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 章 亲爹
午休时间,徐安枝一直安慰着姜思瑶,告诉她,如果吕菡再来骚扰她,她可以告老师,自己和谢巡可以为她作证。
谢巡在旁边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大概只有谢巡知道,这是多么微妙的关系。
姜思瑶的爸撞伤了他的妈,而姜思瑶爸爸的上司,是徐安枝的舅舅。
刚开始知道肇事者的女儿是姜思瑶的时候,谢巡也恨得牙痒痒,可他转念一想,这和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把长辈的事牵扯到儿女身上,一点也不公平。
他难得想起爸爸,这天,爸爸就来找他了。
这周过得很快,在徐安枝“今天瘸腿狗腿好没”的每日问候下,谢巡的腿逐渐愈合,拿着拐杖走路的速度也是快了些。
周末放学,徐安枝坐车回了别墅的家。
尽管保时捷停得离学校有些距离,但还是被不少一中同学看到了。
她们望着那辆奢华的保时捷,面露羡意。
而谢巡目送徐安枝离开后,一个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巡见他时身子微微一顿,半晌,他才紧捏着书包,皱着眉头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谢强呲牙咧嘴,不怀好意地笑着:“我来看你呀!”
附近都是一中放学的学生,谢巡拉过谢强,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胡同。
“你推什么?!”谢巡比谢强高大不少,他被谢巡推推搡搡来到角落,有些不爽,“我可是你爹!”
“老子没你这个爹。”谢巡啐道。
“嘿!”谢强盯着谢巡的腿,骂道,“骨折了?怎么骨折的?!”
“关你屁事。”
“还关老子屁事!好!关老子屁事!”
谢强吐了口痰在地上,指着谢巡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听说你到处说老子死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老子死了吗!?老子死了还能在这么?!”
谢巡别过眼睛,懒得看他,“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老子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谢强又啐了口痰,“你有钱不?”
谢巡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有素质点?!”
“哦,读过几年书就有素质啦!?他妈的还不是老子一颗精子生出来的!没有我能有你吗?”说罢,谢强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贼笑道,“不对,你是不是老子的种都不知道!你妈那个臭婊子……”
谢巡听不得有人说他妈,包括他爸,他掐着谢强的脖子,咒骂道:“你他妈再说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谢强猖狂地笑道,“你也就只有这时候才像老子!”
谢强脸涨得通红,却不向谢巡求饶,他大笑道:“有本事你来掐死我啊!来啊!你不敢哈哈哈。”
谢强疯,谢巡可不疯,他松开手,神色冷漠地说:“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你少来招惹我和我妈。”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想来?!”谢强就像发现什么大秘密一样,“老子前段时间接到一个电话!说林蕙兰遭车撞了,我说关我什么事呀!他妈的那个人告诉我撞她的人是姜武平!”
“姜武平哈哈哈哈哈!天大的好运气啊!姜武平就这样把以前的账一笔勾销了,我还不能回来啊?!老子告诉你,以后老子就留在晖城了,不走了!哈哈哈哈哈!”
这事果然和谢强有一丝关联,妈妈又瞒着他了,谢巡眼色冷了,质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姜武平那小子说以前的账一笔勾销,还给老子介绍个工作!天杀的!还他妈是开保时捷!那天我开车看到的就是你吧?哈哈哈哈,几年没见!老子都快认不出你了!”
“原来你也在一中!老子还以为你还在读初中呢!哈哈哈哈。”
“有病。”谢强疯了,谢巡懒得跟他废话。
“你不想见老子是吧?老子也不想见你!你给我钱我就走!”
“做梦!”
“哈哈哈哈哈!”谢强猖狂地笑道。
谢巡抬脚就要走,可谢强这瘦狗爆出了更重磅的消息,“老子雇主是开保时捷的!他女儿跟你认识是吧?!”
谢巡脚一顿,谢强估摸着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大笑道:“我说呢!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哈哈哈哈!”
谢巡扔下拐杖,箭步上前,拎着谢强的衣领,面色狰狞地说:“你他妈碰她一下试试?!”
“老子还什么都没说呢!哈哈哈哈。”见谢巡一脸凶狠,谢强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了,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老子这次只要五千块钱!不多吧?嗯?”
谢巡呼了口气,松开谢强的衣领,他勾了勾唇,眼神尽是蔑视,“不多。”
“不多是吧!快去给老子拿啊!”
谢巡鄙夷地看着他,捡起拐杖,勾唇道:“走啊,带你去取。”
谢强哼着曲,心满意足地跟谢巡去银行取钱。
多年没有回晖城,这里变化太大了,他甚至记不清这附近最近的银行在哪。
“你少给我弄花花肠子啊!我可是你爹!”
