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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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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苍看着她,痛到了极致反而麻木了,他看着天凤,眼里没有责备怨恨,只有满眼的忧伤,好像作为一个兄长却没有把妹妹教好的自责,而这样的眼神,却似乎把她刺|激到了。

    天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小房间里,花朵被毫不怜惜的丢在地上,他心疼的把它抱起,却在弯腰的一瞬间感觉到在黑暗中,有人靠近了他,就在他身后。

    他们依赖申屠默寒,并非绝对因为他是申屠默寒,而是因为,他是强者。

    全场哗然,看着申屠默寒的眼神更加惊恐复杂了。

    事情就如同歌沧澜担心的那样,他们还未回到叛乱军所在地和申屠默寒汇合,天凤的那条似乎符合事情发展的消息一出来,人们立刻就沸腾了,原本还觉得对申屠默寒心有愧疚的人也在发现自己处境似乎很危险,而这危险是申屠默寒带来的后,那点愧疚就消失无踪了,只剩下怨恨和谩骂,即使是叛乱军领地里的人们也一样。

    花斑头上顶着蜘蛛奶牛,边上站着狂风北若,两人两宠物,一副忏悔状。他们不知道歌沧澜和天凤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那人对歌沧澜开枪,下意识的就动作了,因为避免歌沧澜跟别人动手以防让她脆弱的身体负伤是他们的行为准则,哪知,现在好像闯祸了。

    “……”

    天凤眼神在一瞬间恍惚了下,很快那点恍惚又消失无踪,她看着歌沧澜,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我本来想只要你和申屠默寒离开北域再也不出现在这里,就放过你们的,可惜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她是要成为北域最顶端的人的存在,绝对不能有污点存在,原本之前申屠默寒的事应当是属于一个帝王做出的权谋之事,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这很正常,然而如果她杀了天苍的事被外界知道了,那可就不好了,她会从一代女皇变成弑亲夺位冷血无情的卑鄙之人,号召力也会受到影响。

    安静无声的人群中,有人弱弱的举起手,底气不足的说:“把……把博士……驱逐出北域……怎么样?”

    这是很完美的第一步,在潜移默化之下,让人们自己去改变,远比她说再多做再多来的强。而当人们心中对申屠默寒已经不再那么相信他无所不能的时候,只需戳中他们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致命处,那座巍峨大山,也就倒塌了。

    “大家注意了,如果发现他们的踪影一定要赶紧通知军方,省的被他们害死!”

    天凤唇角的笑容不变的看着她。

    申屠默寒的眼一瞬间复杂的叫人不忍直视。

    “别这样看我!”她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尖叫,动作越发的凶狠,表情也狰狞了起来,“你凭什么这样看我!你懂什么?从小被宠着长大的你懂什么?!你和他们一样自私!一样虚伪!一样冷漠无情!明知道我生活在地狱里,为什么不把我拉出来?!我不是你妹妹吗?!如果你强硬点,如果你真的放在心上,我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把你的善良留给别人吧!反正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是!”

    事情该有个了结了。

    一时之间,原本属于北域的申屠默寒,在北域,再无容身之所。

    而或许是他过于自大过于自信,他以为,他在人们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是不可动摇的,是可以绝对信任的,即使他们性格再软弱再经不起风言风语,他也是例外的绝对不会被他们抛弃的,也正是因此,他毫无保留的为他们付出。

    天苍吓了一跳,动作一顿,转身的一瞬间,似乎有一道无声的闪电从天空劈过,所以他在一瞬间从透过窗户飞快映进来的光里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还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

    歌沧澜站起身,天凤微笑着看她,“要走了吗?”

    “要走了,也不会再到这个充满杂碎的世界来了。听到我这样说,大概很高兴吧。”

    天凤深谙这个道理,可是申屠默寒的强大已经深入人心,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在人们心中那无人能敌的天神一样的高山形象崩溃瓦解?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要申屠默寒犯错,不仅要他犯错,还要让他内疚难过,如此一来,人们哪怕不怪罪他,心里对申屠默寒的印象也已经发生改变,他们会恍然发现,原来他们以为的无所不能所向无敌的申屠默寒也会犯错,也会内疚,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失败的时候。当他们开始察觉这一点的时候,就意味着,申屠默寒在他们心里,已经开始渐渐走下神坛。

    “所以,关于该如何处理申屠博士,我们也正在苦恼中,正好趁大家在此,不如你们提议一下如何?”

