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喜欢
晨光熹微。
万物从一夜沉眠中苏醒，浅薄的雾气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淡金色的光辉透过朦胧的雾气落在江辞身上，勾勒出她的踌躇身形。
江辞眺望远处巨大的别墅，可以隐约看见宽阔的草坪上有人在活动。
那是她这一世的父亲，最喜欢在清晨的草地上打太极。
此次回家的行程只有舍友了解一二，连父母都不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到家。
江辞突然想到那个半夜里送来温暖的倔强身影，眉眼不由自主地染上几分笑意。
这下想来，大概是许诺或者池阅告诉杜若这件事。
为了回报学姐的付出，她需要更加努力地替人家遮风挡雨。
思及于此，江辞踢开在脚底下辗着的小石子，抛开心中的那些犹豫，终于迈步走向别墅。
无论寒暑，在每年假期之前，大学生都需要早早定下回家的车票或机票。
江辞也是如此，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订好了机票。
在早前的计划中，回家的时间远比现在晚得多。
因为她不想回家面对“江辞”的父母，即便他们宠她到近乎溺爱的程度。
江辞从手术台上醒来到现如今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她没有“江辞”的任何记忆，自然对于父母没有孺慕之情。
她以失去记忆作为借口来疏远父母，因为他们的爱只让人感到愧疚。
愧疚自己夺走了本该属于真正江辞的亲情。
可现在，江辞一人势单力薄，而杜若的危机又近在咫尺，她必须借助父母的力量才能与那股黑暗中的力量对抗。
是时候要舍弃那些阻碍她实现目标的无意义愧疚了。
为了能够最快地到达目的地，江辞改签机票，选择了今日凌晨的飞机。
这就是她蠢蠢地非要在半夜顶着瑟瑟寒风回家的原因。
门口的佣人看到自家小姐回来，热情地上前要帮江辞提行李。
但江辞微笑着婉拒，上一辈子的穷困让她一直适应不了这种服务。
她走进铺满实木地板的别墅，周围都是不能一眼看出的低调奢华。
不是暴发户豪宅那样镶金带玉的张狂，而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屋宅。
随处可见的都是木饰，听说大厅中那张木桌还是海南黄花梨所做，从古流传至今，价值无法估量。
檀香在空气中流淌，混合着清晨的纯净空气，只是略一闻便感觉心旷神怡。
江辞的行李并不算多，所以很快便将那些衣物整理到了自己房间的衣柜中。
当她从楼上走下时，两碗清粥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因为父亲年纪不算大，却因为肥胖已经开始养生，所以一家人的口味都比较清淡。
正当江辞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粥，本应该还在草坪上锻炼的江天承满脸欣喜地跑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宽大的白色练功服，头上隐隐有热汗冒出，一见到自家女儿便大笑出声：“宝贝，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言语间是满满的亲昵。
忘了说，江辞对自己的父母感到别扭的又一点就是：他们太太太肉麻了。
三句不离“宝贝”二字，这样的习惯让当时刚穿越来的江辞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好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已经逐渐提高了免疫力，现在听到也只不过是头皮微微一麻。
江辞默默地把桌上的另一碗粥推向了他，开口道：“你先吃饭。”
江天承那一张弥勒佛似的脸上布满震惊：“我在做梦吗？女儿居然这么乖巧？”
江辞：……
其实不能怪江父这样，因为在穿越之前的“江辞”处在叛逆期，是她所在的高中里面赫赫有名的恶霸。
在穿越之后因为“失忆”的原因，江辞因为心中的愧疚与别扭选择疏远父母。
每一时期的她都让父母焦头烂额，亲近不得。
这次的有意示好自然会让人大吃一惊。
江天承一屁股坐下，嘴上喝着粥，满眼稀奇地打量女儿。
现在是最适合的时间。
江辞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调羹，有些忐忑地开口：“老爸，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个人。”
江天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直起身子问道：“有人欺负你？”
江辞一愣，没想到老爹的脑回路直接转到天边去了。
