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各有立场而已
阵阵浑厚的笑声在总经理办公室响起，也不知是真开怀还是假欢畅。
“徐总，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得跟您汇报一声。”
“你瞧你见外了不是，世侄女？啥汇报不汇报的，这儿现在没有什么领导下属，就是亲近的长晚辈间唠唠嗑。”
周一弦笑了笑，气场间倒是稳得住，没被徐德成的口舌生花给绕进去。
“无规矩不成方圆，徐总对下和蔼，可毕竟这里是公司，若太重私人情分反易招人非议。开门见山的说，我此时想同徐总汇报的是关于辞职方面的事宜。”
“辞职？世侄女，世伯心脏不好，可经不住你这玩笑。”
徐德成笑靥虽在，却不似先前完美无缺。
“徐总，在这件事上我可能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毕竟经过多番权衡后做出的决定，还望您能多理解多担待。”
“是不是之前的事仍让你耿耿于怀？世伯在这儿跟你保证，只要你肯留下，不仅薪资待遇翻倍，且公司接下来的重点项目由你全权负责推进，人员方面任由你在公司里挑趁手的用；若事成，每个项目给予你个人3个点的提成奖励。”
“这怕是不妥吧，徐总。”
“知人善用，能者居之是公司一贯的作风。你来公司已经四个年头了，我知道，过去把你这样的人才埋没在设计部确实可惜了，但，是金子总会发光，世侄女有这样的能力，身为奥德的一员我自然想为公司尽力挽留住你这样的人才。如今疫情未过，公司也是面临重重困难，希望世侄女能念及公司过往的好，慎重考虑下我刚刚的提议。”
这软声好气地捧在手心奉承，若说有什么瑕疵，怕是就只差徐德成跪在她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她留下。
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眨巴着闪亮的眼睛，表情间掀不起丝毫波澜。
“世侄女，你这半天不吭一声的，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徐德成试探性询问间，突然觉得自己小觑了她的沉稳。
“不瞒徐总说，还真有不少顾虑。”
“比如说呢？别拘着，就当拉拉家常好了。”
眉头微微簇紧，周一弦说到：“不怕徐总笑话，我这头一个顾虑，就是我先生。他虽没有明着反对，可暗地里却抱怨颇多；另外，从我先生爷爷的态度上判断，他老人家也不希望我在外抛头露脸，想我专心做好我先生的贤内助。”
“这个理解，理解，素闻陆老爷子家风严谨，驭下有方，您是他老相中的准孙媳，要求自然比旁人高。”
“其实对我而言，婚姻是种归宿，却不是绝对的选择，我个人更倾向于自我实现价值而不是通过婚姻这种途径提升自我价值。既然世伯真诚挽留，那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辞职的决定，并不是我对公司存有不满，根因在于我不想埋下祸根。”
“祸根？这，这从何说起。”
“世伯，我这样说，多多少少牵扯到您。”
“我？”
反问间，徐德成那圆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白。
“确切说是牵扯到您的准女婿。同世伯真心交个底，我和左孝谦不仅是大学同学，最关键的是，我俩曾经互为恋人关系。”
此话一出，如九天神雷直冲云霄而下，当场把徐德成劈了个外焦里嫩。
反观周一弦，却镇定如前：“世伯放心，我和左孝谦之间早已断的一干二净，以后也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只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拿这事做口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矛盾，所以我才决定辞职。”
“那陆总清楚你和孝谦的事吗？！”
“他清楚，知道的一清二楚。”
笑了笑，周一弦接下来的话倒是带着几分玩味。
“正因为我先生清楚这些事，所以世伯这即使开再好条件挽留，我也不敢多逗留啊；我家那位牛脾气一上头，别说把人拆了，就是把世伯的公司拆了他也是干得出来的。”
