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句话问出,许知意颈背都僵了。
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死死扣着,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等着安青藤的回答,连心跳都像是停止了。
安青藤瞅瞅他,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姜莱年轻长得好看,性格还温和,家中又无拖累,虽然之前成过一次亲,可又没孩子,在十里八庄的女人中都算出色的,怎么可能没人提亲呢?”
许知意的心随着他叹的这口气提了起来,听着安青藤缓缓说出的话,一种莫名的悲戚也慢慢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毫不留情的种种捏了一把,又酸又疼,让他喘不上气来。
安青藤看了他一眼,见许知意面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像是瞬间枯萎的花一样,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别,你别这样啊我话还没说完,虽然媒人很多,可姜莱她没同意啊!”
许知意的泪意都涌上来了,双眼模糊着看向安青藤,视线都模模糊糊的,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啊?”
白术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见状终于忍不住了,“这位公子,您可别逗我们公子了!您……唉……”
安青藤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许知意双眼下意识一眨,两行泪滚落,因为双手被安青藤握着,他没能抽出手来擦眼泪,只好任由眼泪从脸上滑落,他逞强地说,“我没事,青藤,你接着说。”
安青藤抽出手帕把他眼泪擦干,“阿意,是我不好,我这就把事情都跟你说了。”
姜莱确实没成亲,她忙着科举考试,并且用了三年的时间成功的考中了举人,前些日子与同窗,一同进京参加进士考试去了。
因为不知道要去多久,又要多久才能回来,所以把家中的鸡鸭卖掉,小白也托他关照一下,家中钥匙也放在了他家。
“去了京城?”
许知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白术的在意点却在另外一个地方。“考上了举人!还要考进士?!”
小白吃完了猫饭,蹭到许知意旁边,娇娇的叫,“喵~”
安青藤眼睛一亮,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屋取来了一把钥匙,“阿意,你要不要看看你们家?”
姜莱走的时候托他帮忙看家,于是把钥匙留给安青藤了。
许知意想到能够看到三年前他们相处的家,立刻期待的点点头,“好。”
几人一起去姜莱的家,小白远远的坠在后面,不远不近,不紧不慢的跟着。
随着门上的旧锁头被打开,阔别了三年的熟悉又陌生的院落展现在许知意的眼前。
院子里的菜地上仍然种着些菜,不过没有三年前多,院子中的桃花树似乎长粗了一点,满树桃花开,院子内都带着一股香气。
墙角的小鸡笼子跟三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破旧了些,旁边还加了个大两圈的鸡笼。
安青藤又把屋子门打开了,许知意走进门。
屋内也与三年前的样子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两间屋子的门都没关,许知意先走向自己曾经住过的屋子,惊讶的发现屋内的摆设都有所改变,被罩等等都换了一套,屋内还多了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书。
显然,许知意走后,还有人在这间屋子住过。
许知意又去了另外一间。
这间屋子却没有什么人生活的痕迹,床铺上放着的正是他曾经盖过的那一套床品。
这件屋子没人住,家中并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所以他住过的那间屋子明显是姜莱搬过去住了。
许知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跳都跟着快了一点,他看向安青藤问,“青藤,青蔚姜莱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安青藤算了算日子,“走了能有六七天了吧,算算日子应该是快要到京城了。”
“六七日?”许知意有点惊讶,他以为走了已经有了一阵子了,恐怕是姜莱到了京城而他出发来了清溪村,所以他们才错过了。
六七日并不足以走到京城,他们该在路上碰见的,怎么错过了呢?
白术明显也想到了,他看向自家公子,“公子?”
许知意失落一瞬间,又再次开心起来,“无事,她既然去了京城,那我们总能再见的很快能再见的。”
许知意原本就是撑着一口气从京城赶过来的,此时确定两人还能再见,姜莱还没成亲,他的心神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疲惫上涌,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只觉得眼皮下沉,眼前天旋地转,他径直向后倒去。
安青藤惊呼一声,想要去扶,白术更快他一步,扶住了许知意,他踉跄两步,却又站稳了。
许知意缓和了一下眼前的晕眩,对安青藤安抚的笑笑,“我没事,只是忽然有点困,我想睡一觉”
安青藤自幼跟随母亲学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叉起腰,严肃着脸,让白术把许知意扶到床上。
安青藤把许知意的手腕拽出来给他把脉,“思虑过度、耗伤心脾、气血两虚,你还逞强,再逞强人都没了!”
许知意还没什么反应,白术已经着急不行,“安大夫!这要怎么办啊?”
