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章 施压
徐安枝冷冷一笑,“那你这就要脸了?”
然后她拎着月饼盒,从方一萌身旁走开,气得方一萌直跺脚。
多余的月饼,徐安枝分给陶木子、江世杰、姜思瑶。
而她特地让司机晚点来接她,因为她回到租的房子里,守株待兔,真的意外等到了谢巡。
“你不回家?”谢巡皱着眉头问。
“要,”徐安枝伸出手,掌心是三个她最喜欢吃的月饼,“中秋快乐。”
谢巡眉眼微动,“给我的?”
“对。”
谢巡犹豫着拿了一个,礼貌道:“谢谢。”
徐安枝本就担心他不会收下月饼礼盒,特地把礼盒拆开,挑了三个送他,没想到他还是只拿了一个,徐安枝哭笑不得,默默收下自己多余的月饼。
徐安枝说道:“你那天说的anything,还作数吗?”
“当然。”
“那你帮我签字打个电话吧,陈老师催得紧。”
谢巡勾起唇角,“怎么?大小姐也喜欢上作假了?”
徐安枝:“……”
她承认,当初对谢巡的态度有些鲁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你不是说好anything吗?”
谢巡嗤笑,看她,“我有说不帮吗?”
“哦,”徐安枝笑了笑,她不确定谢巡说的anything是几个愿望,于是她大胆试探道,“我还要那个歪头兔。”
“歪头兔?”
“那天你玩射击赢的小兔子。”
“为什么要那个?”毕竟那个兔子,谢巡赢回来就扔到角落。
徐安枝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喜欢。”
谢巡呼吸一滞,心也扑通直跳。明明说是喜欢玩偶,怎么误以为徐安枝喜欢的是他了?
他抿了抿唇,说:“等着,洗干净给你。”
谢巡回到屋内,透过玻璃,徐安枝上了迈巴赫,他心一怔,捏紧了手里脏脏的歪头兔。
“小巡,你在看什么?”
谢巡回过神,悲凉地摇头,“没什么。”
他递上月饼,笑着说:“中秋快乐。”
“你吃吧。”
“我不喜欢吃月饼。”
妈妈接过月饼,小心翼翼地拆开,她掰下一块,放入嘴里,点头道:“哇……这个月饼好好吃,你也尝点?”
“好吃你就都吃了。”
妈妈非逼着谢巡尝,谢巡掰下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块,放入口中,点头道:“好吃。”
“好什么好?”妈妈掰开大大的一块,给他,“流心都没吃到。”
谢巡接过月饼,一点一点吃着,流心在他嘴里化开,细腻柔软。
“甜吧?”
谢巡甚至有些舍不得再吃,“嗯,很甜。”
……
徐安枝本以为日子会这么美好地过下去,可没想到,中秋,她收到了爸爸的来信。
徐长国:【国庆节前必须回来。】
她看着短信,莫名感到窒息。
曾经慈父严母的身份转换,妈妈偶尔会过问她在晖城的生活,给她打一笔钱,而父亲竟以命名的口吻,让她回去。
徐安枝:【不回去,除非你道歉。】
徐长国:【那就断了你的生活费。】
徐安枝:【我有妈妈。】
徐长国:【你现在再问问她呢?】
徐安枝长呼一口气,忍不住将此事告诉了难得来接她的沈晏,“舅舅,你能给我发生活费吗?等以后我挣钱了还你。”
“可以。”
徐安枝还没来得及高兴,沈晏说:“只是你妈刚刚给我下通牒,不让我给你发生活费。”
爸妈和舅舅站在一起,徐安枝撇嘴问:“我真的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吗?”
“你不是难道我是?”
“那为什么他们这样对我?”
“因为你与他们作对。”
“不过,”沈晏狐狸似的贼笑,“为了撵走你这位小祖宗,我决定,以后你遇到任何麻烦,我都不会帮你。”
“靠。”
“小祖宗,文明点。”
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让她文明?
……
短暂的中秋假期后,谢巡回到课堂,徐安枝看他的眼神变了,问道:“你这一周都在打工?”
“嗯。”
“能给我介绍份工作吗?”
谢巡:“?”
半晌,他嗤笑道:“大小姐,你这是来体会人生吗?”
“不是,”徐安枝咬唇,解释道,“我没钱了,真的需要一份工作。”
谢巡沉吟片刻,说:“那些工作太苦了,不适合你。”
“别小瞧我。”
徐安枝说出这话就害怕了,还好谢巡没真让她去干苦活累活,他说:“我还欠你一条项链,换算成钱给你?”
