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 章 真相
徐安枝回首都后,谢巡仿佛有了靠山,像是有人替他“保驾护航”,他理所应当的获得了晖城唯一一个飞行员的名额。
而孙科,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他失去了自己上天的梦想。
父母凭借小聪明赚了点钱,他家属于暴发户,父母怀着对大学的朴素期待,于是对孙科要求不高,一直只要求他考上大学就行。
但孙科那个烂成绩,别说二本了,大专都够呛。
他从小争强好斗,体育也还不错,飞行员的路被堵死后,他想着走体育的路也行。
他太自信了,根本没想过世界上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他自以为在一中跑得了第一,在晖城也能拿第一,在整个省也行。
所以在前往省会柔城体考时,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输,他还做梦想着自己拿个小组第一,回来请兄弟们吃烧烤。
可高考体考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
明明昨天都艳阳高照,却偏偏今天下起了大雨,孙科觉得命运不公平,他一偏头,却对上了谢巡的眼睛。
谢巡飞行员复试定在柔城,参加完复试后,谢巡回到柔城七中,看望初中的老师。
在三楼,他与老师谈笑风生,老师说今天恰逢高考体育生考试在七中,他俩可以一起看看,于是谢巡一望,便对上孙科的眼睛。
狭路相逢,孙科很不好受,毕竟这会儿谢巡前途光亮,就算飞行员没面试上,他成绩好,还能直接高考去上好学校。
而孙科,却还要参加体考,在瓢泼的大雨下,死对头谢巡站在高台之上,注视着他的生死战。
“开始吧,”徐安枝放下手机,搅拌着咖啡,“说说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孙科一看七年后,徐安枝更漂亮了,身材更丰满了,顿时傻了眼。他要是当初没说那句话,而是像谢巡一样喜欢她,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是金龟婿,哪里还用得着上班?
孙科上下打量着她不菲的饰品,默默问:“……你家里现在还有权有势吗?”
徐安枝抿了口咖啡,手交叉着,笑道:“不然呢?我要是没点手段,今天还能约你出来吗?”
孙科咬牙切齿,盯着她灿烂的笑容,握紧拳头,“这不公平。”
“这哪不公平?我靠父辈的权力,你不也是?据我所知,你的实力应该进不了这个国企吧?”
孙科面对徐安枝,简直无束手还击之力,他自我嘲讽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家大富大贵,我爸餐饮起家,后来抛下我妈,找了二奶,我家……”
徐安枝打断道:“我来这不是听你诉苦的,你再苦,有谢巡苦吗?”
提到谢巡的名字,徐安枝就莫名心痛,她抿唇道:“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诉苦过,相反,他说自己过得很好……你明明拥有了一切,你有什么资格诉苦?”
“诉苦也要有资格了吗?”孙科几乎愤怒,可他不敢对徐安枝怎样,于是他慢慢讲出过去那段故事。
枪响之后,雷鸣大作,深知谢巡会注视着他每一步动作,于是孙科将教练的教导全部抛之脑后,他起跑就拼尽全力,自然在刚开始,就占到了第一的位置。
他沾沾自喜,甚至已经想好跑完步后第一个在谢巡面前吹牛逼。
可很快,有人超过了他,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孙科不死心,穷追不舍,然而还是落了下风。
到目前为止,孙科都觉得自己能接受这一切,毕竟他可以安慰自己,体考是和全省的人比,他大可装作不在意。
“下雨也要体考吗?”谢巡问老师。
“那是,高考最讲究公平了,哪能随便改时间和地点?”
谢巡也笑了,说:“这里面有个是我同学。”
“哪个?”
“第一个……嗯,现在是第四了。”
“第四也很不错了,继续保持下去可以拿个很好的成绩……既然是你朋友,怎么不见你开心?”
“同学,关系很一般,甚至有点差。”
老师大笑道:“好,那我看看他能跑多少。”
谢巡却摇头道:“老师,你有伞吗?”
“哦,你要走了吗?”
“不,我给他送伞。”
“哈哈,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怎么还给他送伞?”
谢巡咬唇,答道:“关系不好都是后来的事了,我和他是小学同学,那会儿他人很好,还替我出过头。”
老师八卦的欲望起来了,“那为什么后来关系不好了?”
“他后来家里有钱了,就觉得跟我不是一路人了,”谢巡笑着换了个词,“或者说,他在成长的过程中腐烂了,就像苹果。”
老师大笑道:“谢巡,你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当初大家都觉得你不行,只有我觉得你的作文有灵气,难得的赤诚之心啊!伞给你,你去吧!”
“谢谢老师!”
谢巡将走,老师叫住他道:“要是他不接受你好意怎么办?”