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啦。”
江天承眼中的冷意消散，摸了摸下巴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就是你要欺负别人了。”
他看了自家女儿好几眼，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咱们还是不要随便欺负别人吧。”
江辞一时语塞，看来曾经是校霸的她给家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辩解道：“有一个朋友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想帮帮她。”
突然之间江父突然满脸严肃，正当江辞紧张地等待回答时，江天承缓缓开口道：“男的，还是女的？”
江辞：？问这个干嘛
不过她还是老实回答：“女的。”
在江辞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瞬，肉眼可见江天承长舒了一口气。
他大手一挥，让身边的人递来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江天承写完，将纸给了江辞，说道：“我把吴深给你，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江辞不知道吴深是谁，但她明白自己的父亲不会随便糊弄她。
她折好纸张，放入口袋中，随后感激地说道：“谢谢老爸。”
江天承笑着应一声，随后连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江辞看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身影，耳尖地听到几句飘来的话。
“老婆大人，小辞变得好乖，你快回来看看。”
“……”
“她说要帮一个朋友。”
“……”
“嗨呀我问了，女的。幸好不是男人，不然我非得揍那头想拱咱家白菜的猪一顿。”
“……”
接下来的话江辞就不太听得清了，她默默地吃着早饭，放任父母发挥他们的想象力。
一碗清粥并不能填饱江辞的肚子，但她的心思全在口袋中的那张纸上。
吃完后，她迅速地走到自己的书房里。
反锁房门，打开纸张将其上的电话号码牢记于心后，江辞将纸锁在了抽屉深处。
随后深呼了一口气，拨出这串神秘号码。
电话在瞬间被接通，沉稳的男声传来：“小姐，您想查谁？”
江辞默了默：“a市秦家、杜家以及……管家白棋山。”
电话一头的吴深立刻回应：“杜家与秦家势大，深入调查容易被发现，只能尽力而为。”
似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调查一个无足轻重的管家，吴深停顿片刻：“…白棋山比较简单，但需要一些时间总结他的行动轨迹。”
“事情紧急，麻烦您尽快。”
“请小姐稍等几天。”他的语气恭敬，回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江辞安静地坐在椅上，但汹涌的思潮在她的脑海中翻腾。
秦家即便不是幕后黑手也必然与其有所关联，但需要时间而且……不好调查。
现在应当要把心神放在白棋山上，只有找到他受胁迫的关键原因，才能在这场逼近的风波中占据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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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近，天边的卷云翻腾，被遮挡的夕阳隔着云朵散发紫红色的光芒，像一杯醉人的葡萄酒般香醇。
天隆学府内，杜若半倚在沙发上，失神地看着茶几上的礼盒。
虽说是礼盒，但谈不上多精致。
裹在盒子上的包装纸在折角处有些许折痕，系着的缎带勉强绑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
她伸手轻抚那些褶皱，想象着制作者笨拙却又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包装，直到满意为止。
真丑。
杜若却在蓦然间笑了，她珍而重之地将礼盒抱在怀中，拆开了它。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个黑色小盒子、灰色的手工围巾以及……一张纸条。
杜若认识那个盒子上的奢侈品标志，但只是瞥了一眼，没有选择先打开看一看。
她拿起那条手工围巾，粗糙的针脚一瞬间暴露了制作者的拙劣水平。
可学姐却爱不释手地感受着围巾上的细腻触感，一边打开了纸条。
“学姐，答应给你的一个要求依旧有效，但生日礼物也要送。”
“春夏项链，春秋围巾。”
