善沟通的父亲,最终认输了。

    他任由儿子作怪,欺负没有血缘的姐姐。后妈自知后入家门,本来就觉得女儿是个累赘,不帮腔针对女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所有的苦只有一个人在承受,最后在沉默中爆发,短短一生没有过流星爆发的光亮,就那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她,把他叫做弟弟。

    而他,把她叫做司酥。

    可他不爱任何人,他就连自己也不爱。

    有家不能回,有爹不想要,想在远离故土的城市中,当做一只被人遗忘的,会悄悄死去的鸠鸟。

    鸠鸟像是人们喜爱的鸽子,只不过徒有其形,并不适合家养。

    他就是我,司肆。

    眼前的女人扒开我的皮囊,如同上帝一样审视我的灵魂。

    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如此这般对待若梦,是不是属于好的一种。

    我会关心衣足饭饱、健康与否,表面上嘘寒问暖,而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却从来没有真正在意。

    如果真的在意,五年前我们就会认识。在她生命的初始,就会了解司肆,就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亲人。

    而不是某一天,莫名其妙的,从天而降的出现,有人指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然后告诉她:这是舅舅。

    我也肯定不会在司酥自杀未遂后的病房里,听到她第一次喊舅舅。

    唐郁揭开我的皮囊,露出最真实的我。

    她质问的言语格外冷清,我的沉默在肯定着她的猜测。

    “那天知道你和司酥不是亲姐弟,我才明白一些事情。到底有多冷血的动物,才能够毫无压力放弃亲情,你们家关系也挺有意思的,若梦说妈妈从不提及外公外婆,我想你和家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太好吧。”

    “闭嘴!”

    我毫无征兆的嘶吼一声,情绪在这一瞬间终于爆发,然而唐郁镇定的揉灭烟头。

    她嘴角微微上扬,如同魔鬼似的微笑着。就像小孩子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并且有种找到同类的认同感。

    “思想者撑着下巴的手出现在断臂维纳斯的身上,但这位魅力十足的爱神脖子上顶着蒙娜丽莎的脑袋,更惊为天人的是她骑着齐白石笔下的虾。”

    我没头没脑的话语引起了她的注意,我揶揄道:“你像个东拼西凑的怪物!为什么要当人呢?”

    她猛然站起来,越过床铺居高临下的审视我。而后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的说:“你说的对,明天带若梦去医院了挂心理科,最好找个女性医生就诊。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久病成医,就像你说的,我是还在靠着药物治疗的怪物。”

    谁人拎得清是是非非,自以为是唯一的人间清醒。

    我不是,因为我已经放弃治疗,这么多年也没想着和父亲和解。

    唐郁也不是,她病的相当严重。

    没有人吧,我们每个人都有点病。

    看着唐郁遗鸠在床上的烟盒,我在想……

    唐郁……她是魔鬼,不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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