白术一听这么严重,先带了气。
他平时劝不了许知意,早就有了一肚子的气,让许知意看大夫,总是被他用各种原因岔过去,此时总算能让大夫摸到了许知意的脉象,他忍不住把许知意平日的作风一一诉说,“平日里忙起来连饭都不肯吃,只一壶又一壶的茶往下灌,平日总是胃痛,又不肯喝药,忙起来更是不管白天黑夜”
许知意都听不下去,用被子捂住了脸。
一股浅淡的桃花香气从被子上传入鼻子之中,许知意一下子就想起三年前的雨夜,他遇见蛇之后不肯回到自己的屋子去睡,得以与姜莱同床共枕,那时候他闻到的就是这种香气。
许知意的脸一下子红了,却不肯拿开,任由那股桃花香气把他包围。
白术在外面控诉他的声音都模糊了。
安青藤严肃着说,“不肯喝药怎么能行,他现在身子亏的厉害,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与子嗣有亏,必须得调理”
白术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把许知意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公子,你听安大夫说了吗!再这样下去对子嗣有亏!”
许知意从被子里被挖出来,脸颊红红的,有点没听进去,“什么?”
白术想起许知意曾经抵赖的样子,立刻提高了警惕,他想了一下,把许知意在乎的东西扯出来做挡箭牌,他大声道,“姜女君父母双亡,今后定然想要多生些孩子的!要是公子你在子嗣上有亏,怎么与姜女君交代?!”
安青藤看看白术,又看看许知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许知意终于听进去了,他的脸更红了,羞恼着呵斥白术,声音却软绵绵的,“白术,你在说什么浑话呢!”
只是他虽然羞恼,却乖乖伸出手腕让安青藤把脉。
白术悄悄松了口气。
安青藤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姐姐,都怪我,走的这么慢,实在是拖累你了”
杨萧玉凑在姜莱身边,轻声说着,神情看似自然却又有些扭捏。
姜莱没看出来不对,她摆摆手,“没什么,走的慢一些也能赏到周围的风景,你别多心,并不算是拖累。”
杨萧玉低头,悄悄红了脸颊,半晌才轻声的“嗯”了一声。
话说完了,杨萧玉没有丝毫走开的意思,反而依然跟在姜莱身边,柔柔弱弱的声音偶尔响起,引着姜莱说话。
谭舒看看姜莱,又看看杨萧玉,最后凑到了杨丰身边,伸出胳膊肘怼了怼她,压低了声音,“诶,你弟弟诶,你不管管?”
杨丰看了谭舒一眼,表情很是正常,却也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挺好的,姜妹年纪与我弟弟正相配,若是两人能够走到一起,我不会阻拦的。”
谭舒完全没料到杨丰会这么说,她诡异极了,“杨姐,你?”
杨丰特别坦然的对谭舒一笑,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的意思。
两人悄悄落后了一点,继续小声交流。
“这值得你连你弟弟的声誉都不要了?”谭舒不赞同。
杨丰也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弟弟不过是与姐姐的友人说说话,竟然就影响声誉了?谭姐,我不知道你竟然是如此木讷死板之人!”
木讷死板的谭舒,“???”
她几乎被杨丰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她平日的作风豪放又洒脱,她们三个之中,无论怎么算,她都绝对不是木讷死板的人!
谭舒伸手指着杨丰,“你!你你你!”
杨丰扬起和善的微笑,压下了谭舒的手,她叹了口气,不说她弟弟的举动,反而说起了自家的事情,“我与弟弟自幼丧父”
谭舒莫名其妙地听了一耳朵杨丰与弟弟被继父迫害的经历,一脸懵,不懂什么意思。
杨丰却终于进入了正题,“我这次之所以把弟弟带出来正是不愿意让继父把我弟弟推入火坑”
谭舒掏掏耳朵,没明白。
杨丰带着别有深意的微笑,“我觉得姜妹妹很好,若是二人能走在一起我是很乐见其成的,但若姜妹妹不愿意,我也不会做出什么逼迫之事”
谭舒明白了,她最后看了一眼杨丰,放话道,“你最好是!”
杨丰无奈扶额,“谭姐,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我还能做什么坏事吗?”
谭舒,“那可不一定。”
姜莱倒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她虽然觉得杨萧玉缠着她不缠他哥哥,稍微有点奇怪,但是杨萧玉在她心里还是个小朋友呢。
杨萧玉今年十六岁,又长的十分柔弱,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所以她也没太反感,一路上能帮的就尽量帮一帮。
不过姜莱也在这个世界有三年左右了,对于男女大防有所了解,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三人到了京城。
姜莱和谭舒按照原计划进了京城的一处私家书院,杨丰也跟着他们进了书院,并在山下租了一处房子供弟弟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