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谋杀
在走出商场的路上，杜若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江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等学姐心情好一些的时候，才又开始说话，绞尽脑汁地想要逗人家开心。
一辆轿车已经停在最近的路边，车门旁站着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人，他的脸虽然因衰老有着不少皱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白叔。”杜若朝中年人点点头，神色如常，只有微红的眼眶透露出了方才的情况。
她随手将娃娃递给白叔，然后互相介绍两人认识。
“这位是我的叔叔，白棋山。”
然后又看向江辞：“这是我的学妹，江辞。”
“感谢江小姐在平日里对我家小姐的照顾。”白叔微笑着伸出手：“如果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江辞哪敢怠慢，连忙就握住了白叔的手：“白叔叔好，您叫我江辞就好了。”
“好的，江小姐”
“”真拿你没办法。
将手收回后，白叔看向杜若：“先生和夫人还在老宅等着我们，小姐有什么计划吗？”
杜若垂眸，骨玉般的手腕上带着一块小巧精致的腕表，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时间不早了，就现在过去吧。”
“不过，还是要先把小学妹送回去。”
白叔熟练地打开后方车门：“这是自然。”
杜若举步就向车门走去，却突然发现方才还挺活跃的江辞此刻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转身，发现江辞呆呆地在原地，并没有朝她走来。
杜若心中疑惑，走到江辞身边，轻声问：“怎么了？不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江辞听到杜若温柔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面出来。
嗅觉敏锐的她，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这句话中暗藏的危险，连忙拉着学姐向轿车走去。
江辞紧握着，好像生怕学姐消失不见。
杜若乖顺地跟在身后，垂眸看向被江辞握住的手。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两人交织的皮肤处传递给杜若。这次，江辞没有特意隔着衣袖。
杜若甚至感觉，只要自己稍微一动，两人就能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怪异的情绪又一次出现，这次不像是之前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心里隐约明白，或许放开手就能让自己恢复正常。
但是杜学姐贪恋着这份温暖，任由自己的手被握着。
直到她们上车，车辆驶出去一段距离，江辞才逐渐地放开。
“白叔，送完学妹就回天府一趟，我还有东西要带。”
“好的，小姐。”
余光瞥见身体紧绷的江辞，杜若方才意识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只有自己才能与她交流。
她刚想开口和江辞聊聊天，让她放松下来，江辞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白叔叔，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帅哥吧。”
杜若：？说好的怕生呢？
没有发觉一旁的杜若脸上的疑问，江辞继续说：“刚才我看见您，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白叔突然被提及，免不了神情一肃，可听到的是这样的话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江小姐说笑了，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哪能啊，您是我见过最帅的大叔了！”
白叔闻言，调笑道：“那是您没见过杜先生。我看呐，等您看见以后就不会觉得我帅气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辞一副我绝对不信的样子
“真拿您没办法。”白叔有些无奈：“您可以问问小姐，说不定以后可以让她带你与杜先生见上一面。”
江辞看向杜若：“真的吗？”
被隔绝在两人对话之外的杜若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看着江辞眼眸闪亮，满怀期待却不是为了自己的样子，突然感觉心里聚了一股子气。
她压制着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不行”，保持着自己表情的正常，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现。”
以往的江辞早就能够察觉杜若的情绪不太对劲，可这次她好像是缺了一根筋似的，只知道抓着白叔不停地说话。
车里面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热烈的江辞、白叔，一边是安静的杜若。
江辞舌灿莲花，妙语连珠，把白叔逗得呵呵直乐，连一旁专心开车的司机小哥也忍不住插上几句话。
坐在一旁的杜若，听着江辞把白叔的婚姻情况、有没有生孩子都摸得一干二净，而自己却被冷落在一边。
杜学姐不是很开心，她赌气地看向窗外，打算无论是谁叫她都不理会。
然而好像并没有人搭理她。
就在江辞差点和白叔成为忘年交之前，车缓慢地停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黑幕落下，a大的标志在灯光的照耀下十分醒目。
“还不快下车。”杜若的态度很恶劣。
被凶了一下的江辞呆呆愣愣地下车，她刚想和杜若说声再见，眼前的车门却砰的一声关上。
轿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了满地灰尘和呆滞的江辞。
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车上的杜若可不知道江辞的想法，她现在还是气呼呼的。
