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灼灼少年郎
“阿蘇,开饭啦,又在树下看蚂蚁打架啦!真不知道一群蚂蚁有什么好看的。”一道娇俏的少女声音远远响起。
“阿囡,你来啦。严伯母又教你刺绣了?”少年正处变声期时,看着走近的少女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哎呀,母亲都烦死了,我才不喜欢柔柔弱弱坐在那里刺绣。我要学父亲习得超群武艺,征战沙场,杀鲜卑,灭匈奴。我要骑在战马上统领千军,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女将军。”被叫做阿囡的少女一脸憧憬道。
“嗯,阿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到时候你当统军大将,我来给你当亲兵。”阿蘇憨憨的一脸认真道。
“可是娘亲说我整日只知舞刀弄棒将来会嫁不出去的哎!”少女刚刚的憧憬一扫而空,转眼就是一脸沮丧的耷拉着头。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气鼓鼓的嘟起两个小包包,尽显女孩家的娇嗔和可爱。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穿过薄薄的云层,碎金般的阳光打在少女英气的脸上,使少女整个面庞宛若带上了一层柔光,不仅衬得脸庞晶莹剔透,便是脸上细细的绒毛也纤细可见,一时之间竟让这旁边的少年张大嘴,呆呆的看痴了眼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呢喃了好久也没能完整的说出一句什么话来。
“阿囡。,我 ”
“逗你的,傻瓜!我吕姬,吕奉先的长女自当持掌中戟,骑胯下马,挥千军,催万城,怎会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少女转瞬间又恢复往日的俏皮,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豪爽又道,“不过你想当我的亲兵,却要看你够不够格了。呔!看我方天画戟,吃我一招横扫千军。”
说着两人笑闹着在夕阳里远去,斜斜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这少女却不自知,自己刚才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已深深烙印在这个憨厚少年郎的心间。
正所谓:
灼灼少年郎,夭夭少女情。
翩翩君子意,悠悠佳人梦。
朗朗明月心,脉脉相思浓。
渺渺江湖远,灼灼相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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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从潞县东城门传来,一標人马呼啸而过。沿途的百姓纷纷躲避,不时有挑着扁担的菜农和排队等候进出城的百姓因躲避不及而摔倒在地,各种物什洒落一地,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却惹来几名军汉的哈哈大笑。
“整日窝在城中,都快淡出个鸟来了。文远,曹性今日可敢与某比比箭法。”只见为首一人身长八尺有余,生的相貌堂堂,双眸顾盼之间虎视鹰顾,掌中一杆方天画戟,背上花雕弓,宽大的大氅随着策马而上下翻飞,端的是威风凛凛。
“标下,敢不从命!”稍稍落后半个马身的二人对视一眼,均哈哈大笑回应道。
“还有你们几个娃娃,但凡有中,吾必不吝赐赏,得头名者本主簿重重有赏。”为首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
光和七年(公元183年)三月初,大汉朝刚刚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位于北方的并州大地上正是春寒料峭时,河水还没完全解冻。数月前又剿灭了几支犯界前来“打草谷”的乌桓贼寇,累功升迁至主簿一职的吕布早已耐不得寂寞带领张辽、郝萌、曹性、宋宪、秦宜禄等一众部将出城前来狩猎,临出城之时耐不住掌上明珠吕姬的软磨硬泡,索性将一众部将的适龄子嗣一并带上,得到消息几个少年皆是喜不自胜。
为首一人正是吕布,吕奉先。紧随其后身材魁梧,健壮有力,面容肃严脸堂黝黑的乃是张辽,张文远。曹性虽武艺平平,一手射术却是十分了得,因此也随在吕布左右,其余部众在后一字排开。
队伍最后几名却是几名少年郎,左侧为首的那名少年两颊狭长,眼神明亮。双眼转动间略显狡黠,其双手手节粗大,一看便知平日没少操练。此人乃是宋宪之子宋皖。
右侧为首少年一张圆乎乎的小胖脸,身材亦是肥硕,压的胯下那匹小黄棕马苦不堪言,却是侯成之子侯平。
最后一名少年却是生的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看着身子瘦弱,衣袍下却是身形修长,健壮有力,不是上文中提到的憨憨少年又是谁?
而被三名少年围在中间,如黄鹂般哼着不知名曲调的少女,正是吕布的掌上明珠吕姬,小名“阿囡”。
至于为何三名少年将吕姬围作一团,到底是为了保护主公之女,还是因为少年们期期艾艾的慕爱之情,却是不得而知了。
却说那憨憨少年正是秦宜禄之子秦朗,小名唤作“阿蘇”,今岁刚满十六岁,自幼随父亲习武,身量虽不及宋皖、侯平魁梧,却也是身材修长健硕,长相又继承了其母杜氏的俊美,又自幼习读兵书,打眼一看一股子儒雅的书卷气便扑面而来,任谁看到都不得不赞一句“好个俊俏的少年郎”!
