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雁过拔毛
悠悠哉哉吃过了饭，宋薇才漱口净手，往前厅去。
余光瞥见温周也随后出去，她立即止住了步子。
“你今日不能出门 ！”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温周浑似听不见般，掠过她往外走。
宋薇急了，立即上前拦住了他的路，“府上事情还未解决，你若是不在府上，我会吃亏的。”
温周语气淡淡，“你能吃什么亏 ？”
“撒泼打浑，你哪个不会 ？”
宋薇蹙了蹙眉，怎么说的她好像市井泼妇一样。
“总之你今日就是不能出去，前厅还有两位等着呢，若有个万一，我可应付不来。”
其实，主要是温周不在，没人护着她，给她撑腰，办起事来就会怂些。
毕竟，她终究是个初进门的新妇。
温周见她挡着路不让，无奈转身去了书房。
“有什么事，吩咐丫鬟过去寻我。”
宋薇顿时高兴了。
“放心吧。若是我吃亏了，就寻你过去救场。”
温周在院里待着，她瞬间有了几分底气，朝前厅走去。
前厅，丫鬟早奉上了茶水，二人却难以下咽，个个急的额头生汗，秋姨娘更是慌的坐不住。
宋薇打眼扫过屋中那抹窈窕身姿，暗赞温国公果然是个色胚子。
这秋姨娘的身姿容貌，比起春姨娘倒是不遑多让，二人各有千秋。
“让四弟久等了。”
宋薇走进去，冲温宇打了个招呼，却只对秋姨娘友好一笑。
温宇打量了她一瞬，才起身行礼，唤了句，“二嫂嫂。”
秋姨娘对宋薇的态度不甚满意，她虽是妾，可毕竟是国公爷的妾。
只是如今是上门赔罪的，她只能暂且压下不快。
乖乖行了一礼，“二少夫人。”
宋薇抬了抬手，示意她起，理所当然受了她的礼。
开玩笑，她为嫡媳，一个小妾，等同为奴。
对一个小辈行如此大礼，秋姨娘心里憋着气，倍感屈辱。
语气不免带了些刺，“二少夫人，二公子可是不在府里，怎么不见二公子过来呢 ？”
“四郎有些话要同他二哥哥说。”
宋薇挑了挑眉，这意思是，她不配出面招呼温宇 ？
她也早就猜到会如此，才留了温周在家。
“二爷在书房里有些事情要处理，四弟有什么话，同我这个嫂嫂说也是一样的。”
这番说辞，秋姨娘与温宇都不信。
这全府上下，就是瞎子会点灯都没有温周会待在书房稀奇。
一个身无功名，懒惰成性的人，会有什么事情处理。
温宇同温晔是一年出生，二人一般大，长相清秀，却略略有些稚气。
他率先忍不住了，“二嫂嫂，可是二哥不愿意见我，才故意去了书房？”
秋姨娘也是一样的想法，脸色微白了白。
宋薇一笑，“四弟多虑了，二爷是你的兄长，又是府上嫡公子，若是不想见你，直接打发了你就是，没有编谎哄你的必要。”
意思是，你，还不配她与温周转圜应对。
温宇抿着嘴，面上有些难堪。
不曾想，这个初进门的宋氏，会如此尖利难缠。
就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温宇脸上，抽的他脸色青白交加。
秋姨娘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怕他忍不住火气坏了事。
几句口头羞辱罢了，比起这个，那老三温晔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他们还占便宜了。
至少没被打的起不了床 ！
“二少夫人，是这样的。”秋姨娘端着笑，对宋薇十分恭敬。
“我携四郎来，主要是向二公子赔罪的，您看能否请了二公子过来，我让四郎当面向他二哥下跪赔礼。”
宋薇故作惊讶，“哦 ？”
“四弟要向夫君赔礼 ？赔什么礼 ？四弟做什么对不起二爷的事了吗 ？”
秋姨娘被问的哽住，不上不下的，脸色煞是难看。
她们夫妻二人一同砸的老三院门，一同教训的老三，若说宋氏不知道前因后果，绝不可能。
不过是故意给他们难堪而已。
秋姨娘咬了咬牙，直接跪在了地上，“二少夫人，四郎年少无知，确做了对不起二公子的错事，还请二少夫人寻了二公子过来一趟，受了四郎的赔罪吧。”
宋薇手中端着茶盏，看秋姨娘跪在地上情真意切的替温宇求情，略略有些走神。
“娘 。”温宇看不过去，拉了秋姨娘一把。
却被秋姨娘挥开，她一个小妾，膝盖不值钱，跪就跪了。