    人群中出现了很多双赞同此话的眼。申屠默寒不用死,他们也就不用觉得抱歉内疚了。

    要扳倒申屠默寒,很难,但也很容易,只要用对了方法。而天凤的做法,无疑很成功。

    歌沧澜眼神一冷,正要攻击,一条粗大的蛇尾巴忽然从窗户伸了进来,一下子卷住了她的身体,把她拉了出去。

    “……为什么?”天苍看着眼前的人,一只手抓着几乎没入腹部的刀,眼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怀里的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玫红色的花斑散开了几片,沾上了滴落在地面的血液。

    “你也不是第一次想杀我了,可惜,杂碎就是杂碎,机关算尽,也改变不了你是杂碎的事实。”歌沧澜讽刺,在天苍死之前之后,她遭遇过的各种暗算里,哪一个不是下了杀手的?只是每一次都被化解掉了罢了,在彩虹岛倒塌之际,她会跑去监牢里救她,恐怕也是为了借助她的力量逃出生天,之后也是一样,因为觉得歌沧澜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一直跟在她身边。

    一口一个杂碎,每一个都碰到了天凤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可是如今,他有种被狠狠抽了好几巴掌的感觉。

    “给我拿下她!”天凤怒道。

    天苍震惊的看着她,力气在流失,可他的思绪竟然意外的清晰,他竟然明白了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天凤丢下刀快速离开,不多时,门又被打开,有人背光而来,气势磅礴,恍若神祇降临……

    歌沧澜措不及防被花斑给卷上了飞行船,怒了。本来她可以擒贼先擒王的,结果现在失去了机会,接下来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那位将军露出一抹“早就知道如此”的微笑,看了申屠默寒一眼,正了正脸色,继续道:“是的,相信大家也都了解了我说的话,申屠默寒博士是人类与精灵结合的后代,精灵血必然比人类血要霸道,所以我们的科学家猜测,之所以虫类盘旋不去的原因,是精灵血没有因为一代代的传下而稀释消失,反而一直完整无缺的停留在每一代人的体内,甚至随着时间因为侵蚀和转化人类血而越发浓郁,最终,拥有精灵血的人类将在某一代彻底成为精灵。”

    申屠默寒知道,天下万物,此消彼长,如今的北域,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可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他是强者,除了尽全力保护弱者,尽全力去保全大多数人之外也别无他法。他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他不认为一个人为自己的祖国付出需要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报,但是作为基础的并不算回报的尊重和信任甚至是感恩却是必须的,没有人会受得了自己拼死拼活为别人服务,别人还动不动抽你一嘴巴说你没用,没有人能犯贱到这种程度,没有人。

    “曾经校园模拟考上,把天鸾烧毁容,差点把我烧死的那场大火,以及,把天苍之死嫁祸给我的事。时间过去了,不代表,事件也消失不见了。”歌沧澜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脸色渐渐白下去的天凤,微微弯腰,双手撑在她两边扶手上,将天凤困在其中,“一刀刀把自己的亲哥哥捅死的感觉,如何?”

    歌沧澜看向天凤,“申屠是精灵人类混血这事,是你编的还是真的?”

    “呵呵。”天凤又笑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带博士走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带他上哪儿去,不过,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呢?从今以后,博士对北域这些人心灰意冷,再也不会对他们掏心掏肺,你也就可以带他走了。之前我开始动作的时候你一直都没有出现,不就是等着这种时候吗?”

    侍官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马上领命下去。

    对于一个爱国人士,没有比把他赶出深爱的国家更让对方觉得刺骨锥心的惩罚了。

    天凤也不恼,依旧微笑着,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放松的搭在扶手上,看着光屏上申屠默寒渐渐凉下来的眼神,缓缓的道:“我从来拥有的东西都很少,有着一个皇女的身份,却不受人待见,有一个好哥哥,却要与多人分享,有一个父亲,却好比没有……于是我想,要是有一天我遇到了真的很想要的东西,去骗,去偷,去抢,也要得到,并且只能我一个人拥有。然后……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她捂着心口,露出一种痛苦却又莫名兴奋的表情,“病的有点严重。”

    天凤表情依旧苍白,却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了,她看着歌沧澜,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想要推开她,只是还未碰到,歌沧澜自己便起了身。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天凤自认那些事做的万无一失,她的演技也没有任何瑕疵,有时候她甚至都骗过了自己。

    ……

    天凤唇角的笑容微微变了些,“我和你有什么帐好算的?还是你要为现在受委屈的博士报仇?”

