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宴会
车窗外的城市闪烁着足以和日光媲美的闪耀，高速行驶下这群光点开始连接成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光流被甩在车灯后，天空虽然早已成为墨黑色，可在城市的映衬下变得微微发蓝，犹如刚入夜的黄昏。梅尔菲抿下一口金色的酒液，也放眼俯瞰这座城市，飞驰在这条专行道路上没有其他的障碍，这台车才可以以高速行进，罗杰则盯着眼前的女人，多年来的战斗让他不觉间开始分析起这女人的身体来：经久锻炼过的臂膀和腿部肌肉隐隐若现；腰间被华贵晚礼服遮盖住的是一款短小手枪露出的轮廓。这个女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罗杰想着。
“您在看我吗，罗杰先生。”梅尔菲忽然转过头，向罗杰不解的眨眨眼。
“你知道吗，梅尔菲。我的父亲就是在帝谭被害死的，在那场战争中。”罗杰的视线没有离开梅尔菲的身体，自脚踝向上游走，最终对上她的视线。“我小时候，我的父亲常常领着我在帝谭各处街巷里穿行，那时候这儿遍地乞丐和被债主收了财产的穷人。我的父亲指着那群人对我说：罗杰，你要记住，看看这群穷人们，你要变得优秀，要让这群人不再受冻挨饿。那时候起我便十分敬佩我的父亲，直到现在我已经长大，我依然谨记他的教诲。”
“这是，您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我不仅会铭记，我一样也会实现我父亲的理想。罢了，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罗杰低头用掌心遮住了眼眶轻叹一声，的确，现在说起这些来还有些为时过早，更重要的，他知道现在开始除去自己以外的人谁也不能完全信任，包括梅尔菲。
梅尔菲一样不理解眼前这男人心中所想，不谙世事的木有，似乎对一切都无比好奇却又妄图故作深沉，好似一副孩童的模样，甚至产生一种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母亲一样的错觉。梅尔菲没有说话，掌心轻覆在罗杰膝盖上：“罗杰，我们会实现的。你要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自此，两人一路沉默着，不觉何时窗外飘起了点点雪花，一落地却瞬间化为水滴，仿佛这世界就在下一场乳白色的大雨，雪花颤抖着落下，却又不留一点痕迹，雪花的缝隙中窥探这座城市，犹如雪景球中的小城市一样自童话中涌现。步入初冬，谁也没想到第一场雪来的如此匆忙，人们纷纷驻足拍摄下这场雪观，孩童们被破例允许了买一颗糖果作为庆祝，整个城市仿佛下起了橙黄色的大雪。
“下雪了，塞西莉亚。”一身身着修女长袍的金发女性合并了圣经，听闻此声望向了教堂偌大彩色琉璃窗外，斑驳的雪点透过琉璃仿佛在雪白修女服上喷上了墨色油污。循声望去，那男人背靠长椅坐在了教堂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缠绕着米色围巾，戴着一顶皮革制成的牛仔帽，在他手中的圣经很明显更加古旧，古老的文字遍布在羊皮制成的书页，褶皱而又破旧的长风衣包裹着他略有瘦弱的身体上。“雪是上帝留给人们最好的礼物，涤荡灵魂，忏悔罪过。而这场雪过后，这座城市将迎来史上最强大的暴风雨了。”
“您是？”塞西莉亚回头看去，只见那名男人摘下帽子轻轻鞠躬，金黄色的头发自然垂在额前和脑袋两边，脸上略有些金青色的胡茬，露出微笑的同时也露出牙齿。“米萨亚。塞西莉亚，这么叫我就好。上帝为我们在这索多玛的救赎将要到了。我只是来传达信息罢了。祝您有个安详的夜晚。”名叫米萨亚的男人再度微微鞠躬，扣上帽子推开了教堂的大门，待到塞西莉亚跟上脚步时却只发觉空无一人只被大雪飘扬的街道。
