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们的那一晚,你忘了吗?
她没吭声。
洛子夜更是有些晃神,她心中其实并不支持,因为武项阳对澹台毓糖并不好,也不是澹台毓糖的良人,不仅仅如此还那样算计过她,算计过她的国家,险些害得澹台毓糖国破家亡。但是澹台毓糖却要冒生命危险去救,洛子夜的确是不支持!
澹台毓糖闻言,回头对着武修篁一笑,轻声道:“陛下不必如此,都是我自愿的!”
洛子夜微微一僵,皱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古怪。
显然,对于洛子夜还记得他当日回复申屠焱的话,他感到愉悦。
他只表示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并未跟自己的好友百里瑾宸打招呼,也似乎并没有看见洛子夜。
武琉月张口便骂:“百里瑾宸!你是不是男人,竟然对女人动手?”
洛子夜回头一看,就见她的脸上有一块红印,那是剑狠狠一下抽到脸上,打出来的痕迹!武琉月瞠目欲裂,死死盯着百里瑾宸,正打算破口大骂。
“你!”武琉月很生气,死死瞪着百里瑾宸的眸光,很快地落到了洛子夜的面上。
不必多做什么,只是这么闻了一下,他便已经能确定,这的确可以解开武项阳身上的毒。只是……他月色般醉人的眸子微沉,淡薄的声线,缓缓地道:“蛇王的蛇胆,融入你血液之中。这的确可以救他,可是毕竟血液之中,能解毒的成分并不高,而武项阳身上的又是剧毒。故而,若是用你的血,需要很多。也许需要一半,甚至危及你的性命。”
到了门口,武修篁和武琉月,都在门外等着。洛子夜实在是不想跟武琉月待在一起,于是往边上的回廊,走了十几步,跟他们保持距离。却没想到,轩苍墨尘竟然跟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他这话语调很柔,似乎含着什么缠绵缱绻的东西,里头带着难掩的温柔,还似乎有一些隐秘的东西,藏在这一句话下头。
而轩苍墨尘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看洛子夜,轻笑着偏转过头。坐在桌案边上品茶的百里瑾宸,听着轩苍墨尘这话,握着茶杯的手,忽然顿了顿,可到底并未开口,继续饮茶。
她不等百里瑾宸开口,就先帮他回答了:“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公子宸的眼里,聒噪之人,是不需要区分性别的!”
便直接开口道:“朕去请他进来!”
可眼下,因为澹台毓糖的这个行为,陛下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若是她将来真的能跟大皇子殿下在一起的话,今日的事情,倒是在全她未来的名份。
其他所有的人,也都跟着退了出去。留下百里瑾宸和澹台毓糖,在这里帮忙解毒,人多了反而碍事。
最终是武修篁道:“多谢澹台公主!只要公主愿意,从此后,我龙昭的大门,永远为公主敞开。大皇子妃之位,只要公主愿意,其他任何女子都不能撼动!”
轩苍墨尘这个人,从来工于心计,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说自己要来做的事情说的话,不单单对武修篁有好处,对自己也有好处?他有这么好心?洛子夜表示质疑!
纵然当初武项阳算计澹台毓糖的时候,他并不清楚,可后头这件事情茗人也将前因后果,全部都查清楚了,放在他面前。彼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儿子做的事情很不地道,这时候澹台毓糖竟然还愿意救项阳,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但这可能危及对方的性命,这让武修篁的心也沉了下来。
他要是真的想见武修篁,那就先在门口“罚站”再说。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在门口等着,等几个时辰,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于轩苍墨尘一个皇帝来说,在门口站着等人,站一秒钟都是一种侮辱。洛子夜就致力于这样侮辱他!
“你说呢?”他语中有笑,盯着她看。这样的眼神,竟让洛子夜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透,似乎衣服都没穿,站在他面前。
她说着这话,抬眸看了床榻上的武项阳一眼,复又很快地闭上眼。
这下,洛子夜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就慢慢地眯了起来。
便见着眼前剑光一闪……
武修篁的眼神,这时候也落到了武琉月的脸上,问了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武修篁的表情也僵了僵,洛子夜这样不给轩苍墨尘脸面,自己这个作为东道主的皇帝,也是觉得棘手!然而,万没想到,轩苍墨尘听完这话,竟然并不生气。反而微微扯了扯唇畔,那双温润的眼眸,落到了洛子夜的面上。
旋即,他轻声道:“洛子夜,你我之间,并不该是这样!”