谢巡一顿,回答道:“老师,您说过,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天,交给地,就是不用交给自己。”
老师眼微微湿润,盯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拿袖口擦了眼泪。
教书育人是很奇妙的事儿,你将道理嚼碎了喂给学生,你以为他根本不记得,其实他没忘,反过来他还会在某天提醒你,叫你别迷失自己。
谢巡举起伞赶到操场外,隔着栅栏,他看到孙科在最后半圈跌倒的背影,忍不住握紧伞柄。
一个又一个人超越他,却没有人帮扶他,这是考试,每一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对手从不会同情你,他们巴不得你倒下,然后踩着你的尸体上去。
可谢巡记得,孙科却在他曾跌倒的时候,扶起过他。
“我体考摔倒了,就怪那场大雨,还有谢巡,要是他不在,我根本不会忘记老师的教导,根本不会一开始不要命地跑这么快。”
“你可真会怪罪,”徐安枝道,“这关谢巡什么事儿?你快接着说吧。”
孙科体考也失利后,简直受不了这个打击,那会儿都四月份了,他哪有时间复习文化课,在短暂的时间内考上大学?
高考考场在五中,谢巡也被分到那里,孙科做完数学就哭了,以往他考完数学,还能得到最基本的五六十分,可这次高考,他竟然连第五道选择题都不会做,更不用说大题了。
五中在郊区,为了高考,好多离五中远的同学都在附近订了酒店,孙科也不例外,谢巡也是。只是孙科订的是稍远的酒店,而谢巡订的是破宾馆。
孙科跟了谢巡一路,看他与电话里的人谈笑风生,等谢巡走到靠近水库的地方时,没路了。
他转身,冲孙科道:“出来,别躲了。”
孙科走出来,问他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要是没点敏锐力,能当飞行员?”
说到“飞行员”,孙科就来气,“那你想到这个了吗?”
谢巡硬生生挨了一拳,他也来气,二人又厮打起来,不分伯仲。
突然,一个落水声打断了二人的拉扯。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孙科问。
谢巡三下五除二钳制住他的手,“行了,打不过我就直说。”
“真的,真的有声音,好像有人落水了。”
闻言,谢巡起身,扒过草丛,竟然看到有人将人推进水库。
谢巡严肃起来,拉着孙科就往水库跑,那群人听见动静,立马跑了。
而谢巡看着平静的水库,犹豫了。
“你去救。”
孙科抓狂道:“要救你去救,叫我干什么!”
于是谢巡转身,一头扎进水库。
徐安枝听闻故事,一顿,问道:“救起来了吗?”
“救起来了,两个都救起来了。”
徐安枝抿唇,问:“然后呢?”
“然后他没回来,”孙科说。
徐安枝落下了今天的第一滴泪,但还是理性地问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孙科心一咯噔,这故事真假掺半,前面都是真的,后面他虚假了,那就是他和谢巡打架根本不是不分伯仲,而是他有预谋地捅了谢巡一刀。
而在谢巡中刀的情况下,他仍不能让自己见死不救,所以他救起第一个人后,又扎进水里救第二个人。
只是第二个人没被救起,他也没回来。
徐安枝拂去眼泪,问:“然后呢?你再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孙科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知道自己是谢巡最后一个见的人,死人不会说话,那他如何编都没问题了。
“有,我看谢巡没回来,也跳下去救他了,谢巡他人命大,肺部进了点水,第二天醒来,高考都结束了。”
“然后这家伙发了疯似的要找你,他好像订了机票去首都,再然后我就没看到过他了。”
徐安枝问:“你为什么要为他立碑?”
“被救下来的女孩以为是我救了她,我受到全市的表彰,还登到报纸上了,你应该不太看报纸吧?”
“所以,他没有死,对吗?”
孙科一顿,“对。”
“你最后走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孙科想,骗了她这么多,最后一个也就没必要骗了。
“他说,”他诚恳道,“徐安枝还在等我。”
眼泪决堤而下,徐安枝抬头问:“真的?”
“真的。”
久久沉默过后,孙科嘲讽道:“你知道吗?谢巡是你害死的。”
“我?”
“如果你不出面,谢巡只会被开除,但不会死,你的出面才让他下落不明。”
“你知道吗?强权会害死人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了。”
“进来吧。”
刹那间,警察有秩序地迈进这家狭窄的咖啡馆。
“孙科,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供词……”
孙科不可置信道:“徐、徐安枝,你诈我?”
徐安枝没看孙科,而是与张警官颔首后,默默退出了这里。
夕阳西下,她循环播放着一段录音:
“他说,徐安枝在等我。”
“他说,徐安枝在等我。”
“他说,徐安枝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