谢巡嘲讽地哼了哼声,懒得理他,手指早已拨动了110,打起了电话。
谢强以为谢巡跟谁借钱呢,直到他报了地址,谢强才感觉丝丝不对劲,他想抢过电话,可谢巡比他高,他轻而易举地举起手机,挂断电话,嘲讽地说:“晚了,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谢强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躬身大笑道,“你他妈报什么警?你别以为老子我文化低就不知道,我们这处于家庭纠纷!老子又没打你又没碰你,警察会管?!”
四下是另一条窄胡同,几乎无人通过,这里也没有监控。
这里是晖城最破败的地方,到处都是低矮的土房,于是最称手的工具就最好找。
谢巡缓缓弯腰,捡起一个板砖,他在手里掂了掂,很重,大概狠狠砸下去会要人命。
谢强身子后退,比身手,就算谢巡腿废了,他也是比不过的,他吞吐道:“老子是你爹!你要杀你爹啊!?”
谢巡冷笑,声音沙哑道:“你他妈做的哪件事像我爹!?”
“哈哈哈哈你也不像我儿啊!”
谢巡绝望地看着谢强,耳边响起熟悉的110警报声。
谢强大笑道:“哈哈哈哈警察来了!你这个没文化的,以为警察真的会管?”
谢巡也笑了,他拽着谢强,当着他的面,将那块板砖狠狠砸在自己额头。
血,瞬间从额头滴落在地。
一滴,又一滴。
谢强瞪大眼睛,谢巡面露冷汗,颤抖着声音说,有些疯地笑着说:“这下,你看警察还管不管?”
谢强疯,谢巡总有办法比谢强更疯。
警察到达现场,基本判定这是一场斗殴事件。
两人被带到警局,谢强坚信地称自己是谢巡的爹,对他是管教,不是殴打。
谢巡就坐在那里,说谢强是因为他没钱而打他。
一个小小的高中生哪来的钱!?
更何况他腿还骨折了!
警察断定这是父亲对儿子的虐待,谢强又说谢巡是自己干伤的。
哪有人会对自己下手那么狠?!
警察的心更坚定了,于是谢强被处以拘留十日的处罚。
谢巡走出警局,天已经黑了。
谢巡微微上扬嘴角,颤抖着笑了。
电话突兀地响起,是姑妈谢秀兰,告诉他有急事,赶紧回来。
谢巡摸了摸刚被民警包扎好的伤口,面色冷冷地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谢秀兰哭着说电话里解释不清楚,让他赶紧到照相馆来。
谢巡撑着拐杖,坐公交去了照相馆,公交车上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像是刚出牢的,离他远远的,连司机都对他鄙夷。
谢巡靠在窗上,双目放空,望着路上的行人。
他知道她们的眼神什么意思。
他也不屑于为此烦恼。
到了照相馆,谢秀兰抓着他,就哭道:“巡啊!你爸回来了!你知道不?可刚刚警察打电话告诉我!他被拘留了!巡啊,他被人打了还要坐牢,他怎么这么惨!”
原来谢秀兰一时心急,把电话里的打人听成了被打。
谢巡冷笑,甩开谢秀兰握他的手,指着自己的额头道:“这么大的伤口你是看不到吗?!”
谢巡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大吼道:“骨折的腿你也看不见!啊!?”
“你……”谢秀兰抿了抿唇,怀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是我,是我把谢强送进去了。”
谢秀兰一听,发疯地拍打着谢巡的胸膛,痛哭道:“造孽啊!造孽啊!我们谢家怎么会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巡退了两步,像是计划得逞一样,病态地笑着:“你知道吗?这个家除了谢强,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
说罢,他破门离开。
没有回妈妈的消息,他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就在原来家的旁边。
她妈不是用旧电瓶车棚改造成了家吗?
谢巡把新电瓶车棚上面当成了自己的根据地。
有时候他觉得他是世界上的败类,蛀虫,靠蚕食一些废弃的社会资源活着。
狗都不要的东西,他却宝贝得不行。
谢巡哼笑两声,踩着树,扶着栏杆,上了车棚。
电瓶车棚咔擦作响,聒噪不停。
谢巡躺在自己的小沙发上,望着天。
今天的星星出奇得多,他伸出手,竟奢望摘下一颗。
他抬手,面无表情地喝着酒,瓶瓶罐罐被捏碎扔在地上。
他喝多了,竟然觉得天上的星星,有点像徐安枝了。
他开始想徐安枝了。
谢巡“手滑”点到了备注为“aaa”的电话,他没想过对方会接,就算对方接了,他就说手滑,然后挂断就行了。
可对面接起电话,声音如沙漠中的甘泉。
“谢巡,你打我电话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