可是,这是别人的生命,别人有权选择,在对方没有问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她并没有强迫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资格。
“比起这个,修篁兄还是先救人吧。眼下修篁兄更关注的,应当是贵国大皇子的伤势,至于朕想说的话题,等救人之人再论,也不迟!”轩苍墨尘语气含笑,轻声说出了这一番话。
看样子她果然没有料错,前几天要见她的人,真的是轩苍墨尘。要不然这货不会正好就在城外!想起来这个人,洛子夜表示自己的情绪非常的不美好,睨了武修篁一眼,她态度不佳地道:“让他在门外等着,爷并不想看见他!”
他这话一出,边上的澹台毓糖倒是先动了。
这是君王的承诺。而在这样一个婚姻大事,都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武项阳作为一个父亲,作为父皇,是有绝对的资格,去应下这件事情的。
他素来不喜欢多话,可此事到底严重,而澹台毓糖又是洛子夜身边的人,若是有个万一……他自然要解释清楚。
他这话一出,武修篁的眉梢,也皱了起来。
他霍然逼近,那唇几乎要碰上她的,眉眼含笑,温声道:“跟着你做什么?洛子夜,我们的那一晚,你忘了吗?”
面不改色地伸出自己的手腕,盯着百里瑾宸道:“神医,放血吧。不管生死,有救他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我也不会放弃!”
但蛇王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传闻中的蛇王,早在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故而他才认为这毒除非找到下毒之人,找到那条毒蛇才能解开。却没想到,当年的蛇王的蛇胆,竟然是被澹台毓糖给吞了。
武修篁眉梢微蹙,正打算说话,茗人就开口道:“轩苍的皇帝陛下,好似是知道洛……洛姑娘您不想看见他,所以他还让我转达一句话给您,说他要帮忙解开的谜团,不仅仅对陛下有用处,对您也有用处!”
她这话一出,洛子夜还没开口。
她霍然伸出手,抽出腰间的佩刀。这样一个动作,让门口的士兵大惊,都以为她要行刺,正打算进来喝止她,却见她手中的刀,划向了她自己的掌心。接着,便见艳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旋即看向百里瑾宸,轻声道:“神医,我小时候被我们大漠的蛇王咬过,当时吞食了蛇胆,就活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服过蛇王的蛇胆,后来巫医发现,我的血可以解开各种毒物的毒。您试试看,这血能不能救他!”
她这一瞬间的僵硬,自然也很快地落入了轩苍墨尘的眼底,他眉眼含笑,轻轻扯了扯唇畔。温声道:“听说已经有了救贵国大皇子的方法,不知道朕是否有缘一见?”
而,接着,就是武琉月呼痛的声音:“啊——”
气氛正是剑拔弩张,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脚步声的沉稳度,不必回头去看,众人便很快地知道,是武修篁和轩苍墨尘进来了。在那两人的脚步声进来的时候,洛子夜的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对轩苍墨尘有什么害怕。
也不敢去看洛子夜,更不想去看武琉月的表情。她们都是知道当初她澹台毓糖,当初她的西域,是如何被武项阳算计的。可如今,她竟然这样愚蠢,为了一个负心之人,将自己的血都献上。这大概……会让人瞧不起她吧。
武琉月见状,在旁边讥笑了一声:“见着美男子,便放浪形骸,不知所谓。也不知道帝拓的君主到底看上了你什么,更不清楚要是他知道你此刻的样子,会不会后悔想娶你这样一个女人!”
“我救!”澹台毓糖很快地应了一声。
所有人也都没吭声。
武修篁看洛子夜沉眯起眼,但并不说话。
百里瑾宸的剑术,不愧是天下第一,被誉为世上最快的剑。
这时候,武修篁便看了一眼轩苍墨尘:“你此来,是有什么谜团,想为朕解开?”
她语气实在太冲,让人想不知道她对轩苍墨尘的成见都难。
凝眸盯着他,语气不太好地道:“不是这样,你认为应该是怎样?”