    歌沧澜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然后在洗手台那边洗了洗手,这才面无表情幽冷出声,“我和你还有帐没有算,我不喜欢被别人欠债的感觉。”

    “你的演技很好,可惜演的太过了,没有人会在至亲之人死去后还能时常把他挂在嘴边的,正常人都是保持沉默小心的避免碰到那块伤疤,你一直提起,恐怕是因为不觉得疼。”而且,一直提起天苍,也是为了借着天苍的名义从别人那里获取别人的同情以及对天苍爱屋及乌的好感,那时候她就觉得天凤有点古怪了,只是歌沧澜自问是一个冷情的人,不太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是一个反应,而且也没有证据,所以一直都不动声色。

    天凤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眼里时而怨恨,时而又悲伤,面部剧烈的抽搐着,好像要笑,又好像要哭,“我不知道……我恨你!你该死!你死了之后一切事都好办了!所以你得死!哥……哥你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她说着,猛地抽出刀子,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疯狂的捅着天苍的肚子,鲜血溅了她一脸。

    “精神病确实是一种很严重的病。”

    夜色朦胧,彩虹岛在毫无云朵遮挡的星空下,因为没有投影,所以玻璃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混蛋!我们过的那么辛苦全都是因为申屠家害的,现在不过是驱逐而已,竟然还要对我们下杀手!真是看错他了!”

    北域的人们比大多数情况下的正常人都要软弱没有主见,几百年下来的国墙保护和独裁统治下,他们具有奴性,习惯依赖强者,哪怕在歌沧澜出现后的几次刺|激下,也只有如今跟着司舟组织起叛乱军的那些年轻人们觉醒起来,大多数人都是在事情出现的时候感慨一下泪流一下,然后不到两天,恢复原样。

    歌沧澜冷冷的看着她,唇角扯出一抹极致冷酷的讥讽,“当一个窃贼,你确实比司舟合格。”

    天凤站在窗口,看着飞快的飞远的一艘飞行器,阴狠的出声,“封闭所有能够离开北域境内的出口,歌沧澜与叛乱军勾结,救走申屠默寒,申屠默寒记恨北域对他的驱逐抛弃,企图以精灵之血引来大批虫子攻击,毁灭北域,所有北域居民想要活命,就要跟军队一起围捕他们!”

    天凤就像受到了过大的惊吓,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的盯着歌沧澜看,瞳孔缩得犹如针孔一样的小,她好似在一瞬间被什么拉扯住了心魂,把她往某个深渊拉扯了去。

    天凤微笑着看向歌沧澜,柔柔出声,“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世上没有劈不开的石头,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用对了方法,找到致命处,哪怕是一栋楼,也能轻易推倒。我觉得我是比司舟还要合格的学生。”

    歌沧澜看着光屏上申屠默寒已经被带下了高台,渐渐走出镜头外不见踪影,好一会儿,她口袋里的信号器震动了一下,申屠默寒已经被司舟的人接走了。

    天苍呼吸蓦地一促,眼眸瞪大,腹部刺痛。

    原本关着的门立刻被打开,那位年轻的侍官杀意满满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把枪,二话不说的开枪攻击歌沧澜。

    不管如何,这个死穴被她用上了,并且是很完美的,让它发挥作用了。

    轰——

    歌沧澜早就猜到了天凤可能要达到的目的,一直没出手,就是等着这时候,虽然这种方法,看起来有点冷酷残忍。

    人们的脑子大概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他们曾经依赖着的人突然成为了罪魁祸首,如果让他活着,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还要一直受到虫类的威胁?可是杀了……他们曾经为了这个人也付出过信任付出过生命,虽然,那是因为他们害怕失去他,害怕失去他之后,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但是终归是付出过感情的,说杀了他什么的话,真的说不出口,所以……所以……该怎么处理……

    天凤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呢,这个问题,得问我那位父王才行,听他所说,这是申屠家的死穴,只要拿这事去要挟申屠家,申屠家就不敢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可是看情况博士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听说,我父王和北辰莉莉都成为一只蜘蛛的腹中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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