明明才说好当自己沙包，转眼就把主人撇一边了。
白叔通过车内后视镜，看见杜若黑黑的脸色，不由得出声问一下：“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很好。”
白叔：“……”很好就怪了。
他还想开口深入地询问一下，此时一阵纯音乐突兀地在车上响起。
于是白叔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变脸。
方才脸还皱成小包子的杜若，从一旁拿起正在响着铃声的手机，随意地看了一眼之后，阴沉的脸色马上多云转晴。
杜若轻哼一声，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某人揣揣不安的声音。
“学姐，我害怕。”
“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害怕的时候知道想起我了？刚才是谁理都不理我一下？
“学校里面的路灯坏了，好黑啊。”
“真的吗？我不信。”坏得真及时，吓死你算了。
“……”对面的江辞被连着噎了两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还好杜学姐心地善良，不跟学妹一般计较，回归了自己温柔学姐的模样。
才不是因为噎完人之后，心里舒坦多了。
她心情愉悦地与江辞保持通话，帮助她驱散恐惧，顺便在行驶路上打发时间。
直到杜若已经走到了老宅里边，马上要见到父母的时候，两人才挂断了电话。
站在门口的杜母看见自家女儿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容，好奇地开口问道：“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杜学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如此肆意明显，连忙把笑意压下，但唇角依然微翘：“一个胆小的学妹。”
随后不给杜母继续问下去的机会，挽上她的臂弯就走进了别墅里。
眼前灯火通明，昂贵的水晶灯将光亮撒在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黑夜无所遁形，目光所及之处亮如白昼。
可杜若却是莫名想到，在这个充满寒意的夜晚，正一个人走在漆黑|道路上的江辞会是什么样的？
她还在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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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温温柔柔的“再见”，电话应声而断，世界重回寂静。
江辞面色漠然地将耳边的手机放下，无力地垂在身侧。
长时间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骨节分明的手已然被冻得通红。
周围光亮十足，不少从校外回来的人与江辞走着同一条道路。
与杜若想象中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江辞低笑一声，倚靠在一旁的路灯上。
她没有骗人，灯确实坏了。
不过，只坏了一根。
其他路灯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为来往的人群照亮前路。
至于害怕……
江辞低垂着眼眸，望向自己的手。
方才放开白棋山手掌的那一瞬间，陌生的画面如巨浪般涌入了脑海中。
那是在一辆车上。
窗外的树木朝后方急速退去，被劲风扭曲的枝叶好像在努力伸长，想阻拦这辆已经失去控制的车辆。
“对不起，先生。”这是白棋山满怀歉疚的声音。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中年人正抚慰一旁惊惧的妻子，闻言厉喝出声：“我杜家难道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先生。”白棋山的声音低沉。
“那你为什么要置杜家于死地？”
白棋山放开手中的方向盘，手臂无力地垂下。他的嘴唇颤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中年人看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倏然伸手握住了方向盘，试图掌握这辆失控的野兽。
然而白棋山却只是失神地瘫坐在驾驶座上，任由中年人竭力地控制车辆。
当中年人将方向调整好的那一瞬间，一声细微的叹息却响彻了整个车内。
“先生，车停不下来，刹车已经被别人破坏了。”白棋山闭上双眼，布满挣扎的面容居然奇异地恢复平静：“虽然我也不想死。”
在装上迎面驶来的货车时，江辞眼中的画面定格。
白棋山的死寂，中年人的执拗，妻子的绝望构成一副血色图画。
随着一声对江辞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碰撞声，小型轿车的头部如棉花一般轻而易举地瘪了下去。
滴答滴答
鲜红色的血液从车内蜿蜒流下，滴溅在满布尘土的道路上。
霎时浑浊，随后渗入地面之下。
就像方才还在的三条生命一般，落到无底的地狱之中。
江辞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被钉在虚空之中，没有任何能力去拯救这几个人。
可心中却升起了然的明悟。
这就是杜若父母“意外”死去的原因。
所以江辞告诉杜若自己的内心害怕，其实也没有撒谎。
扑朔迷离的车祸让一切混乱，这个世界开始变得更加复杂。
本以为阻拦秦晟就能够把杜若从深渊中拖出来，却发现学姐其实早已深陷泥沼。
江辞害怕自己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拯救杜若。
无力感蔓延了她的全身。
所以她突然想听听杜若的声音，至少再给自己一点面对未知的勇气。
江辞直起身体，不再倚靠着路灯。形单影只地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光与灯火都不能让她冰凉的身体回暖。
可想起杜若的面容、声调还有那噎人的调皮模样，江辞的唇边还是泛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抬头仰望被乌云微掩的暗淡月弧，却又好像是在看那高高在上的命运。
半响，江辞冷笑一声。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