“呵呵，我这庙小，哪里经得住陆总这样的大人物折腾。还是世侄女考虑的周全，避嫌为妙，避嫌为妙。”
“那就多谢世伯体谅。您贵人事忙，我就不多叨扰了，就是劳烦您得空跟兰姐那边说说好话，毕竟我从一进公司就是她带着我，这要走，有些话还真难开口。”
“明白，明白！放心，世侄女，蒋兰那边我会跟她做好思想工作，定不叫你有丝毫为难。”
“有劳世伯费心。世伯留步，莫要送了。”
“应该的，应该的，太客气了世侄女。”
太极不知来来回回打了多少圈，周一弦终于逃离了这满是深坑的总经理办公室。
设计部。
“请进。”
听见敲门声，应了句，蒋兰依旧全神贯注地审阅着电脑上的设计方案。
“兰姐，要不我出去等等，看你这会儿挺忙的。”
对人试探性的询问让蒋兰从专注中抽离出来，见是折返回来的周一弦，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按着发胀的眉心揉起来。
“不用。徐总那边谈完了？还顺利吗？！”
“还好，徐总挺和蔼的一个人，没为难我什么。”
放松了片刻脑子，蒋兰问到：“你这和蔼一说，我倒是头一遭听说。不过一弦，我能问一句，徐总为何突然对你的事如此上心？”
“呃。”
犹豫了下，周一弦还是透了个底。
“大约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人替我抱不平，狠狠地把徐总威胁了一通的缘故。”
“把徐德成给威胁了？！我没听错吧，能让他这油盐不进的老油子服软，你这位朋友来头够大的。”
“仗着家里关系，脾气横惯了，倒没想到他那臭脾气反帮了我一把。”
“你这位黑骑士信息量很足噢，目前来看，对方应该是个异性朋友，而且是有钱有势的富二代，最关键的是对你的事格外上心。男朋友？”
面对蒋兰的提问，周一弦笑着摇摇头。
“不会吧，你给我的讯息反馈出的答案应该错不了的。”
“兰姐你的直觉没错，错的是他不是我男朋友，而是我先生。”
“哈？你结婚了？！”
周一弦甜甜地点点头：“节奏略快，已经扯了证。”
“节奏怕不是略快，是特快直达吧！以前只觉得你像个拼命三娘，事业心重，对男欢女爱的事看得淡，还担心着你会不会被耽误了；没想到一个意外让你休息了阵，便修成了个正果。我突然感觉自己跟你们这帮年轻人脱节了，完全融入不了。”
“运气好了点，碰见个合适的，干脆就一步到位。”
“这运气怕不是一星半点的好。原本计划着戒烟戒酒戒咖啡的，这下怕是戒不了。”
周一弦不解：“兰姐为何这样说？”
蒋兰双手合贝，撑住削尖的下巴，柔和的目光浸润在她淡淡而自若的笑容中。
“你去意已决，我肩头的重担自然卸不下来了。”
“徐总已经跟你说了吗？”
惊愕中流露出窘色，俨然事情的发展速度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徐德成要跟我交代什么不清楚，但我就不能猜吗？在你去徐总办公室之前，我便隐隐感觉到，你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兰姐我——”
“不用解释什么。这里的每个人在进入设计部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人在心在；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没有强留的道理。一弦，人生是自己的，无需为他人而左右为难。”
“谢谢你兰姐，谢谢你的体谅，谢谢你这几年在工作上对我的照顾和信任。同时，真心抱歉，辜负了你的信任和器重。”
来时琢磨好的说词突然没了用武之地，周一弦在蒋兰对面憋了半响，也只能临时硬凑出这么些词，远不及心中所感。
“好啦，交心诉肠的话咱们留在你的欢送宴上聊，其余的，赶紧按公司章程办理去吧。”
“兰姐。”
“行啦，别扭扭捏捏的，难不成我还要亲自领你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忙着呢，收拾你的东西去。”
摆了摆手，示意周一弦可以离开了，她在原地呆了片刻，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朝她深深一鞠躬，退出了蒋兰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