她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这兰亭院，怕是都是这二少夫人在当家做主。
温周不露面，就是全然交给宋氏做主了。
可温宇却不服，“我二哥呢，我要见我二哥。”
即便是赔罪，也该对温周赔罪，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插手。
宋薇看向攥着拳头，一副气不顺的温宇。
“你二哥在书房处理事情，没空见你。”
“若是你执意要同他谈，就回吧，等改日他有空了再来。”
温宇，“二哥不做官又不读书，能有什么事情处理，二嫂嫂莫要诓我。”
他转身就朝外走去，显然是要去寻温周。
程幺妹本想拦一下的，却被宋薇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非要去找打，拦他做什么 ！
秋姨娘这会儿一直没开口，任由温宇闹腾，她也认为，宋薇一介女人，不配也不该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毕竟，他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她的四郎，也不能向一个女人低头赔罪。
宋薇瞥了秋姨娘一眼，懒懒的起了身。
人家不愿意她管，她更乐的清净。
“幺妹，我房中还有几箱子东西没整理呢，咱们回去拾掇拾掇。”
程幺妹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扶住她离开了，只留了秋姨娘一人在屋里。
秋姨娘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起了身，静静的坐回了座位上等着了。
春姨娘是个傻的，当局者迷，她却是看懂了国公爷的算计，不可能会真的对老三下死手。
不过老三老四这回，却是真的彻底激怒了国公爷，若想善了，怕是得吃些苦头了。
……
宋薇带着两个丫鬟回了正屋，随后看向了另一个一直默默无言的小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
“回夫人，奴婢无名，还请夫人赐名。”
宋薇挑了挑眉，“是没有名字，还是不想用以前的名字。”
丫鬟想了想，才垂下头回，“奴婢有很多名字，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被主家换一次，没有固定的名字。”
宋薇闻言蹙了蹙眉。
“你换了很多地方 ？为何 ？”
若是死契，不犯大错，主家一般不会发卖。
莫不是这丫头有什么不得了的前科 ？
丫鬟看出了宋薇的审视与疑虑，忙摆手，“夫人放心，奴婢没有问题的。”
“奴婢家里穷，自幼就被卖身为奴了，后来奴婢攒银子自己赎了身，又被家中爹娘卖给了一户人家做童养媳……”
“后来…后来那户人家的傻儿子死了，就又被爹娘辗手了几次…”
“不过夫人尽管放心，奴婢很勤快的，什么活都做得，更对您忠心，只要夫人将奴婢一直留在身边，奴婢这辈子都不离开。”
她早就看清了父母，与其被他们来回称价钱倒卖，还不如在大户人家做个丫头，有吃有喝，日子也不差。
宋薇沉默了一会儿。
同出身乡野农户，她更能理解，便是杏花村，也有不少这样的姑娘。
“宁禾，如何 ？”
“奴婢谢夫人赐名。”宁禾跪了下来，木呐的脸没什么起伏。
宋薇随后看向了程幺妹，“在府里，总幺妹，幺妹的叫你不太妥，不如便改为宁叶，等哪日你恢复了自由身，再改回来。”
“是。”宁叶乖乖的应着。
安排好了屋中的二人，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哀嚎。
听那声音，宋薇就知道是温宇，想是被温周给打了。
宁叶开门出去听了一会儿，随后进屋禀报。
“少夫人，奴婢听着那声音，仿佛比昨日三公子的还要惨些，咱们可要过去劝劝 ？别二爷手下没了轻重。”
宋薇躺倒在圈椅里，摆了摆手，“不去。”
“他们不是不乐意我管，瞧不上我这个初进门的女人吗，那咱们还上赶着管什么闲事。”
宁叶点点头，不说话了。
可不过几息，秋姨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二少夫人，您去劝劝二公子吧，四郎快要被打死了。”