“怎么样，也算是陪你一年四季吧？”
末尾俏皮地加上了一个笑脸。
杜若觉得这个笑脸图案好像似曾相识，但搜寻记忆时却又混沌地没能找到记忆。
她轻摇头，甩开脑海里的那丝疑惑，将围巾戴上。
开着暖气的室内本就不冷，但戴上围巾之后，源源不绝的暖意从杜若的脖颈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
她的眼眶被这份温暖烘烤着，有淡淡水雾弥漫在其上。
叮铃铃~~~
悦耳的音乐响起，那是来电铃声。
杜若的双眼霎时发亮，她急匆匆地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待看清来电之人后，心中的那股爆发而出的喜悦却慢慢沉寂。
她接起电话：“妈妈。”
“诶。”温柔的女声传来：“若若，什么时候回家啊？”
杜若轻声回道：“明天就回去。”
“那妈妈明天做一桌丰盛的菜，要早点回来哦。”
“好。”
电话已然挂断，但那股从骨髓中蔓延出来的失落感瞬间席卷了杜若的所有心神。
她跌坐回沙发上，渐渐蜷缩起身体。用力地环抱双膝，好像这样可以填满心中的那块空隙。
那不是江辞的电话。
自从回家之后，她们好像就此断了联系，偶尔的聊天也最终以江辞的忙碌而结束。
杜若的心中突然萌发出强烈的渴望，渴望回到放假之前。
在每晚的自习结束后，江辞总会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来与她通话。
每一通电话都以杜若的安全到家而结束。
放假后杜若待在最安全的家中，江辞自然没有理由在每个晚上继续一通电话。
可她早已习惯每晚一通的电话，也知道那人在通过这样一种别扭的方法来保护自己。
而在此刻，她又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人类的记忆可以如此清晰。
她闭了闭眼，每一次通话的内容都在她的心底涌现。
“学姐，你说a大这么好一学校，怎么不能把路修好一点啊？”
这是江辞被绊到后，吐槽学校路况的时候。
“诶诶诶！！！别追了别追了！！！”
这是江辞自以为和大黄混熟了，试图摸摸人家结果反被撵走的时候。
“学姐，这题我还是不会。”
这是江辞问了好多遍，有些颓丧地再问一遍的时候。
她们面对着对方，倾诉欲永远都是那么旺盛。
可以从天南聊到地北，从夏商周聊到元明清。
但是她们的通话有时是安静的。
这时候江辞专注地骑着电动车，紧抿着唇不说话。
静谧的风裹挟着清浅的呼吸声传到杜若的耳边，居然让她恍惚地认为这人就在她的身边。
不止这些，其他的记忆也不受控制的窜了出来。
每一份记忆都是她们之间的回忆与过往。
扶起跌倒的自己的时候。
在江辞温暖的怀里醒来的时候。
在密室里面，这人猛地掀起喜帕，顽劣地轻捏自己耳垂的时候。
所有的触感都能在这一瞬间被清晰地重新感知一遍。
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杜若怔怔地站起，伸手打开了那个装着项链的小盒子。
那是一朵如蝶般绽放的银制杜若花，在暖色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轻轻地给自己戴上这份心意，微凉的触感停留在她的肌肤上，不多时便被体温染暖。
杜若隔着衣物描摹这朵杜若花的花瓣，心中的那层迷雾被她奋力地挥开。
她定定地站了片刻，突然跑出门。
大雨来得如此突然。
在城市的另一头，洗了个热水澡正打算睡觉的慕清然听到门铃声响起。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门口，思索着这么迟了会有谁上门拜访。
慕清然透过猫眼一看，瞳孔微缩，猛地打开房门。
“若若，你怎么来了？”
雨水顺着杜若的脸颊滑落，被淋湿的衣物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即便是冬天的衣物也能勾勒出窈窕身姿。
她低声说道：“表姐。”却不回答问题。
慕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不能让这样浑身湿透的人就这样站在门外。
她连忙拉着杜若进门，却发现这人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只留下一双泛着晶莹的眼睛盯着她看。
慕清然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耐心等待着自家表妹开口。
“表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在慕清然震惊的视线中，杜若的眼中逐渐有神采涌动。
好似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有，是个女生。”
“所以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