手中拿着一个茶杯,杯中是清水,正在饮茶。这个人就连品味都与个性一样,淡淡的,喝茶也只饮清水,不喝浓茶。看着他那张冠玉般的脸,洛子夜默默地摸了摸鼻子,并且勒令自己很快地转过头,不再多看,很担心再多看一眼,她就会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做出一些类比奇葩的事。
洛子夜也的确一惊,并没想到是这样的方法。然而在反应过来之后,她面上也并无任何瞧不起的眼神,倒是透出几分理解。这世上就是有人愿意为自己的爱情付出,不管对方是否领情,不管对方如何对待自己,她都只有那么一腔真心,愿意这样珍重捧出。这种情感,洛子夜虽然永远不会有,但是也表示理解,毕竟情到深处,总是身不由己,澹台毓糖如此,其实也无可厚非。
这倒是让洛子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武琉月这个人从来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今儿个怎么被人家打了脸,还能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这完全就不符合武琉月这个人一贯的风格啊!
百里瑾宸这个人,还真的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噎死人。就这么两个字,就已经是完整地表达了他动手的理由。简而言之,就是嫌弃武琉月……聒噪。所以,就对她出手了!
心里却因此警铃大作,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
而是对这个人的怨恨太深,以至于她根本就不能平静地面对他。
他到底无法因为自己儿子的安危,就强迫一个无辜的女子,一定要冒着性命之险,来救自己的儿子。
她这话一出,整个屋内的人,心头都微微震动。
“蛇王?”百里瑾宸微微扬眉,他到底是煌墷大陆的人,鲜少出现在煊御大陆。
这样的态度,倒让洛子夜嘴角微扬,泛出几分讥笑来。语气也极为尖锐,冷声道:“看来你听说的事情还挺多的,怎么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做,就专程八卦了吗?身为一个皇帝,竟然有这样的爱好,也实在让人震惊!”
“噗!”洛子夜一听这话,险些直接笑场!不日之前,申屠焱为了维护申屠苗,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百里瑾宸的回复是,他不认为长舌之人,还要区其性别。万万没想到,这一下同样的事情,就到了武琉月的身上。
那人清冷孤傲的声线,却先她一步响了起来,淡薄地吐出两个字:“聒噪。”
看了一眼之后,武修篁也收回了眸光,不再多看,洛子夜倒也没说什么。
那看起来波澜不起、点尘不惊的百里瑾宸。这会儿也倒也微微侧头,月色般醉人的眸子扫过,看了一眼洛子夜。并未说话,眼神之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寡薄的唇畔,却似乎微微扯了扯。
洛子夜闻言,面色便是一变。
尽管她如今武功已经到了第九重,但是面对这样的剑式,她竟然发现对方的速度快得她看不见。根本就没看见剑是从什么角度切过去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剑已经回到了剑鞘之中。
茗人却是表情复杂,大皇子殿下是他们龙昭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所以他皇子妃的位置,当也是大国的公主,就算是迎娶墨氏的公主,也未尝不可。决计是轮不上一个蛮夷之地的公主的,他们中原的人,向来就对漠北的人瞧不上。
是以,他偏头看了澹台毓糖一眼,开口道:“请公主考虑慎重!不管公主如何选择,朕都不会干涉,更不会勉强公主,公主放心!”
洛子夜嘴角一抽,登时就很想笑。
洛子夜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自觉地退了出去。
回眸之间,便见百里瑾宸静静坐在桌边。
他站在她身侧,洛子夜不悦地回眸:“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般考量之下,她忍下了这口气:“没怎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尽管龙昭是第一强国,但是君王之间的会面,还是要他亲自出去请的!洛子夜并未吭声,目送着他大步离开。罢了,就当看看轩苍墨尘想玩什么花样……
她拿起桌案上的一个空杯子,将自己的血滴进去。
她觉得他的话是在暗示什么,可暗示的内容,她却猜不到。
武琉月咬了咬牙,心知百里瑾宸她这时候招惹不起,要是说了是百里瑾宸打的,求父皇做主,父皇难免又觉得是自己闹事在先,在大皇兄需要营救的时候,自己却跟百里瑾宸起了冲突,父皇也定然认为自己不懂事。父皇不管会不会因此跟百里瑾宸起冲突,也一定会让自己先回去,而轩苍墨尘这时候忽然来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是想待在这里,看看情势会如何发展。
武修篁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洛子夜,问:“你说有办法救皇儿,到底是各种办法?”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闻了闻。