宋薇叹口气，本是可以避开这顿打的，安安生生赔个罪不好吗？
非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秋姨娘，二爷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就是父亲来了怕也是没辙的，我又能怎么劝呢 ？”
“万一他火气上来，若是连我都给打一顿，那可怎么办 ？我也怕的很啊。”
宋薇拍着胸口，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秋姨娘眼泪都出来了，没办法只能又冲去了温周的书房，又扑拽又求情。
中间过程如何，宋薇并不知晓，只听宁叶回禀，四公子温宇是被抬回去的。
人也是昏着的，连同秋姨娘亦是有些鼻青脸肿。
……
温安陪着方氏回门，路上更是百般照顾，轻声细语，在华州也是给足了方氏脸面，二人住了一晚才回府。
方氏以为温安终于发现了她的好，心情本前所未有的愉快。
可不料二人方一坐上回温国公的马车，一切却陡然变了。
温安不再似回门时那般对她笑，对她温柔了，仿佛又回到了成婚那冷冰冰的两日。
方氏心里堵的难受，却不曾与温安闹，生怕伤了情分。
回府后，她记着温国公交代的事，本是打算去寻宋薇的，却听说了这两日府中发生的事儿。
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二房那边估计正冒火着，我还是不要去触那霉头了，省的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毕竟，宋氏有温周护着，她可是孤零零一个人。
温安也听说了，不过他手中忙着三皇子那边的事情，没空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况且，那二人被抓住，也是他们自己蠢，温周就是杀了他们，最后得利的还是他自己。
……
温国公却是当日就派了人查了，得到的结果确实与宋薇所述如出一辙。
他顿时气怒非常，更有对温周的些微愧疚。
所以，即便温宇与秋姨娘都再次遭受了温周的毒打，他也并未理会，只做不知。
还按宋薇的意思，命令老三老四，春姨娘，秋姨娘赔偿银子。
几人收到命令，都傻眼了。
人都被打半死了，事还没揭过呢，还要银子？
她们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来的银子 ？
不过是数年汲汲营营，攒了一些可怜的体己钱而已。
国公爷最是清楚不过的，怎的连她们这点东西都不放过啊 ！
温国公却也很是无奈，不是他不放过，是宋氏那泼妇太贪财 ！
他也同样从私库中出了一笔银子，送去了兰亭院。
而老三老四，春姨娘，秋姨娘那边，宋薇却是直接上门拿的。
宁禾与宁叶跟在她的身后，将所有她指过的东西，通通收拾回了院里。
几人看着犹如土匪般扫荡一空的屋子，眼中都有了些泪意。
尤其是春姨娘，秋姨娘二人，她们一个小妾，月例本就不多，这可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啊 ！
见宋薇连个摆屏都没放过，二人心里直呕血。
这日之后，宋薇刻薄又贪财，犹如土匪一般的行径，全国公府都知道了。
温国公听闻，嘴角抽了抽，有些庆幸，那丫头没有上他院里扫荡一空。
……
温周这时从外回来，看着摆了一屋的战利品，有些无语。
宋薇却乐滋滋的。
人生几大美事，莫过于发财与看温安卫依依倒霉了。
“你可知道，现在全府上下都在骂你是雁过拔毛的土匪 ？”
温周拿着一个银簪子掂量了一下，顿时觉着，骂她是对的。
他方才就不该处罚那个碎嘴的小丫鬟，说她是雁过拔毛都是轻的。
“这点子银子，能值几个铜板 ？你都给搜刮了回来，那两个还有绾发的簪子吗 ？”
这银簪怕是连丫鬟都看不上的东西 ！
宋薇撇了撇嘴，“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也是怪她们太穷了，若是有金银珠宝，谁稀罕拿这个银簪子。”
“不过去都去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