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

    “这座城市会有吗？”

    在和樱入口硕大的人流量中，站下了两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一位满头黑发略显杂乱，身上休闲款的衣物显然对他来说略小了一些，不过不难看出他久经锻炼凸显出来的结实的肌肉，下巴上还留着一圈青色的刚剃好的胡茬；另一位则是白净脸面的金发，双眼有着蓝如宝石的瞳孔，两人都有着相似的棱角分明的脸庞，只不过黑发的那一位颧骨较为突出。现如今的和樱早已不把外国人当做什么稀罕物围起来观赏，发达的交通网络经由统率者的手心已经把全世界连成了一个整体。

    “会有的，即便这里没有，下一座城市也会有。”

    来者两人正是枭与罗杰，他们出山的第一号目的地，便是距离他们曾盘踞的古斯特山脉最近的和樱，在休闲外套之下隐藏着磐亲手为两人打造的盔甲，磐的确早已经料到近10年指尖外面世界发生的天翻地覆，为两人准备好了足够多的行囊。但两人并没有磐那样手眼通天的能力，事实上他们从未搞清楚这位师傅到底有何能力。眼下他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面对罗杰的发问，枭也只能半心虚的给罗杰，也是自己加油鼓气。

    “或许我们可以去市中心转转？”枭打破了两人无边的沉默，挥手指向了一眼就能望到的被高楼大厦包围的市政厅。“但是，这座城市看上去的确很和平，与我想象中的奴役完全不同。”

    “的确。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是人类，尽管这里的发达程度超乎想象，但不可否认，这里没有什么统率者留下来的影子。我们就算这样也不能大意，枭。危险随时隐藏在暗处。”罗杰与枭并排走在了通向市中心的的柏油路上，枭一心只想快一些到达市中心，之后再循序渐进，事实上关于到底找什么人，或是怎么找他也一点头绪也没有；而罗杰却一路左右探视，视线悄悄的扫过周边的每个人。“但是再发达的社会，终究也比不上不会讲话的动物们所组成的联合，而一座森林远远比社会要危险，要复杂。有时候真正危险的并非狮虎猛兽，而是瘦弱的狼獾，他们在夜晚成群结队，藏匿于黑暗，最后将猎物吞噬殆尽。”

    “你想说什么？”枭有时候的确受不了罗杰跟从磐学来的意义不明的碎碎念发言，有时候充满比喻，有时候也说着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常识，但枭明白一点：要是没什么意义，罗杰和磐一样都会闭口不言。若是以前，枭得费上很大劲才能勉强理解磐深奥的比喻，而现在他真的不想回忆那段猜谜语的日子。

    “一个城市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能找到属于它独一无二的危险，而有危险就一定会有什么保护机制出现，用以保全这座城市的平衡。这是森林中的法则，一样适用于更险恶的人心社会。”罗杰轻叹一声，似乎在无奈于枭悟性的低下。

    “若是白天有危险，政府或者地方的警备机构就会行动吧？也是，毕竟在光芒下，就算是野兽也不会贸然捕食。但我们不排除在统率者这种看似无形的压迫下会不会出现类似的‘野兽们’。”枭说道，说罢，驻足在了栋略显吉斯托风格的建筑下。枭只是无言摸了摸石壁，冰冷无光，在阴影之下轻轻叹气。

    “怎么了？”罗杰话刚出口，抬头便看见了这栋如王宫的建筑：雪白的外墙，顶头一个半圆尖屋顶盖住整座建筑，细细看去，似乎每块棱角的边缘都印上了一边金色的花边。罗杰拍拍枭的肩膀，脑中闪过的无数词句在此刻看来都毫无作用，贸然的多嘴应该只能引起眼前这男人的乡愁。

    罗杰不说话，只是站在这栋建筑的正门口便明白了这里是一家较好的旅店，回身看向街道上行动的人流，眼神锐利如鹰一遍遍排查着有可能出现的安全隐患，同时在过往的行人脸上，罗杰却看不到任何压迫的痕迹，他们仿佛机器，交通信号灯变了颜色他们就驻足或行走，人与人之间鲜有交流，大多盯着手中发光的通讯机，就算这样也是一脸呆滞。

    “就住这里吧。”枭唤来罗杰，踏入了这栋高大的建筑。拜磐所赐，在那间被罗杰称作‘应许之地’的屋子中一样准备了足够多的货币，这是一个社会发展的必须要素，生产资料的互换和转移构建了一个社会的根基，有了保障人人温饱的手段和等价交换的途径，人们往往才会唤醒骨子里安居一隅的本性，纵使外界不断向内加热施压他们也会选择视而不见——来之不易的和平总要好过东奔西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是么。

    在不存在温暖的被奴役的外壳震慑住心灵的社会中，人们往往会逐渐淡忘时间的概念，从而转变为机械性的肌肉记忆，他们从不会主动思考‘我是活了365天，还是只活了1天却重复了364次’的问题，那对自己作为庞大社会的一个齿轮没有丝毫的意义，他们也从未想过自己的诞生，与被他人奴役是否合乎正道，他们所被灌输的就是服从，安分守己，挣到自己应得的食粮。自从10年前的那一刻起，统率者就向全世界灌输了一个思想：你们只是偌大帝国中的一颗微小的齿轮，随时可以被毁灭抛弃，对世界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太阳渐渐西落，天空一点点被黑暗侵蚀包裹，直到月亮占据了漆黑天空的一点，而这座城市似乎仍活在白日的繁荣中，街角上无数门头都点起了灯光，这座城市自己本身就是属于它自己的太阳罢了。

    而在今夜和樱的街道上，注定将不免会弹出不和谐的音符。

    “我想您近期一定接到某种棘手的事情了对吧？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只问一次，有一群混蛋让您封口的事情是什么呢？”

    一长一短的双刀架在了栗枫眼前这已经惊吓的不知该如何行动的医师面前，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已然闪着阵阵寒光，医师的呼吸变得紊乱，身体开始不住的打战，双手举过肩头，此刻大脑已然变得一片空白。栗枫的身上穿着一套漆黑的长衣，拉起兜帽盖住脑袋，昏暗灯光下反射的阴影足够遮挡住半边脸，鼻尖以下的部分则戴上了一张刻画着恶鬼獠牙的面罩。见医师不为所动，栗枫横了心，用贴紧脖颈的刀刃缓慢的抽回，殷红的鲜血登时便顺着刀刃的血槽经由刀谭落在栗枫的手套上，痛感的刺激令医师恢复了神智，他只得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行动——指尖颤颤巍巍的指向了自己办公桌的一角。

    “谢谢配合。”栗枫面甲下的声音狰狞可怖，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是从地狱归来复仇的恶鬼。接着栗枫倒转太刀，将刀柄猛地捶在医师额头，那人便倒地昏去。

    这里是和樱第一国立医院，为了确保这里不会被和樱的自然灾害侵袭，特别的使用了轻质材料进行搭建，周围也远离了闹市区，这便给予了栗枫潜入的绝佳条件。入夜的病院中除去住院部还有几个确保病人需求的医生护士外，其他部分已经人去楼空，不过正巧，他要找的人正是这群值班医生的一员。

    ‘死者姓名：相泽浩次。死亡原因：摄入过多氰化钾有害物质窒息死亡’栗枫一张张翻动着死亡报告书，眼中迸发的复仇之火变得更为凄厉，揪着尸检报告的手不断颤抖，他现在需要一场无意义的喊叫好释放这股压抑的怒火和憎恨，现在就如同行走在堕落的生死线上，稍有不慎他便会堕落为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