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蛇与蛇
谢巡捡起徐安枝的手机，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灰，手机没坏，屏幕也没熄。
屏幕上，映入眼帘的就是相机，谢巡打开相机，翻转摄像头，自己的下巴就出现在了相框上。
徐安枝回过神来，去抢自己的手机，而谢巡只需高高举起手机，徐安枝便怎么蹦跶也够不到。
“喂，”徐安枝生气了，“你干嘛？这是我的手机！”
“不是在拍我么？既然想看，我就给你看。”说罢，谢巡弯起嘴角，抬起手比了个耶，咔嚓拍了几张。
徐安枝不服气地质问：“谁拍你了？”
“我亲眼看到的，”谢巡摇了摇手机，自信道，“人赃并获。”
相册里有徐安枝刚拍的照片，她要不承认，谢巡一定会让她打开相册。
于是徐安枝也不和他争论了，而是想夺回手机。
徐安枝喊道：“喂！谢巡，你快把手机还给我！”
“你拿到我就还你。”
谢巡好烦，他总是弯个身侧个腰就躲过了自己，徐安枝每次差一点点就能够到，可每次都差一点点。
徐安枝气鼓鼓的，谢巡勾了勾唇，轻轻侧过手机，不经意间，把徐安枝一并框了进去，他又咔擦了几下。
忽然，一个突兀的粗声打断了他们的追逐打闹：
“喂！你们两个干嘛呢！”
谢巡一眼望到了远处的老师，那老师离他们二三十米远，正眯着眼睛辨认人。
来不及多想，谢巡拽起徐安枝的手腕，往走廊尽头撒腿就跑。
“喂，那两个！别跑！”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徐安枝盯着谢巡的背影，被他拉着跑。
他们跑进一个教室，躲在了门的背后。
徐安枝有些喘气，谢巡撇嘴问道：“啧，又犯病了？没事吧？”
徐安枝皱起眉头，谢巡这话不好听，她退了两步，想离他远点。
下一秒，谢巡拽过徐安枝的肩，将她隐藏在门后，他轻轻说：“嘘。”
从门缝望去，那老师站在了距离他俩一米远的门口，气喘吁吁道：“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人跑哪去了？”
说罢，他又扶着腰，慢吞吞地跑了起来。
门内，谢巡和徐安枝几乎是面对面站着，两个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
徐安枝闻到了谢巡身上的味道，像春雨后夹杂泥土的绿草，又像冬日暖阳中的大海，唯一能拿来形容的，大约是自己的祖马珑鼠尾草与海盐香水，但也只像三分。
徐安枝有意无意地看向谢巡的眼睛，想询问他用了什么香。
谢巡很讨厌，但徐安枝不得不承认，他眼角的泪痣，有点性感，他身上的香味，有点好闻。
狭窄的空间，谢巡的目光几乎游走在她整张脸。
她的睫毛很长，就像婴儿一样，但脾气也像小孩，令人烦躁。
徐安枝的心情还未平复，被谢巡看得莫名其妙，她推开谢巡的左肩，离他远了些。
谢巡恶作剧般吃痛了声，徐安枝想起他的伤口，有些懊悔，但又不想低头，所以她有些别扭地说：“喂，没事吧？”
谢巡极少在同一个人的脸上担忧与高傲并存，他微微扬唇，起了恶作剧的意味。
他拉起徐安枝的的手腕，缓缓从左肩移至右肩，轻轻放下。
谢巡声音上扬，不正经地说：“伤口……在这。”
隔着衣服，徐安枝也能摸到绷带和紧绷的肌肉，她撒开手，知道自己被谢巡骗了，她质问道：“谢巡，你捉弄我有意思么？”
“有意思啊，当然有意思了，你看，这不就生气了？多有意思啊。”谢巡懒懒道。
“无聊！”徐安枝没见过竟有人以捉弄为乐，她推开谢巡的肩膀，从他身边溜过，然而她刚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一个女生。
徐安枝面露歉意，冲女生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姜思瑶皱起眉头，这人不是一班的，怎么会从一班出来？
而且，她为什么撞到人不道歉？笑笑就过去了？
然而还来不及多想，姜思瑶又迎面遇上了一个熟面孔，她有些惊讶道：“谢巡？”
谢巡没想到会遇到姜思瑶，他挑眉道：“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教室，我怎么不能在这？”
“哦，是么？”谢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罢，谢巡还不放心地望了望走廊，徐安枝果然晕头转向，找不到回教室的路，他嘬起嘴唇，发出一串清脆响亮的口哨，还不忘吼道：“蠢蛋！走反了！”
徐安枝回过头，就见谢巡半个身子靠在教室的门边，他指了指身后，说：“从这边楼梯上，上楼后右转再左转，一直走就到了。”
徐安枝咬牙切齿地快步朝谢巡走去。
不料走近后，徐安枝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谢巡，那女生是谁？”
是个声音很嗲的女生。
徐安枝慢下脚步，有意无意偷听他们的对话。
“哦，是条不知好歹的蛇。”
“蛇？”
徐安枝顿住脚步。
农夫与蛇，这故事她并不陌生，讲的是农夫救了被冻伤的蛇，可蛇醒来却恩将仇报，咬死了农夫，这个故事告诫人们要分清善恶。
可谢巡又何尝不是蛇？徐安枝快步走过这个教室，经过后门时，她没看谢巡，但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谢巡略过的目光。
可惜徐安枝离开的早，没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姜思瑶问：“农夫与蛇？……那你是农夫？”
谢巡勾唇，眼神冷冷的，他说：“不，我是蛇。”
姜思瑶不解地问：“啊？为什么？”
“蛇咬死了农夫，自然会有另一条蛇咬死这条恩将仇报的蛇，这说明了什么？”
姜思瑶思考了几秒，说：“说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说明恶人自有恶人报。”
姜思瑶大脑宕机了，她看不懂谢巡，只能迷茫地问：“谢巡，你是坏人吗？”
谢巡笑着回答说：“姜思瑶，你看我像好人吗？”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眼前少年的身上，姜思瑶眯眼，她看到了，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那是谢巡的眼睛。
姜思瑶心跳得很快，她低下头，喃喃道：“谢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就算你是坏人……我也喜欢。”
徐安枝走过那扇门，却有些犹豫地顿住了脚步，她回过头，不见谢巡的身影。
她为什么要回头？这是多么蠢的事。
徐安枝摇了摇头，转身上了楼梯。刚踩了两步台阶，徐安枝竟然遇到了也刚刚上楼梯的陈曲，于是她笑眯眯地打招呼道：“陈老师好。”
“诶，”陈曲手中正抱着厚厚的答题卡，他问，“徐安枝啊，你怎么不回去午休？”
徐安枝笑眯眯地说：“我没有午休的习惯。”
“你回教室吗？”
“对。”
“那你出现的正好，”陈曲把厚重的答题卡递给徐安枝，说：“这是高二下的期末答题卡和卷子，你帮我拿到教室吧……拿得动吧？”
徐安枝看了眼大概七厘米的答题卡和卷子，说：“拿得动。”
“那就好，那就好，”陈曲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起了其他事，“成绩表我也看了，班级同学的成绩这次下降得厉害啊，所以我想改变一下座位位置，变成双人双座，你看如何？”
徐安枝没想到陈曲会问她的意见，她笑着说：“都可以的，陈老师。”
“这样啊……”陈曲点了点头，他抬了抬眼镜，随后问出了一个锋利的问题。
他说：“如果是双人双座，徐安枝，你想和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