待到罗杰亲自站在蒂雅伯利克的豪宅前才发觉自己的眼界还是过于渺小了，虽然与自己那所旧宅差不多的规格，可自大门到主宅中的花园却十分考究，自始至终都是清一色的玫瑰花，四周矗立着古代英雄的雕塑和铜像，在花园的中心被修剪成一个硕大的圆圈通向四面不同的区域，除去主宅，一面是供客人留宿的客宅，一面是娱乐专用的多功能宅邸。顺着道路直接停在蒂雅伯利克的宅院门口，这不可一世的大企业家竟直接推脱了眼前正畅谈正欢的富豪，亲自放下酒杯来到罗杰车门前开了门，一边接来仆人递来的雨伞遮在罗杰头顶。
“有失远迎，罗杰阁下。”蒂雅伯利克一手背后，轻轻向罗杰鞠了一躬表示歉意，一样也对身后的梅尔菲点了点头，梅尔菲却没有过多回应，甚至连正眼也未曾看去。
“哪里哪里。您亲自来接待，也让我受宠若惊，蒂雅伯利克先生。”罗杰主动伸出手去，后知后觉的蒂雅伯利克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急忙伸出手紧紧握上罗杰。
“东方的一句古话，您到这里，简直让这所房子——蓬荜生辉。”蒂雅伯利克打着雨伞，不顾雪花微微打湿自己的肩头和头发，一步一步护着罗杰走入宅邸，而身后的梅尔菲却只是被瞥了一眼，便被仆人护送进了屋子。
随着蒂雅伯利克进入屋内才更让罗杰感到叹为观止：步入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硕大的庭室，房间两侧各设置一道弧形阶梯直通二楼，阶梯之下则是由厚重木门遮掩起来的会场，由仆人一点点推开木门，霎时刺来的光芒晃得罗杰稍稍有些睁不开眼。不适感消散过后才发觉手中已经被侍者塞上了杯香槟酒。放眼望去，内部贴着金银双色的墙纸，每条墙纸上还拓印着帝谭的标志——以及一个朴实的花体字母d。几条快有二十米长的桌子整齐排列在会场中心，每张桌子都摆放着带有数层放置食物的托盘，头顶的水晶灯也特地雕琢成了华丽宝石排成的矩阵一般向四周散射的黄色的光，六盏灯整齐围绕成一圈，各类水晶杯抑或水晶盘子折射着这道道光芒，仿佛这里就是宝石的国度，到处都在闪耀着。
“这儿还真豪华，蒂雅伯利克。”罗杰说着咽下口香槟酒，眼神从那扎眼的字母d上转移在蒂雅伯利克身上，今天的他将金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手上依然带着几枚戒指，脖子上缠绕的项链也挂着带有和墙纸上一样字母的吊坠。贴身定制的白色西装勾勒出他身上的肌肉，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但这也无一例外地暴露了某些伤痕的一角，罗杰将一切尽收眼底并不作声，只是微笑着。
“您过誉了，罗杰先生。这不过是一场平平无奇的生日宴罢了，临近年末，看样子明年开始您倒是有的忙了不是？”蒂雅伯利克倒是爽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咂摸一阵后将杯子随手放在侍者的托盘里整了整领子。“说实话，穿这身衣服还真不自在，您也知道，这种场面我总得应酬点大人物。不过好在，今天唯一值得我这样尊敬的只有你一人了，罗杰先生。至于其他，都是无名小卒罢了。”
“您太抬举我了，我才刚来这儿，我还不知道能为这做点什么呢，但是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以来找我。”罗杰的视线在闲聊中偷偷转向这会场的每一处，不时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最后盯上蒂雅伯利克的眼睛，略带兴致地举杯向他点头示意，一样一口便将全部酒液咽下。
“您真是爽快人，罗杰先生。今后您上任，我们这群做生意还有混官场的，谁不得经您的手啊？您对我这么有义气，我也不能辜负您不是？哦——看我这记性，我得赶紧去做祝贺词了，不然那群人吃不上东西好发牢骚了，恕我失陪了罗杰先生，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很快！”蒂雅伯利克无意中看上了手表，这才急匆匆的又调了调衣领和衣角，一步三回头地朝罗杰略带歉意的笑笑随即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