这秦朗祖籍本是并州新兴郡云中县,其父秦宜禄投奔吕布,后随吕布驻扎在上党郡郡治潞县,便将家眷杜氏与秦朗一起接了过来。平时里秦宜禄、张辽、宋宪等或追随吕布作战,或在兵营训练兵士,几家的子嗣便常在一起玩耍。其中宋皖年龄最大,今年已经十八岁,其余例如张辽、魏续、臧霸、曹性等人的子嗣大的不过总角之年,小的更是尚在襁褓之中,因此日常也就这年龄相仿的四小只相处最为相宜。
“皖哥儿,咱们四人中属你武艺最为高强,箭法最为高超,此次头名必是你无疑,不知皖哥儿想要些什么赏赐。”小胖子侯平笑道。
“平弟,可莫要拿为兄打趣,谁不知道咱们女公子师出名门,不仅戟法尽得吕主簿真传,便是箭法亦是超群。”宋皖可谓是处事圆滑,边说边向两位兄弟一阵挤眉弄眼。
“啊哈哈,皖哥儿所言正是,此次头名必为女公子所得。”几位兄弟对视一笑忙不迭的一起恭维起吕姬来,当真是默契异常。
“哼,算你们几个识相。待会儿本小姐自会手下留情,不让你们输得太难看的。”本来听到侯平夸奖宋皖武艺了得时,少女嘟着个嘴,脸拉的比胯下的马儿都要长了。此时听三兄弟的一阵恭维,立马眉开眼花,双眼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吕姬虽为女子,却也是胜负心最强,吕布也曾劝过她:“身为女子又何必如此争强好胜?”
吕姬却说:“正因为我为女子才更应该去争。普通男子得到八分的功绩就可得到世人的称赞,而女子却要得到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功绩才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如若是女儿不争,将来如何随父亲去披甲杀敌,又如何随父亲去纵横天下!”吕布听后一阵沉默没有言语,然却与部下畅饮时,为之长叹曰“恨吾儿,不得男儿身矣!”
出城十多里路,眼看前有一山,林木茂密,兽吼鸟鸣不绝于耳,一行人勒马停下。
“尔等几个娃娃,且在外围狩猎,林中多有猛兽,切记入林均不得超过五里。”吕布转头又说道,“高顺,你且留在此处照看几个娃娃。”
“孩儿知道了。”吕姬回道。
“末将领命。”跟在最末尾一名不甚魁梧的汉子大声回答。
言罢,众人下马,留下几名骑卒看守马匹,吕布带着张辽等人向密林走去。秦宜禄利用回头之机张嘴对秦朗用口型说道:“一切小心。”可见秦宜禄对这个像自己夫人多过像自己的儿子疼爱异常,秦朗摆摆手算作回应。
“咱们也进林吧。”吕姬招呼几人道。
四小只也是下马带好干粮清水,带上几名准备抬猎物的兵卒,心情愉悦的走进密林,高顺遥遥坠在几人身后。
一行人辰时从潞县出城,至密林处时已到辰末,四小只一路玩玩闹闹,却也有不少收获。秦朗也猎的两只野兔,吕姬却是收获颇丰。
秦朗等二人是箭法确实不如吕布亲传的吕姬,宋皖却是有意相让,但又与吕姬所获颇为接近,这就让吕姬既有头名的满足感,又不至于因为差距太大而失去兴趣。
四人午时就着清水干粮,草草用过午膳,又继续狩猎,忽的在不远处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吕姬抬手示意几人小心,缓缓走进几步,拨开树丛,却见正是一头约摸半人大小的獐子正在前面觅食。
只见这小东西边低头吃着鲜美的草叶,两只小巧的耳朵不住的来回抖动,湿漉漉的大眼睛更是不时的抬起来小心的扫视四方。
吕姬缓缓的张弓搭箭瞄准这头獐子,就在发失之时,身材肥胖的侯平却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段枯枝,惊的这头獐子撒腿儿而去,吕姬瞄准脖颈的一箭,只斜斜插在这头獐子的左侧后腿上,且入肉不深,这獐子几个跳跃间,闪入林中。
“快追。”吕姬狠狠地瞪了侯平一眼,顾不上多说什么,大喝一声当先向前追去,几人连忙追随而去。
几名少年虽自幼跟随自家父亲习武,可在这深山密林中又如何追得上一头土生土长的野獐子,哪怕仅是一头受了伤的獐子。
秦朗等人仅向前追了不过盏茶时间就失去了那獐子的踪影,吕姬一脸恼怒的看着侯平,侯平则用手摸头不好意思的讪笑着,正要说些什么。宋皖却突然用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连忙停下交谈,放缓了呼吸,静静听去,却在右前方再次听到了刚才那种淅淅索索的声音。
吕姬面色一喜,双耳微微翕张,仔细听取声音后,害怕侯平再次坏事,因此并未再次向前,只见吕姬熟练的张弓搭箭,毫不犹豫的一箭射出,正是吕布亲传的“听声辨位”,只见一箭如流星赶月般从吕姬掌中直奔右前方草丛中声音响起的方向而去。
但听“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便是连声的痛呼,四小只当下一惊,赶忙前去查看。
只见一名年约二十许的男子正抱腿躺在地上痛呼,其右腿上插着的正是吕姬刚刚射出的那一箭,箭矢入肉,箭杆半露。却见该男子腿上早已经鲜血直流,直至浸透衣裤,连地上都浸出了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