若是在平常,徐安枝一定会摇头说“不用了”,可现在,她点点头,说:“好,辛苦你了。”
若是有机会,徐安枝会还给他。
放学后,谢巡去银行把钱转给徐安枝,徐安枝说,微信转账更方便,可谢巡说,他卡里也没有这么多钱。
他这一周做家教、烤烧烤、洗车,累死累活挣了2000多,加上手里的一些积蓄,全转给徐安枝。
一周白干。
谢巡盯着卡里的余额,却莫名地松口气。
他不欠她了。
林蕙兰存折里有接近两万的存款,但存的定期,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取出来。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谢巡坚信。
……
月考。
陶木子:“徐安枝,你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选的是什么呀?”
徐安枝:“a。”
陶木子生无可恋地望向谢巡,“你呢?”
谢巡:“忘了。”
……
两天月考结束,终于迎来同学们期盼已久的国庆长假。
“安静安静!”陈曲在讲台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都想放假,现在我说两句!一是注意安全!二是记得学习,别玩得魂都没了!”
“好,现在放假!”
徐安枝和汤一澄的旅游计划泡汤,因为没钱,于是汤一澄只能约其他小伙伴出去玩。
不过惊人的是,徐安枝的妈妈从首都飞到晖城,给她施压。
清颐山庄,最富丽堂皇的包房。
“还适应这么?”沈莉开口问。
徐安枝回答道:“这很好啊。”
“哦?交到朋友了吗?”
“交到了。”
“同学呢?他们就没问过你转学的理由?没问过首都的事?”
“你能不能别问了?”桌上全是徐安枝爱吃的菜,可这会儿她没了胃口,兴致缺缺。
“哎呀,吃饭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尝尝我五星级大厨做的菜?看看和家里的有什么区别,”沈晏打着圆场,连忙夹菜给沈莉,“有什么一会儿说呗,急什么。”
于是硝烟散去,三人埋头吃饭,没再闹不愉快。
饭毕,沈晏遣散了司机,自己亲自开车送沈莉和徐安枝回家。
车上,沈莉看了眼沈晏,对徐安枝说:“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又怎么了?”
“你看窗外,这里是什么样子?”
窗外,夜幕降临,整个城市笼罩着黑暗。
晚上八点,路上就已人烟稀少,游走在逼仄街道的行人,都忙着埋头看手机。
脚下的路似乎走了无数遍,哪里有红绿灯,哪里有拐弯,早已细数清楚,日子便是一天滚一天,掀不起半分波澜。
“你想想;首都的八点是什么样子?”
首都的这会儿正是大城市最繁华之时。
街上三五成群的,是劳累一天下班回家的独行者,是正嬉笑打闹的二三好友,是仍一脸凝重讨论着案件的战友伙伴,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对对情侣。
徐安枝这才知道,小县城是没有霓虹灯的。
她靠着窗,没说话。
“你也知道,你从首都来,见惯了繁华都市,能适应这种贫穷落后的小镇么?”沈莉突然问道。
“你这是贫富偏见。”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沈莉继续说,“你知道更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是人的思维。这里的行为准则和大城市截然不同,大城市自有它要遵循的秩序,而这里,靠的更是人情世故。你有一丢丢的失误,都能让你无法生存下去。在这里,一个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先不说你适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环境,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心理落差,就说学校吧。你首都来的,你敢说别人没在你背后说闲话吗?”
“就算你不在乎。可你应该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是他们无法触及的终点了。”
沈莉见徐安枝生闷气似的捂上耳朵,就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不少,内心正动摇着。
她乘胜追击道:“我也知道,爸爸做的某些事确实不对,你一时间无法接受。可是宝贝,那是你爸爸啊,你最爱的爸爸。”
“妈妈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爸爸是你的榜样,你长大后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对吧?爸爸这次也知道错了,所以他特地让我来给你道歉。”
“他给你买了你喜欢的首饰和包包,你知道他不懂这些,要不你回去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徐安枝眼中有泪珠闪烁,可她逞强着不让它们落下,她不肯回头看沈莉,就这么一直盯着窗外,不说话。
“你好好想想吧,你拥有的这一切是谁给的。爸爸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做惹你生气的事,况且你想想,爸爸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
“你别说了。”
再说,徐安枝感觉自己树起的高墙,摇摇欲坠。
“这样,只要你回去了。妈妈跟你保证,爸爸再也不做那些事了。他要再做,妈妈跟你一起走,好吗?”
“你们上次也是这样说的。”徐安枝有些哽咽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妈妈保证,好吗?宝贝,你愿意再相信一次爸爸妈妈?”
相信,这个词太庄重了,是承诺,也是真心。
徐安枝眼神呆滞地看着窗外,突然想起爸爸伏案处理工作时的无数夜晚,想起他累弯的腰,花白的头发和他冲她笑时遮不住的鱼尾纹。
徐安枝有些失神,“我……”
徐安枝承认,这刹那她想过和妈妈一走了之,可她透过窗外,看到一闪而过谢巡的身影。
她呼吸微滞,总要有留在晖城的原因。
那么那个原因,为什么不能是谢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